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黄河 第16章 第 16 章

回程的路途要简单很多，除了身上背着的层层叠叠的水草。

小金嘴里咬着花苞，一边拖着眼子菜和杉叶藻使劲扑腾着胸鳍和尾鳍。但是真的好累啊……小金呜呜几声，连话也不敢说，生怕把花花吞下去。

就像那天鱼宝宝不小心跑到嘴里一样，小金游得格外小心翼翼，每一次波浪都是一个艰苦的考验。

容容想了想，吐了个泡泡出来，道：“花花。”

小金疑惑的看着大鲵，又看了眼晃晃悠悠飘过来的泡泡，呜呜了几声——“我觉得不行啊，容容！”。

容容摆摆尾巴，又道：“水草。”

小金拍拍胸鳍，不给。

两小只大眼瞪小眼半晌，小金大叫一声把花苞吐出来，忽闪着胸鳍，道：“我们一起挖的，当然要一起背呀！”

娇嫩的花苞在水中打着转，眼看就要顺水流走，小金尾巴一摆将花朵推回去，正要再次把花花吞进去时，容容凑过来，从下面吹了个泡泡上来。

透明的水泡眨眼间成型，将小小的花苞包裹其中，而后在水波中摇摇晃晃上升。小金看的呆住了，惊讶道：“真的可以呀！”

容容点点头，又道：“很短。”

果然，几个水波之后，水泡就破掉了，小小的花苞再次恢复顺水漂流的状态。小金一摆尾巴游过去，鼓着嘴巴吹了个大大的泡泡出来，再次将花朵圈在泡泡内，继而额头一顶，推着泡泡游过来，道：“哇，真的可以呢！又可以说话，花花又不会跑掉啦……容容你真聪明！”

容容晃着尾尖，和小金一起接力吹泡泡，终于在天黑之前顺利将花苞运了回去。看着不远处的洞口，小金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围的鱼儿就在瞥见大鲵的瞬间咻一下游远了。

就连隔壁的花斑裸鲤也远远问：“你把大鲵带过来干什么？！！”

“容容是我的朋友！”小金回过身大声说，“他来帮我带花花回来！”

鲤青从一旁游出来，道：“高原鳅怎么了？”

一只泡泡悬在小金和容容之间，两朵娇嫩的花苞在其中打着转。

鲤青：“……”

“不是花花，是花花。”小金朝大哥竖了竖背鳍，道，“是不是很好看~”

鲤青看着裹在水草中密不透风的小鲤鱼，道：“确实，很安全。”

小金：“？？？”

透明的泡泡破了，发出一声轻响。小金凑过去熟练的补上一只新的，朝大哥炫耀道：“这个粉色的花花叫点地梅，金色的花花叫金露梅，是容容带给我的~”

“是岸上的花花哦！”小金强调了一句，又问，“大哥你知道什么是粉色吗，粉色就是这个花花的颜色，容容小时候外腮也是粉色的呢！”

鲤青：“……”

鲤青表情复杂的看了眼黑黝黝的大鲵，转移话题道：“今天去岸边了？”

“嗯嗯，”小金点点头，把要飘走的水草捞回来，看容容动了下爪子，把泡泡挡在自己面前，道，“靠近出口的那一边哦，今天没有水鸟，很安全……啊对了，今天岸上有个人类。”

“人类？”鲤青看过来。

容容晃动着尾尖，道：“跟过来。”

“对对，”小金赞同的拍拍胸鳍，道，“那个人类一直跟着我们，后来我们游到水底，再上来人类就不见啦！”

鲤青看了看完全把大鲵划归到“我们”范围里的小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他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然而从结果来看并没有什么用，最后只好道：“总之，你们小心……”

“喂！”花斑裸鲤将自己家的幼鱼推回去，朝这边喊，“聊天不能到一边去吗？！”

她身后的幼鱼好奇的看过来，问：“妈妈，那只鱼有爪子诶，为什么为什么？”

“是容容！”小金大声喊回去，非常自豪道，“可以上岸的哦！”

幼鱼“哇”了一声，就被自己老妈赶回家里去了。鲤青冷静的听完这一来一回的对话，转头去看罪魁祸首，容容为两朵花苞重新补了一个泡泡，抬头道：“大哥。”

