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后 第23章 chapter23

沈宴宁从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比如现在，她和周陆嘉刚进了公园大门，随着人群一起挪动到喷泉旁边。

沈宴宁四处往看，有一个亭子，中间站着的是沈申和那个人。

她也反应过来，这个公园叫做“江景公园”。

“沈宴宁，我看到你爸爸妈妈在江景公园。”

......

沈申和沈宴宁对视一眼后若无其事地扭头和刘若橙说话。

沈宴宁眼珠动了动，后专注于面前巨大的喷泉。

喷泉表演的广播响起：

欢迎您来到江景公园，精彩的喷泉表演还有十分钟，江景公园是在三年前修建在未恙五路的一座公园，这里面的喷泉就是整个公园的特色，平时喷泉闲置时，游客们会租船在湖面划行……

还有三分钟，沈宴宁轻轻说了一句：“周陆嘉，听说对喷泉许愿，往里面丢硬币，就会愿望成真，对吗？”

喷泉，估计是不行吧，得去许愿池。

沈宴宁垂眸，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应该去许愿池的。”

周陆嘉望着平静的湖底，里面没有一枚硬币，他手伸进口袋掏了三枚硬币。

“手。”

沈宴宁眼睛盯着湖面，手伸出来，冰凉的触碰在整个手心蔓延。

她疑惑地转头看向手心。

“把这里当成许愿池就好了，今天多给你一个，就多许个愿吧。”

“哪有人许愿许三个啊。”

他没有回答。

周陆嘉又双手插兜，提醒道：“马上开始了。”

他杨了杨下巴：“集中。”

沈宴宁把硬币攥住，一阵音乐声响起，一排排喷口涌出水花，从低到高，跟随着音乐不停变换着队形，湖底的灯光打开后，朝着湖中心投射去。

随着喷泉表演结束，广播员也念下结束语。

江景公园每个礼拜六下午都会有一场表演，样式各种各样，原本公园的广场上也会有喷泉，考虑到冬天天气寒冷，有顽皮的小孩会跑到喷泉中央去玩耍，稍有不慎就会被喷泉从头到脚浇一遍。

人群慢慢散去，沈宴宁也在最后一刻扔下硬币，她只是把硬币扔了进去，并没有许愿。

到底是在哪一刻她想要许愿？

沈宴宁站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央，回头看了眼刚才的红色亭子，里面早已没有人。

身边走着的周陆嘉在一进来就看见了沈申，他本想着怎么把沈宴宁引到相反的地方，这样她再怎么看也不会回头去看身后的亭子。

“扔进去了？”

“嗯。”

走出公园，还需要步行几分钟到车站，沈宴宁不想让周陆嘉再陪她一块走过去了，也很麻烦。

“你怎么走？”

“坐车。”

“咱们好像不是一个方向的，要不到这里我就自己走吧。”

“是一个方向的。”

“什么？”

周陆嘉说他今天去郑叔家住一个晚上，明天有事情，从这里出发比较方便一些。

“你今天有事吗？”

“一会？”

“回家。”

差不多就是这样子的流程。

“要不要放松一下？”

他说。

沈宴宁想到今天下午什么都没做，算是放松一个下午了。

“你明天不是有事情？”

他听后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明天能起来就去，起不来就不去。”

怎么还这样？

沈宴宁第一次听到他这么随意地说话，显然是不当一回事。

她看了眼时间，冬天白天时间短，到了晚上六点多天已经黑了。

“要不走着回去？事情总得办吧？”

她还是想让周陆嘉明天早上起来，也不想和周陆嘉说外婆生病的事情，往往越说这些，她自己心里就很不舒服。

原本对方心情很好，却被一句家里有人生病这句话和自己一样感同身受？这样是不可能的。

周陆嘉是真的不打算去了，小的时候去，自己不会说话，很多亲戚故意说许筝荣的话他不会接，最后都是爷爷帮他说的，时间一久，他越不想让爷爷给他收拾这些。

去年，挑刺的亲戚想用之前一贯的招数想让周陆嘉下不了台，周陆嘉云淡风轻避开亲戚的话，将亲戚反问他的话反问到了亲戚身上。

最后那亲戚去爷爷那边告状，进去没几分钟就出来了，脸都快拉到地上去了，明摆着被爷爷教训了一顿。

他要去的话，专挑没人来的那一段日子，老宅里面就只有爷爷和奶奶，还有性格温顺的暹罗猫降降，三人一猫和和睦睦的。

陪着两位老人说说话，降降会趴在他腿上睡觉，醒了之后周陆嘉走哪它就跟着走哪里。

周陆嘉曾经已经有打算，一直待在老宅那里，附近也有学校，平时家里有亲戚来，为了不让爷爷奶奶担心，他会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然后住在学校.

