温末一愣,很快起来,有些结巴,“我.....我去前面了。”
陈时岘起来看着她小跑的背影,“你跑哪去?一身泥巴,不换衣服啊?”
温末拍拍自己的脸,还好没有因为跟他靠太近,没出息的脸红,没有害羞,绝对没有。
在大爷大妈那吃完饭,天黑两人回到住处,温末洗完澡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腕上的手链不见了,该不是上午抓鸡的时候掉泥潭了吧?
她想了想,又跑去浴室看了看,刚好碰到陈时岘准备进去洗澡,他拿着衣服说:“你还没洗好?”
“不是,我看东西有没有掉里面。”
“衣服忘拿了?”
温末在里面细细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她叹了一口气,也没看陈时岘一眼,就出去了。
还是去泥潭那看看吧,外面这会又下起了小雨,这雨势总是下下停停,一整天都没完没了。
要是现在不找,估计第二天更难找,说不定就被冲哪去了。
陈时岘澡也没洗,出来看她拿着上午在大妈家借的那把伞,在她后面说:“还在下雨,你准备去哪?”
温末回头,“你去洗澡吧,我有个东西可能掉外面了,我去找找看。”
他走过来,穿好鞋,“下着雨,你找东西,怎么撑伞啊?”
他把她手里的伞拿过来,“我帮你撑伞。”
“可就一把伞。”温末说。
“别废话了,现在雨还小点,待会下大了,我可不会管你,直接就跑了。”他说,
“哦。”温末说。
这个点,大爷大妈都睡了,他们没再打扰,从后面的路,走去中午的那个院子,她中午又是抓鸡,又是掉泥潭,不出意外,应该在里面。
温末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还是看不清,陈时岘也把自己的手机手电筒打开,温末在里面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包括鸡棚都看了,还是没有。
她利落地卷好裤子,准备下泥潭,陈时岘全程没说什么话,只帮她撑伞。
她一边找,一边碎碎念,陈时岘也跟着下去,只帮她撑伞,不让她淋湿,她往哪走,伞就往哪移动。
高大的身子一直撑在她身后,温末身上几乎没湿,反倒他,后背都是雨点。
要是不下雨,估计还能有点希望,但是雨几乎下了一天,肯定很难找。
找了一会,她觉得没希望,“算了吧,不找了,应该找不到了。”
待她回头,陈时岘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淋湿,一滴一滴滴在他的衣领上,温末下意识地把他腰楼过来,让他贴近自己,双手放在他的腰上,“你都淋湿了。”
他身体顿住,反应慢了一拍,“不找了?”
“嗯,估计被冲走了。”
陈时岘把伞递给她,“伞拿好,上去。”
温末说:“找不到了,别浪费时间了。”
陈时岘却说:“允许你浪费时间,不允许我浪费时间?”
他看着温末,“你快上去,站这碍事,反正我又没洗澡。”
温末只好站上去,他伸手往下掏了好一会,才说:“对你很重要吗?”
“有点重要,但是要真找不到,也没关系,我还可以再买。”她说。
又过了一会,还是一直找不到,他也没继续找了,上来之后,顺着雨水,把自己手洗洗,温末替他撑伞感激道:“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我又没替你找到。”陈时岘拿过伞,“走吧。”
回家之后,陈时岘冲了把澡,温末替他倒了一杯热水,待他出来,她也没回去睡觉,只坐在门口那边,陈时岘端了个凳子坐她旁边,喝了一口热水,“很沮丧?”
“还好。”温末说:“你看出来我很心疼那个手链了吗?”
“哦。”陈时岘漫不经心地答:“该不是,你喜欢的人送你的吧?”
温末拍手,“你这么聪明?猜对了!”
陈时岘看着天空,没说话,温末继续问:“还有一个原因你再猜?”
“不猜。”他说:“没兴趣听。”
温末也不管他,只说自己的,她笑:“当然是因为贵了。”
她又喝了一口热水,“是我最喜欢的人送给我的。”
陈时岘只觉得浑身冰冷,他捏紧了拳头,很快又放松,站起来,“我去睡觉了。”
见他要走,温末也没拦着,独自一人坐在那,自顾自地说:“我自己送给自己的。”
这句话,说完,陈时岘脚步停住,回头,“你自己?”
