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黄河 第11章 第 11 章

这天，玉带海雕遭受了他这半生最为惨痛的事件。

这天，鸟岛上下表面默不作声，私底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玉带海雕被人类打败了，全程只用了不到十次振翅的时间！以及，晕倒的玉带海雕真的好好笑哦（注：此条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青麻鸭友情提供）！

这天，玉带海雕丧失了他的桂冠，人类成功登顶，成为鸟岛上不可战胜的存在。尤其是白色的人类，战斗力比玉带海雕还要恐怖几分。

玉带海雕长啸一声，愤怒的伸出一爪，然后软绵绵的摔倒在地。树上众鸟哈哈大笑，呼朋引伴前来围观。

玉带海雕：“……”

“还挺活泼的嘛。”前来救援的医疗队成员收起医疗箱，再次查看了玉带海雕翅膀下的伤痕。黑色的血迹已被擦拭干净，伤口不算深，上了点药就差不多了。

另一位救助员拿手机拍了张照，道：“还好没中要害，不然飞不起来那可就惨了。”

一人打开盒子捡了条速冻的小银鱼喂过去，玉带海雕十分倔强的转过了头。

主任“哎哟”一声，道：“还挺有脾气。” 众人都笑，待查看完中了电击的鱼鸥伤势后，又纷纷坐船离开。

没了人类的桎梏，玉带海雕一个扑腾站起身，扇了两下翅膀，感觉伤口好像不痛了。他疑惑的看了眼被摆弄了半天的翅膀，又瞅瞅小船里的人类，背后青麻鸭的笑声与讨论声依旧热烈的响应着。

玉带海雕晃了晃还不太清醒的脑袋，试图恢复往日的霸气。

虽然跟上次袭击他的人类不一样，但是！今天的人类折辱了他的尊严！竟然用一根小小的“冰”就把他放倒了，还把他翻过来翻过去对他的翅膀这样那样，简直岂有此理，真是奇耻大辱！

他，鸟类的追击者，绝对的空中霸主，小型动物的噩梦，移动的战斗堡垒，战无不胜的猛禽猎手，怎么能容忍这种情况的发生呢！

玉带海雕一展双翼，撑着麻药尚未过去的身体，歪歪斜斜飞了起来。待飞到那个对他下手的人类附近时，他潇洒的伸出一脚，蹭一下踹掉了那个人类……的帽子。

看着帽子咕噜噜掉进水里，玉带海雕终于心满意足的抓起装满小银鱼的箱子，呼扇着翅膀飞回了鸟岛。

虽然途中因为体力不支，差点掉进水里，不过他依旧凭借着优秀的飞行技能，威风又不失优雅的在岸边降落了。

刹那间鸟岛爆发出一阵快活的笑声，青麻鸭们张大嘴巴大笑——“玉带海雕差点掉到湖里哈哈哈哈哈嗝！！！”

玉带海雕锐利双目一摆，鸟岛顿时安静了。他满意的低头查看那个小箱子，刚刚人类是怎么打开来着……

船上传来人类的呼喊，一人探手去捡水里**的帽子，一个人拎起一个箱子朝着鸟岛比划：“这里有卡扣，卡扣！”

哼！

玉带海雕冷哼一声，带着一身王霸之气瞪视回去，继而伸出爪子去踩箱子侧面的突起。“咔哒”一声，盖子自动打开，鲜美的小银鱼散发着清甜的气息，让他忍不住尝了一口。

好吧，人类的东西还是挺好吃的……玉带海雕一边品尝一边想。

船上。

看到玉带海雕打开了箱子，众人露出意料之中的欣慰表情，片刻后一人道：“别看长得霸气，其实都是吃货。”

众人都笑，主任摸着光秃秃的前额，想了想，朝面前的一人道：“老任，我今天……在湖边发现一条大鲵，黑色，看不出来几龄。”

老任终于从水里把帽子捞上来，闻言差点又撇出去，他甩了甩帽子上的水，急不可耐问道：“哪个湖。”

