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黄河 第18章 第 18 章

“是花花！！”

小金瞬间反应过来，一抖背鳍朝声音来源游过去，两只鱼当即撞了个照面。花花借着冲力荡远了，只有声音留了下来——“容容容容在吗！”

小金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道：“不要管容容啦，背斑大叔在找你呀，还有尖二九。你们到哪里去玩啦，现在还不回家……咦，尖二九没跟你一起吗？”

小金朝花花的来处张望，确实没有看见硬刺高原鳅钻出来，又疑惑的转回去，道：“尖二九呢？”

“尖二九在等我！”花花终于调整好方向，重新游回来，大声道：“不好了！！”

“确实很不好，你可能要被关三天又三天的禁闭了……”小金说着，一边催促他快回家乖乖认错。

花花急促的拍打着胸鳍，朝旁边游过来的大鲵道：“你你你你跟我来……行吗？”

小金：“？？？”

小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到底怎么啦？我们刚去你家里送过水草哦，不是又要拔/出/来吧……”

花花终于理清头绪，将最重要的一句话吼了出来：“鲤十八受伤了！！！”

“什么？！”小金刹那间睁大双眼，连声问，“怎么回事，十八哥哥？！你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

容容也转头看过来。

花花用力开合几下鱼鳃，一转身又朝外游，着急道：“没时间了！先跟我来！！”

小金还没完全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慌忙间抖起背鳍，歪歪斜斜冲出去，却看见容容更加迅速的从他身侧游过，追上前面的高原鳅，问：“发生了什么？”

花花冷不丁被大鲵靠近，吓的差点翻过去，克制着自己远离的本能，一边游水一边回答：“我和尖二九偷偷跑到水草边缘看下雨，听到深水区那边好吵好吵，就发现鲤十八漂在水上，肚子旁边有血……”

“血？！”小金惊得差点跳起来，容容安抚的蹭了蹭他的尾巴。

花花一转游到小金旁边，道：“他就用力潜下去，一会儿鱼鸥飞走了，他还没有游回来，我和尖二九悄悄出去看。但是十八哥太重了，我们两只鱼都推不动……”

“现在应该漂到鸟岛了。”花花担忧的说，过了一会儿又道，“尖二九还在那里。”

突如其来的信息量让小金蒙了下，“受伤”、“鱼鸥”、“深水区”、“血”等字样让他一时间说不出更多话来，只能埋头向前冲。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惊道：“尖二九还在？！”

“尖二九说容容能把鲤十八带回来。”花花隔着小金去瞄那只黑色大鲵，又补充道，“可以吗？”

容容甩甩尾巴，示意小金和花花跟上，于黑暗与大雨中辨明方向，向鸟岛冲去。

岸边。

老任眼疾手快关掉手电筒，并随手噤了小梁的声，借着路边车灯射过来的光芒，仔细查看水面。还好小鲤鱼那一点金色在任何时候都比如显眼，他很快就在不远处的水面发现了。

小梁好奇的看过来，小小声的问：“任医，要抓吗？”

“抓什么抓，”老任拿着小手电筒敲了他一下，朝岸上退了好几步，才问：“你怎么回来了？”

“主任那边忙着堵水放水呢，让我先把您送回去。”小梁说着，就朝路边走。然而老任站在岸边一动不动，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小梁：“……”

小梁：“您……走吗？”

昏黄车灯下，雨水变得清晰可见。湖面哗啦啦翻起白浪，又在灯光的渲染下折射出点点光芒。远处群山沉默而深邃，如同守卫一般安静的矗立在天际之下。

最后一点天光彻底消失不见，夜晚来临了。

脚下的草甸变得更加柔软而泥泞，雨水落在雨衣上透出冰凉的意味。老任看着变得汹涌的湖水，再次拿起望远镜，借着灯光望向远方。

那一点金色变得十分难以辨认，老任看了许久也分不出湖中闪烁的颜色到底是金色的小鲤鱼还是被雨水翻起的浪花，只好放下望远镜，叹气般的说：“走吧，回去。”

“嗯？”小梁转头看了眼，下意识道，“车里有夜视……”

老任迅速扭过头来，动作迅速的好像空中发现旱獭幼崽的玉带海雕。

“……仪。”小梁心虚的说完最后一个字。

老任“哈哈”一笑，拍着小梁的肩膀带着他往车里走，一边拍一边说：“你怎么不早说呢！夜视仪哪儿呢，拿过来拿过来！”

小梁打开后备箱翻找，又拿出两个箱子推过去，问：“吃点吗，任医？”

老任凑过来一看，嗬，面包和火腿肠。

老任拿了块面包拆开，道：“就这么艰苦？”

“方便嘛。”小梁说着，翻出夜视仪递过去，道，“效果还可以，就是看不了太远。”

“看不了太远是多远……”老任说着，凑到眼前试了试。

“也就几百米吧，”小梁摸摸下巴，想了想，道，“不超过四百米，应该。”

老任：“……”

老任指了指远处的湖边，比划道：“从这儿到那儿都一百多米了吧……”