“对啊,我最喜欢的人,是我自己啊。”温末说的自然。
“哦,这样啊。”陈时岘本来僵着的脸,恢复笑容,又慢慢坐下来,“你继续说。”
“你不是没兴趣听吗?”
他挑眉,“你管我。”
温末无语,继续说:“我毕业出来工作后,每个月都攒了那么一点钱,不多的,一些不影响生活的小钱。大概攒了大半年,才买得起这个手链,就是因为它贵,所以我要买。”
陈时岘笑:“报复性消费啊?”
“才不是。”她说:“小时候,我爸总是什么好的都舍不得买给我,哪怕多一块钱的东西他都要斤斤计较,能买便宜的,绝不买贵的给我。所以,我想告诉我自己,以后,不管多贵多好的,我都可以自己给我自己,我希望这世界上一切好的,都是我自己赋予我自己的。我有这个能力,这个手链只是一个开始。”
“嗯,想法不错。”陈时岘说:“靠自己得来的,一辈子都是自己的。”
他沉默了一会,继续问:“所以是什么样的手链?能被你看上的,应该与众不同吧?”
温末拍手,“你又猜对了!”
“你知道那上面有什么吗?”
“什么?”
“老虎。”
“为什么是老虎?”
“因为它强大啊。”温末说:“有一天我也会变得很强大。”
“哦。”陈时岘了然,平静地答,“可我觉得你一直都很强大,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一直都比我强,成绩也比我好,也比我有想法,不应该说比我,是比很多人。”
温末笑:“你觉得我比你强?”
陈时岘耸耸肩,像在说一件很小的事情,“我一直都这么以为。”
温末忽然想起,上高中,她跟陈时岘都在理科班,当时她的成绩一直都领先班里的人,她那个班男生居多,很多次考第一的都是她。理科班女生次次考第一,就会有那么几个男生,明明不如她,却不服她,说些什么很扯的关于男女的话题。很多人都沉默,只有陈时岘拿着卷子,看起来心不在焉,却每个字都很用力,“有些男的,就是见不得女生比自己强,也不知道在怕什么,承认自己不如别人就跟要了他命一样,不如别人,还要维护着自己可怜的自尊心,整天就是男人嘛男人嘛,就跟男人有多了不起一样。”
他的语气不屑一顾,但却很坦然接受自己不如别人。不管那个人是谁。哪怕是个常年吊车尾的突然考第一,他也觉得那个人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只会由衷的佩服。
夜晚的农村,安静的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他们两个就这样坐在门口,并没有很多话,却很享受这样的安静。也因为他在,不管什么样的环境,温末都很安心。什么也不怕。
两个人就这样在这边待了三天,前面路,大爷了解了一下情况,差不多明天就能走了,还是要麻烦大爷用拖拉机把他们带过去。
下午大妈看他们闲得无聊,带着他们到村子里到处晃晃,有些好几年没见过大妈孩子的人,都以为他们是大妈的孩子,纷纷问好,有些长辈,还把他们当孩子,给他们糖吃。村里都是些年纪大的人,也不怎么出去,陈时岘跟温末怎么都乐呵地应付着,一点都不扫兴。
村里环境很好,比起城市,这确实很适合养老。
他们两个就这样跟在大妈身后,晃遍了整个村子,想到刚刚被另外一群大妈围着,不让陈时岘走的画面,温末打趣道:“刚刚聊得开心吗?”
陈时岘说:“开心啊,谁让我受欢迎。”
“也是,人家还说要把自己女儿介绍给你呢,”温末笑。
“我暂时不打算谈恋爱。”他说。
“嗯,随你。”
晚上,知道他们第二天要走,大爷大妈给他们准备了很多的蔬菜,还有瓜果,都是他们自己种的,说什么都要让他们带走,两人一个劲地说谢谢,够了,但还是有好几袋。
大妈弄完,抓着陈时岘说:“这么好的媳妇,可别跟人家吵了,回头人家跑了,你可就后悔吧。好好过日子,可知道勒?”
陈时岘笑:“知道了。”
温末坐在院子里,看着陈时岘的笑脸,待他过来说:“跟大妈聊什么,这么开心?”