“就这个湖。”主任指了指手边澄澈的湖水。

众人都是一愣，而后老任翻了翻**的帽子，看水滴溅在主任的脑门上，道：“清醒一点，这地方怎么会有大鲵，连个隐蔽的场所都没有……”

“我亲眼所见。”主任一脸诚恳。

老任一瞬间就沉默了，而后沉声道：“带我去看看。”

-

小金一觉醒来，太阳已经从东边移向西边，湖水被晒得暖洋洋的，水草上冒出气泡。一颗泡泡摇摇晃晃的飘上去，而后在水面“噗”一声破开，小金专注的看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转头，咦，容容怎么在这里？

黑色大鲵攀着一大蓬水草睡着了，看起来就像在水中沉默的黑色石块，只是微微晃动的尾尖暴露了这是个活物的事实。小金好奇的靠过去，瞅了瞅容容指过的外腮位置，那里已经成长为鳃裂，此刻正微微鼓动着。

跟自己的腮好像哦，小金忍不住开合了鱼鳃，水流无声的通过腮部流出。容容眼睛一动，醒了。

一鱼一娃娃鱼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水面上水毛茛的花瓣飘了过来，悠悠的被水波荡远了。小金忽道：“容容，我们出去玩吧！”

容容晃动的尾尖停了下，而后提醒道：“禁闭期。”

小金：“……”

“啊——”小金大叫一声，倒在容容身上不动了，半晌才冒出一个泡泡，道，“还有两天啊两天，好——久啊！”

容容转头去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说我陪着你呀。

小金在容容滑溜溜的背上滚来滚去，忽的想起来什么，问：“人类，人类又去鸟岛做什么？”

“人类去鸟岛做什么我不知道，小金你怎么跑去鸟岛啦？”花花顶开水草，从眼子菜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背后尖二九游了过来，道：“你做了什么，老爸说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小金：“…………”

小金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道：“玉带海雕你们知道嘛，就是……”

“啊！”花花叫了一声，道，“玉带海雕你知道吗！他哈哈哈哈哈！”

小金：“？？？”

小金意外的看着他，奇怪道：“他怎么了？”

“他被人类打败了。”尖二九简单的道出了事实。

“什么？！”小金震惊道，“他被人类抓走了？！！”

容容一摆尾巴也游了过来，花花和尖二九稍稍退后了一点，而后异口同声道：“他被人类放倒啦！”

小金和容容对视一眼，俱是不太明白。

花花拍拍胸鳍，开始讲故事：“我是听老爸说的，老爸是听他朋友说的，他朋友是听他朋友的朋友说的，他朋友的朋友……”

“说重点！”小金忍不住打断道。

“你说话不也是这样吗？”花花奇怪的看他一眼，道，“……是听青麻鸭说的，总之就是，玉带海雕被人类用小银鱼骗了过去，然后咻一下就晕啦！”

小金一下子就傻眼了，这这这还是被抓走了吗！

尖二九晃动着尾鳍，说了下半件事情：“人类就对玉带海雕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晕倒的玉带海雕就像雪鸡一样任人摆布。而且，等他醒了之后翅膀和脑子都不太好用了，起飞都差点掉水里。”

“一切，都是因为人类的小银鱼。”花花肯定的下了个结论，这样说道。

小金：“………………”

小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件事情来了，他看着容容，张了张口，最后也没说出来什么。容容想了想，问：“玉带海雕呢？”

“在鸟岛呀。”花花理所当然的回答。

小金满脑袋都是问号，迟疑道：“所以，没有被抓走吗？”

“没有。”尖二九说着，又问，“他为什么会被抓走？”

“啊……”小金抱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没被抓走就好的心态，朝两位小伙伴讲述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包括大哥对他惨无鱼道的禁闭期。

花花一惊一乍的听完，尾巴都快晃不动了，不断好奇提问“鸟岛好不好玩啊”、“拟鲶高原鳅我还没见过呢，长得什么样呀”、“呀，鱼鸥真可怕”、“听说玉带海雕尾巴很漂亮呀，他有多大呀”之类的问题。

尖二九在一旁默默听着，最后道：“要是我爸，可能会关我一个月。”