“你不饿吗？很远的。”

“回去就吃。”

沈宴宁正说着，肚子叫了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沈宴宁先扭过头轻咳一声：“算了，去吃吧。”

她自己走得很快，在前面懊恼得不行，周陆嘉在身后抿唇轻笑。

他踩着沈宴宁的影子往前走，今天他没走路灯下。

-

去了一家饺子店，沈宴宁要了半份饺子，周陆嘉也要了半份。

这家饺子店分量都很足，半份有十八个饺子，里面荤素都有。

周陆嘉自己不是很饿，只要了半份，沈宴宁的半份也足够她自己吃了。

饺子端上桌，沈宴宁往碗里倒了醋，和原本的汤搅和搅和就可以吃了。

第一口饺子都是烫嘴的，用筷子将饺子夹成两个，放在嘴边吹一会再吃就不会烫嘴了。

“我们好像很少在手机上说过话。”

他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沈宴宁并未发觉到他语气中的情绪，将嘴里的饺子吞进肚子里，接着他的话说。

“有什么话非得要在手机上说，见了面说不是更简单？”

“哪有那么好见着的面？”

周陆嘉说，有的人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几面，见面哪是说见就见的。

怎么可能一句：“现在就见面，那个人就会来见你”？

沈宴宁刚想说，话到嘴边变成了：“是啊，确实见不到几次面。”

她自己是想起来自己失约的事情，没有手机，也出不来，想到这里沈宴宁忙说：“快吃饺子吧，一会儿就凉了。”

说完，沈宴宁又添了一句：“我们可以经常聊天。”

之前他和自己说过，如果有不会的题目找他。

沈宴宁每次都觉得不好意思，一个是隔着电话她可能听不懂，第二个是她自己不知道周陆嘉什么时候有空。

这样会不会打扰对方这些种种，如果真的在休息，她就真的是罪大恶极了。

“不会。”

沈宴宁嗯了一声，刚咬开饺子皮，听到这句。

少年低着头，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吹凉后喝下，一手撑着下巴，他脱掉了羽绒服，里面穿着灰色毛衣。

“什么？”

“不会打扰，你是怕打扰我？”

沈宴宁心里掉入了什么东西，她手一抖，勺子上的饺子掉进汤里，汤水溅起，在衣服上溅了油点。

她见状起身，周陆嘉帮她抽了几张餐巾纸，沈宴宁来不及说谢谢，接过纸巾在衣服上面擦拭，只是几滴油点，衣服上有了小印子，得回去洗了。

周陆嘉又抽了几张纸递到沈宴宁手里：“你把勺子举那么高，它肯定会掉下来的。”

沈宴宁愕然，难道是怪她？明明是一句话吓到她了。

“你不用怕打扰我的，我睡眠很浅，晚上也睡不了几个小时，这次和你说了，不会的来问我。”

“然后你就来学校睡觉？”

沈宴宁说起那次他睡得天昏地暗的那次，也想起他说老李头问他是不是去喂鸽子了，一想到那句从周陆嘉口中说出这么搞笑的一句话，他自己却显得司空见惯了。

被戳了老底，他难得被呛了一口：“偶尔。”

“是嘛。”

她低头把剩下的饺子吃完，打算结账就走。

沈宴宁和周陆嘉去了柜台处，收银员问是分开还是一起结账，沈宴宁连忙掏出现金：“分开付。”

钱放在柜台上，一张卡也同样摆在旁边。

“一起。”

沈宴宁听着熟悉的声音，她执意要自己付钱。

收银员不知道到底收谁的，她迟疑又问了一遍：“到底是一起还是分开？”