鲤青：“……”

鲤青：“谁是你大哥啊？！！！”

鲤青尾鳍一摆，转身游走了。小金一回头，只看到自家大哥的背影，“咦”了一声，奇怪道：“大哥怎么又走啦……啊，花花！”

小金小心翼翼将泡泡顶起来，而后朝容容拍拍胸鳍，道：“明天去找你，我们一起去下面玩呀~”

黑色大鲵点了点头，裹着一身水草，声音清脆道：“明天见。”

“明天见！”小金也脆生生的说着。

水波荡了一下又一下，两只小家伙谁也没有动。

小金瞪着远远的眼睛，道：“容容你怎么不走呢！”

容容晃了晃尾尖，道：“小金也没有走呀。”

“还有完没完了！聊天到一边去啊！”邻居家的花斑裸鲤十分心累，再一次把好奇心强烈到爆的宝宝推回去。

“知道啦！”小金远远的应了声，望着容容的眼睛，道，“那我们一起走呀~”

容容“嗯”了一声，和小金一同晃动尾巴，一个向前一个向后，一个回家另一个也回家。

小金推着花苞游了一小会儿，悄悄转过身去看，瞥见容容拖着水草游动的背影，心里小小声道：“明天见呀容容~”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容容回头看了眼金色的小鲤鱼，回应道：“明天见，小金。”

哇，容容……小金推着泡泡在家里游来游去，一边在心里为后面补充上“太好啦”、“太聪明啦”、“好厉害呀”、“真是一只好大鲵”等诸如此类的话。

鲤鱼爸爸和鲤鱼妈妈带着各自带着一部分宝宝出去了，兄弟姐妹们也都还在外面，有的在带宝宝游水，有的在拓展地盘，有的在寻找新的水草和水生幼虫，总之大家都很忙。小金瞧着留在家里的宝宝们，问：“自己在家玩吗？”

小小鱼儿们凑过来，好奇的去看水泡中的花苞。一只鱼宝宝游了出来，道：“十九哥哥，鲤青哥哥在。” 她的肩鳞泛出银色，在深色脊背的映衬下像一弯小小的新月，那是宝宝们的大……大姐姐。

“这是花花哦~”小金又对着宝宝们讲了一遍花花的名字、花花的颜色、花花的来历以及容容好厉害之类，引得小小鱼儿们一阵又一阵惊呼。

望着宝宝们张得圆圆的嘴巴，小金终于心满意足了。他在家里找了又找，终于瞧见一个合适的小角落。洞壁内侧的凹陷处长着一小蓬水草，如同帘子般恰恰好遮住“洞口”。

小金几下将花苞推进去，又把自己拖回来的水草统统堵过去，顿时洞内细长的水草蔓延开了。

七五二九好奇的看着，问：“为什么要搬水草进来呀？”

“为了送给花花他们呀。”小金说着，朝水草上一压，转头去看凹陷处悬停的花苞们。一金一粉两只花苞在水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娇嫩了。

要是能开花就更好啦，小金想。

“花花？”小小鱼儿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原来岸上的花花喜欢水草呀。

“不是这个花花啦，是高原鳅。”小金转过身解释，两只胸鳍拍了又拍，道，“就是小小的鱼，生活在水底，他们喜欢暗暗的地方，所以送水草给他们。”

宝宝们纷纷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呀。”

“是哥哥的朋友哟，”小金摆摆尾巴，道，“明天……等你们长大一点点，我带你们下去玩呀！”

洞口大哥听见这一句，欣慰的游进来，道：“嗯，长大一点。”

“鲤青哥哥~”小小鱼儿们游过去打招呼。

“大哥。”小金叫了一声，忽然感觉不太对。明明已经没有禁闭了，为什么还要把水草搬回家呢。容容就更辛苦了，不仅要背着水草睡一晚，明天还要在搬过来……啊，不知道岸边还有没有人类？

小金抖了抖背鳍，重新将水草裹在身上，朝大哥道：“我去送水草呀。”

鲤青看了他一眼，道：“你去找大鲵。”