陈时岘盯着她,语气突然认真,“大妈说,让我跟你好好过日子,别让你跑了。”
“嗯......”温末说:“这句话,你还是跟你以后老婆说吧。”
“哦,那就是大妈跟我说,要我以后跟我老婆好好过日子,对她好点,别让她跑了。”
“......”
温末回了房子,洗完澡,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在人家借住,走之前,得弄干净。
出来之后,陈时岘围着一个围炉,坐在那,温末慢慢走过去,“你在干嘛?”
“烤红薯,吃不吃?”
“这个可以烤吗?”温末说:“能让我试试吗?”
“那你烤给我吃。”
“那算了,感觉很难熟。”
过了一会,陈时岘拿了一个小的给她,“吃吧。”
“熟了吗?”温末慢吞吞接过。
“熟透了好吗。”
她撕开吃了一小口,里面软糯香甜,一口惊艳,“好吃哎。”
陈时岘得意地说:“那当然,也不看看谁给你烤的。”
他指了前面的地,“看到那了吗,我下午刚挖的,新鲜着呢。”
“嗯,好吃。”温末说:“特意烤给我吃的吗?”
本是随口一问,但陈时岘却很快答,“不然呢,你知道烤一个多费时间吗?”
只是以前,温末从来不会问这种问题,现在,却会问他做的事情,是不是有关于自己。
她心里暖暖的,觉得这红薯特别甜,笑了一声,“嗯,我最喜欢吃烤红薯了。”
“记得呢。”陈时岘接道:“高一喜欢到现在。”
温末看他,“高一我在路边随便买了两个烤红薯,你到现在还记得啊?”
“嗯。”陈时岘说:“你喜欢的又不多,记得清。”
温末“哦”了一声,把手里的红薯吃的一干二净。
第二天下午,大爷忙完准备送他们走,他们跟大妈好好道了别,说以后还会来看她。大爷开着拖拉机又一路颠簸的把他们送到路口,还有车上一堆他们家里种的蔬菜。付思言说的没错,这个村的人,确实很热情友好,在这待的舒服。虽然陈时岘没见过付思言的那个同学,但也觉得,这人绝不是什么不好的人。
开车到言安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小区门口,温末把安全带解开,犹豫了一会说:“那我先上楼了。”
“嗯。”
门被打开,陈时岘突然喊住她,“温末。”
“嗯。”温末很快应着。
他慢慢说:“晚安。”
温末笑笑,“晚安。”
温末小步伐地上楼,看她背影消失,陈时岘才慢慢启动车离开。
温末开门,发现家里灯是亮的,除了姜予能进她,家,没有任何人。
撬棍一见她回来,飞快地过来蹭她,温末开心地把它抱起来,“你有没有想我啊?”
姜予洗好澡出来,“哟,回来啦。”
温末把撬棍放下,让它自己去玩,对着姜予说:“嗯,你这几天都住这的吗?”
“你这离我上班地方近些,我以后没事,就来你这住啦,顺便把你的小猫咪占为己有。”
“欢迎欢迎,也把我占为己有。”温末笑。
姜予看她,“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被困在一个村子里吗?这么开心啊?有艳遇啊!该不那村里有什么村草,然后发生了什么?”
“你想什么呢?”温末说:“村子里都没有年轻人。”
“可不对啊,你不是跟陈时岘一块被困的吗?”姜予反应过来,“让你这么开心的是他?”
“我有很开心吗?”
“有啊,像刚脱单的。”姜予敷着面膜说。
温末倒在沙发上,“我也不知道。”
姜予倒在她旁边,打趣道:“你该不是喜欢上他了吧?”
这句话说完,温末并没有反驳,也没有直接承认,只沉默着。
她的沉默,让姜予觉得不对劲,用力说:“你真喜欢他了啊?”
温末一惊,“你这么激动干嘛?我还什么都没说。”
“哦。”姜予恢复过来说:“在我印象中,你都挺讨厌他的,也觉得你们话并不多,所以挺惊讶的。”
良久,温末说:“我不知道,我有点乱。”
她又重复了一遍,“有点乱乱的,我得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