花花也跟着点头，道：“对对对，我老爸不仅会关我一个月，还会一直在旁边念叨‘花花啊，我们是底层鱼，不要游到上面，更不能靠近鸟岛……’”

两只高原鳅看着小金，异口同声道：“应该罚你一个月禁闭期才对。”

小金：“……”

“不过你一个月不出来玩，我们也很无聊呀。”花花话锋一转，又道。

尖二九点点头，擅自下了结论：“所以还是三天好。”

小金：“………………”

小金目瞪口呆，不知道怎么就从玉带海雕转变成了讨论自己，下意识道：“三天哪里好啦？”

“就是很好呀！”花花拍打着胸鳍，夸张道，“你还能在水草区，还能有朋友讲话，我的禁闭期都是黑乎乎的，在水底下的洞洞里，只有我一只鱼！”

尖二九非常认真的表示赞同：“特别黑，特别安静。”

小金惊讶的瞪圆了眼睛，道：“那也太可怕啦！”

容容在一旁听着，听三只小鱼儿的话题越飘越远。丰茂的水草随水摆动着枝条，像是某种奇异的舞蹈。阳光一点点变得稀薄，大鲵敏锐的抬头看了一眼，水面之上的天空云层正缓慢聚集，大概是要下雨了。

在成年高原鳅寻来之前，花花和尖二九自发自觉的准备回家了。看了禁闭还是有作用的，小金一边想一边朝他们摆摆胸鳍，道：“明天见！”

“明天见！！”花花朝他挥挥胸鳍，倒退着朝后游，不小心被水草绊了个跟头。

“再见小金。”尖二九说着，一摆尾鳍将背斑推起来。两只鱼一起游远了。

周围再一次安静下来，小金看着他们的背影，意犹未尽的吹了个泡泡。容容尾巴缠着一根水草，想了想，道：“好像要下雨了。”

小金开合了几下鱼鳃，道：“是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鸟儿却不会减少。小金顶着水草冒出水面，发现太阳已经不那么刺眼了。天边大朵的云层开始覆盖过来，靠近太阳的几朵被勾勒出金色的边缘，而远离太阳的云层则透出暗沉的颜色。

山雨欲来之间，一只海雕于天际翱翔，巨大双翼乘风直上，强势又凛凛不可直视。

“是雕雕。”小金转头和容容说，又朝着天空大喊，“雕雕！”

玉带海雕翅膀几不可见的一抖，又迅速稳住。视力超常的双目扫视湖面，很快就在波澜起伏的湖水中发现了那清晰可见的淡金色。

玉带海雕想了想，还是呼扇着翅膀从高空降下来，道：“金色的……小金。”

小金下意识的朝后退了退，壮着胆子问：“你的伤好了吗？”

玉带海雕十分意外，锐利双目看向水面上金色的小鱼和那只奇怪的大鲵，道：“好了。”他张开的羽翼内侧，黑色的血迹已经不见了，伤口正在愈合。

“那……今天人类为什么要，放倒你啊？”小金好奇的问。

玉带海雕：“……”

“还说你晕倒的样子好像雪鸡。”小金敬业的复述着，而后又问，“雪鸡是我理解的那个雪鸡吗？”

玉带海雕：“………………”

玉带海雕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怒道：“谁说的！”

小金拍拍尾巴，道：“我听花花说的，花花听他爸爸说的，他爸爸是听他爸爸的朋友说的，他爸爸的朋友是听……”

容容一摆尾巴，直接道：“青麻鸭说的。”

小金说完长篇大论，跟着点了点头，道：“青麻鸭说的。”

“我就知道……”玉带海雕扇了两下翅膀，就想飞回去找青麻鸭算账。他看了眼水里张着嘴巴的小鲤鱼，又道，“都是假的，我怎么可能被人类放倒！”

小金有点疑惑：“那人类来干什么呢？”

玉带海雕一哽，而后以众鸟之王的霸气姿态道：“当然是来给我送吃的，还有治伤。要不是我允许，怎么可能靠近我！”

小金看了看玉带海雕尖利的爪子和嘴巴，迅速被说服了，道：“原来是这样！”