“我去找容容一起送水草呀~”小金说着游了出去，一眨眼又拐回来，朝宝宝们道，“能帮我看着花花吗？”

“好呀，十九哥哥~”小小鱼儿们细声细气道。

“谢谢谢谢……”小金连声说着，摆动着尾鳍冲了出去，一声大喊远远传来——“我马上回来！”

鲤青心中叹了口气，一回头，两只花苞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漂过来，被宝宝们围在中间。小小鱼儿好奇的碰碰花瓣，又咬咬硬硬的花柄，游来游去推着玩。七五二九和几个宝宝还学着小金的样子去吹泡泡，试图去包裹和他们一样大的花苞。

鲤青：“……”

鲤青：“……小心点，咬坏了十九哥哥会哭的。”

“知道啦~”宝宝们乖乖回答。

-

小金冲出来才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雨点忽然间变大，打在脊背上还有点疼。天边是沉沉压低的阴云，像是要一股脑倾泻进湖里似的。

没有太阳……小金低低的念了一句，索性钻到水下朝岸边冲去。容容游得很快，现在应该快到家了吧。

然而才刚冲到一半，就被黑色大鲵拦住了。小金拍拍胸鳍，惊讶道：“容容你怎么在这儿呀，我正要去找你呢，我们一起去送水草吧~”

“我都忘了没有禁闭啦。”小金晃晃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容容“嗯”了一声，抬头望向岸边。那个人类又回来了，脸上还多了个奇怪的东西。小金奇怪的看过去，道：“怎么又有人类了？”

容容摇了摇头，带着小金往水草中又潜了潜，道：“去送水草？”

“对呀，”小金甩甩尾巴，说出自己的小算盘，“今天送过去，明天再过去玩，就可以玩两次啦。而且容容也不用背着水草游来游去，岸边也没有地方放这些吧？”

小金拍拍容容身上的孤尾藻，邀请似的看过去。

容容晃了晃尾尖，蹭蹭小鲤鱼的背鳍，和他一起潜了下去。

天色渐暗，雨却越来越大。白天细雨蒙蒙的景象完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水浪汹涌的鄂陵湖。

以及冷飕飕的风。

岸边的老任抽了抽鼻子，忍不住拉了拉并没有什么御寒作用的雨衣，顺便拿开眼前的望远镜，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

这雨也是太任性了吧，下了几天就算了，还越来越大，真是一点也不配合。然而他丝毫不觉得把自己留在这儿，让小梁去接陈主任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要非说有什么不妥，那也是只有一部车真是太不方便了。

万一还能碰见大鲵呢，老任这样想着，擦了擦镜头上的雨水，再一次架起望远镜。

-

鲤青任由宝宝们围着花苞游来游去推来推去，他只是在一旁安静看着，偶尔警觉的望向洞外，看路过的鱼儿游过。

“鲤青哥哥，”七五二八游了过来，小声问，“为什么十九哥哥是金色的呀？”

其他小小鱼儿也推着花苞游过来，纷纷问：“对呀，为什么呀？”

“因为是小金呀！”——如果小金听见的话，一定会这么大声回答。

“因为，”鲤青张了张口，看着面前鱼宝宝们黑亮亮的眼睛，忽的笑了下，道，“因为他是小金呀。”

“金色呢，是阳光的颜色。”鲤青吹了个泡泡，温柔的覆盖了水波中荡漾的金露梅花苞。小小鱼儿们“哇”了一声，将另一个花苞也推过来。

鲤青：“……”

鲤青瞄了眼那朵粉色的花苞，忽略宝宝们期待的眼神，问：“大家喜欢十九哥哥吗？”

“喜欢呀~”小小鱼儿们纷纷回答。

“喜欢~”七五二八拍打着胸鳍，大声回答。

“那就……”鲤青正要说话，却被一阵慌乱的喊声打断。

一只幼年极边扁咽齿鱼横冲直撞滚过来，慌张道：“鲤十八，鲤十八在吗！” 他小小的身体上带着伤痕，那是鱼鸥尖喙带来的伤痕。

鲤青眼神一沉，挡在宝宝们面前，将扁咽齿鱼推出洞外，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