小梁点点头，道：“一百七十三米。”

老任：“………………”

老任看着手中咬了一半的面包，忽然一下子跳起来往下冲，一边跑一边叫：“你不早说！这会儿早跑远了！”

小梁愣了下，马上抓起手电筒跟着跑过去：“任医你慢点！岸边坑多！！”

两人在岸边找了许久，终于借着汽车远光灯和手电筒的威力，觑见了那一点金色的光芒。老任还怕看错，按着小梁脑袋确认了好几遍这才放下心来。转眼他又疑惑起来，这大晚上的，又游出来干什么。

大鲵昼伏夜出，这鲤鱼也不带睡觉的？

老任再次架起夜视仪和望远镜，两个交换着看。水浪翻涌的湖面上，小鲤鱼不同于之前的呆立，这次它游得十分迅速又恣意，如同水中的精灵——只是方向有那么一点点不对。

老任望着湖心耸起的小岛，奇怪道：“鸟岛？”

鸟岛鸟岛，又是鸟岛。

小金一面飞速摆动尾鳍，一面在心里念叨着。高原鳅的速度没有那么快，被大鲵推到身后，借着划开的水波，比独自往前游要轻松很多。

——虽然容容的本意是要把高原鳅放在脊背上，但是花花死活不同意。

小金道：“容容很好的！”

花花跟在后面，道：“我知道啊！但这是本能啊！”

幼鱼本能的惧怕大鲵，也本能的惧怕飞鸟。小金看着隐在黑暗中的巨大鸟岛，本应如影随形跟上来的恐惧此刻竟是消失无踪，就好像只要你游得够快，那些本能就无法追上来一样。他的背鳍竖的笔直，如同扬起的一面旗帜，于湖面破开水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鸟岛。

一旁的黑色大鲵看着他，尾巴晃动的幅度扩大了一点，背后传来高原鳅的一声叫：“啊啊啊你小心一点……行吗？”

距离鸟岛越来越近了，深水区的成年鱼类疑惑的看着水面飞速游过的鱼儿，遥遥喊道：“赶着当晚餐吗？”

小金大声喊道：“我找鱼啊！有谁看见一只受伤的鱼吗！！！”

鱼儿们纷纷抬头，片刻后斜口裸鲤“哟”了一声，道：“这不是那只金色的小鲤鱼吗？”

“哦，鲤鱼家的小十九吧。”一只黄河高原鳅微微动了动腹鳍，道，“鲤鱼天天过来炫耀他们家小十九鳞片像阳光一样金灿灿的……说的我都不愿意上去晒太阳了。”

“你本来也不想上去晒太阳吧。”拟鲶高原鳅觑了他一眼，又看向水面上小金游过尚未消散的水痕，道，“他刚刚说什么来着，受伤的鱼？”

“啊啊，好像是有一只……”裸重唇鱼游了过来，咧着终于痊愈的厚嘴唇道，“还有血，真吓鱼。”

“血？！”成年鱼们忍不住扇了扇胸鳍，纷纷道，“太吓鱼了！”

小金一声大喊，没有召来为他解答的鱼儿，反倒是引来了焦急之余又受到惊吓的鲤青。他一转身游了回来，严肃道：“你怎么在这儿。”

“啊！大哥！”小金顾不得其他，拍打着胸鳍游过去，连声道，“十八哥哥！十八哥哥受伤了！但是找不到他！”

鲤青看了眼旁边跟着大鲵，以及大鲵身后游出来的高原鳅，又望向远处鸟岛，叹了口气道：“我能让你回去吗？”

“不能！”小金大声回答，竖起背鳍朝大哥展示他坚定的内心，道，“我们一起去，大哥是哥哥，十八哥哥也是哥哥，我才不要……”

“那走吧。”鲤青说着，转身重新游向鸟岛。

小金：“诶？？？”

小金一摆尾鳍跟了上来，叫道：“大哥我还准备了好多好多话呢……”

鲤青看了他一眼，道：“回去关禁闭。”

“是！”小金大声回答，朝容容挥了挥胸鳍，大哥好好哦！

容容踩着水游过来，小心的晃了晃尾尖。幼年高原鳅拍打着胸鳍，在划开的水波中跟着大家一起冲向鸟岛。

老任在小梁的千劝万劝下终于回到车里，司机小哥放下心来，一脚油门踩下去，道：“那咱们回家？”

“停停，”老任脱下雨衣一边拿袋子装起来，一边指挥道，“给我开回去，就朝那个方向开。”老任指尖一挥，正正指向湖中心的鸟岛。

小梁：“……”

“那是个岛啊。”小梁试图争辩，却见老任几下擦干手，从隔板下摸出一张纸，就着车工作台画了起来。

先是葫芦形状的鄂陵湖，接着圈出湖心岛的位置，而后是岸边的一连串的地点标定，最后箭头一划指向鸟岛。

老任弹弹纸张，大手一挥道：“出发。”

小梁：“…………”

我开的是车不是船啊！小梁心中吐槽，手下一转，车子原地划了个圈，继而一脚油门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