“青麻鸭是吃不到人类的小银鱼，嫉妒我，所以说我坏话。”玉带海雕这样解释道。

“哦哦！”小金拍打着胸鳍，十分赞同道，“雕雕好厉害！”

玉带海雕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觉得有个小弟也不错。于是他拍打着翅膀，转回天际继续飞行。临走前还不忘强调——“不许再叫我雕雕。”

“知道啦雕雕！”小金冲着高空的玉带海雕大声喊道。

云层迅速蔓延，很快连阳光也遮蔽了。水面映着阴沉的天空，等待着承接雨水。小金浮在水面上，意外道：“原来这次的人类不是来抓雕雕的呀。”

容容“嗯”了一声，尾尖轻轻晃动。

“人类跟人类也不一样啊……”小金说着，重新潜回水里。迎接他的，是等待着的鲤青。

小金：“……”

小金：“大哥，我没有跑出去玩哦！”

鲤青不语，看向他身后的大鲵。容容朝小金晃晃尾尖，吹了个泡泡过来，道：“明天见。”

小金不明所以，看着晃晃悠悠荡过来的泡泡，道：“好呀，明天见。”

黑色大鲵一摆尾巴游走了。小金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怎么突然就走了……”

鲤青看了眼金色的小鲤鱼，道：“你呢，反省到了什么。”

小金背鳍一抖，明白这是来验收成果了，忙端正姿势，一本正经道：“通过这次寂静又漫长的禁闭期，本人小金，终于明白了一个深刻而简单的道理，那就是万事都要小心再小心。鸟岛很危险，但是只要坚定信心排除万难……不不不，只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就能够很大程度上减少损失达到目的……”

一场反省检讨被讲成了誓师大会，鲤青好笑的看着他，暗自摇了摇头。算了，他要真说出“我再也不去鸟岛”这种话，他也不是小金，而是小十九了。

小金的长篇大论终于讲完了，他用力呼吸几下，偷偷瞄了瞄大哥，等着大哥的训话。哪知半晌，都不见鲤青说话。

是不是反省的姿势不对啊……小金内心忐忑，像踹了千万只小鱼苗一样扑腾来扑腾去，生怕大哥一声令下，禁闭期延长一个月。

“走吧。”鲤青说着，摆了摆尾鳍。

“去哪儿？”小金疑惑。

“回家。”鲤青的声音传来。

“哇！”小金惊喜的跳了起来，一甩尾巴跟了上去，道，“大哥大哥我可以回家了吗！是不是因为我讲的特别特别好啊，我也觉得呢！哇，小金好厉害，竟然能提前完成禁闭！”

岸边浅滩。

几个人站在不远处的岸上等待着，而后一人道：“还没回来吗？”

年轻人朝岸边张望了一眼，道：“还没有。”

主任叹了口气，道：“可能是我早上惊到他了。”

老任摆摆手，不在意道：“没事，大鲵不轻易改变领地，可能还会回来，我们再等等。”

“可是要下雨了。”另一个年轻人说道。

主任也道：“高原的雨来得快，感冒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老任却十分坚持，一定要看到娃娃鱼才肯走。

主任摸摸脑袋上的头发，想了想，道：“要不先去看看照片？”

“有照片你不早说！”老任蹭一下站起来，伸出手，道，“拿来我看看。”

众人：“……”

主任率先往外走，道：“走吧，去派出所。”

老任疑惑：“看个照片还要到派出所报备？”

主任无奈道：“你以为我想跑那么远啊，是照片的主人在派出所！”

众人面面相觑，均不知何意。主任一边走一边从摄影师发现防护网破裂，擅入保护区讲起。

待众人走后，容容才从水草中冒头。他又等待了片刻，没有听到去而复返的脚步声，这才晃动着尾巴回到浅滩的石堆上。

湖面上忽的荡起一圈圈涟漪，继而连成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落入湖中，却因为水面的阻隔，变得沉闷而遥远。容容听着，尾巴一卷将水草覆在身上。

沉沉的云层下，雨终于落了下来。

雪鸡-分布在高原，甚至雪线以上。像大号鹌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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