“分开。”她把钱推向收银员。

“两个人一起付，我是她爸爸。”

沈申把卡交给收银员。

结完账，沈申在等发票，多看了几眼周陆嘉。

“小同学，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沈申指了指身后：“我和刘阿姨一起来的。”

沈宴宁真的搞不懂，在大庭广众下，和所有人介绍小三。

她往后退，和沈申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刚才在公园看到你了。”

“是啊，所以我和你刘阿姨出来转了一圈后看到你进来了。”

刘阿姨？

沈宴宁差点脱口而出：小三？

她并没有这么说，礼貌地点了点头：“我走了。”

沈申说送她回去，边说边掏出车钥匙。

“不用。”

“又不远，正好，你家在什么地方住着？”后面的那句话是问周陆嘉的。

“我说了，不用，谢谢。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她话说得极快，不给沈申多留一句话。

“宁宁，我只想送你回去.”

他说着想要去拽沈宴宁，周陆嘉一直没说话，他将沈宴宁拉到身边，嘴抿成一条线，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沈申错愕地看着两人许久，又回头看了眼坐在位置上的刘若橙，虽然嘴上这么说，他还是一遍遍用眼神去确认，沈宴宁到底想不想他去送。

“宁宁，回家注意安全，爸爸就不送你了。”

沈宴宁没有回他，推开门离开。

沈申回到位置上正要点燃一支烟，抬头就看到墙上写的“禁止吸烟”几个字，他只能将手里还没从烟盒里取出的烟，又放了回去。

“你就惯着她吧，见面也叫你，真是的！”

刘若橙这几天明显有发福的迹象，原本尖尖的下巴变得有些圆润，手也开始有些肿胀。

原本今天见到沈宴宁，她也是挺高兴的，只是高兴她和沈申长得一点都不像，当时她就抚摸着肚子，想必出生的孩子肯定和沈申长得像。

“少说两句，这孩子本来就小，我不得惯着她？”

“小怎么了，以后我肚子里面的那个更小！”

见刘若橙有些生气，他忙在身边哄道：“不说了不说了，想吃什么馅的饺子？”

刘若橙哼了一声靠在沈申怀里，用手点了点菜单。

-

在车上，沈宴宁和周陆嘉说：“那个不是我妈。”

她自顾自说：“他们离婚了。”

脑袋靠在车窗上面，沈宴宁问他：“你知道为什么他要送我回家？只是.”

说着，她停住，这样是不是算把负面情绪带给他了？

“算了，今天本来很开心的，就不提那些了。”

沈宴宁扭过头，周陆嘉很认真地看着自己，她被吓了一跳，嘴里喃喃说：“真的是我把负面带给他了。”

车厢很安静，后排基本上没有几个人坐，她坐直，有些不安。

“如果你告诉我的话，你会开心一点，我愿意听。”

她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明媚的笑：“没有关系，我并不难过，只是觉得心里像被绞过，明天我就会好很多，真的。”

沈宴宁这么说，周陆嘉也没有非要去听，他靠在座椅前，闭上了眼睛。

“如果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和你讲讲我。”

“你？”

“那些年在地里收稻谷喂给鸽子的往事。”

沈宴宁：（正在憋笑）

周陆嘉：（笑什么）

沈宴宁问：“你真的会在地里收稻谷然后喂给鸽子吃吗？”

“怎么不会？”

“听起来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

“是吗？”

“我小的时候还被奶奶家那边的羊顶到水沟里面。”

沈宴宁愣住，还有这样爆自己黑料的？？

他循循善诱：“还是在冬天。”

“？”

他微微一笑，看到沈宴宁听入迷了，伸出手：“这里需要你交给我一枚硬币，或者是你刚才没有说过的话作为交换，我再讲给你听。”

沈宴宁“没有”硬币，他给了自己三枚，说让许三个愿望，可当下，沈宴宁是“没有”硬币给他的。

沈宴宁深吸一口气，手伸进口袋，握住她自己留下的硬币。

她偷偷留了一个。

对上周陆嘉的目光，手从口袋里伸出来，在他手掌轻轻拍了一下。

“我没有硬币，就说刚才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