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定位只是援助律师 第8章 chapter8

“宋枭律师在哪啊？宋律师？宋枭律师是哪位？”

一个烫着大波浪头的女士踢踢踏踏踩着高跟鞋在松南市最高的写字楼里左右询问，声音不大，语气焦灼，足以打破格子间一如往常的宁静。

工位上的正装男女一个个纷纷伸出脑袋观望打量着这个拿着包突然闯入的女性，在女人走过后，两三成对地眼神交流或是窃窃私语，死气沉沉的写字楼倒也很久没有这种热闹事了。

有好心的律师小声告知女人宋枭的工位号，指了指董大磊办公室的方向。女人连忙一路走去，虽着急，也保持着优雅的体态，一只手配合步速快速撩拨几下头发，眼神慌而不乱，手里的包也拎得稳稳当当。

宋枭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刚站起身，眼神就迎头撞上了妇人，目光交错间，仅仅是半秒中匆匆一眼，宋枭就断定，女人正是梁轻云的妈妈。

宋枭先发制人，走过去拦住女人的去路，主动握手示好，迅速摆上职业假笑介绍自己就是宋枭。

“您是梁轻云的妈妈吧，我们去会议室谈。”梁妈妈愣了一下，微微点头，随着宋枭的脚步走去会议室。宋枭走在前面，梁妈边走边不忘审视周围环境和眼前这个自己儿子的代理律师，心里对这装修规整的事务所还算满意。

可眼前这个看着年龄不大的毛头小子，能给儿子做好辩护吗？

别看宋枭这套接待小连招还挺专业，可他内心早就噗通噗通跳到快要炸出来。他只是个还刚刚拿到执业证的小伙子，哪能撑着来单独和客户会谈的大场面啊。董大磊这两天又消失了，说是去北京参加论坛，没办法宋枭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

比照着平时看到其他律师会客的架势，宋枭照葫芦画瓢演起金牌咨询律师。

梁轻云妈妈刚坐稳，迫不及待地表明身份与来意，包往身边一放，神色有些激动：“宋律师，我下了飞机就直接赶过来了，轻云怎么样？需要我现在做什么吗？我能不能去见见他？怎么案子还没有动静？轻云肯定是被冤枉的！”

一连串几个问题抛出来，给宋枭大脑击晕了。宋枭只好先安抚梁妈的情绪，忙不迭说自己上一周刚刚去和梁轻云会见过，当事人状态很好，自己这边也在和警方、检察院积极保持联络，案件已经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宋枭话一句没停，想到哪里说哪里，梁妈妈听得很耐心，不时点头回应，只是放在腿上无措的双手出卖她内心的焦躁。

忽然，宋枭一顿，好像想起什么，抬头看着梁妈，眼睛闪着光亮：“您回来就太好了，有监护人在，我们可以去申请取保候审，先让梁轻云出来！”宋妈一听这话，立马也是来了精神，脸上僵着的面部肌肉也立即有了松弛：“哎呀，那可太好了，宋律师，我要怎么做？全听你的安排！”两个人都站起身来，事不宜迟，马上行动。

恰巧，何意端着两杯咖啡推门而入，看着这就准备离开的两人，有点诧异，心想怎么这就聊完了。但脸面上，何意还是笑嘻嘻地主动打招呼，看着愣住的梁妈妈与宋枭，她把买来的咖啡递给两个人，自我介绍道是董大磊团队的律师，董律师不在，他来帮着宋枭招待一下梁妈。

何意倒不是有心要来旁听或是打岔，她就是害怕小宋枭第一次独自面对这种场景应付不过来。

刑事案件当事人家属情绪都相当激动，能完完整整把律师的话听进去都比较难得了，更不指望能沟通出什么结果。何意在工位上眼看着宋枭把梁妈带去了会议室，心想，不行，自己也得来瞅瞅，想了个送咖啡的名义，名正言顺地闯了进来。

“你们沟通的好快啊，怎么这就要走？”

何意还是笑盈盈地看着两人，咖啡刚送出手，视线一转看着宋枭，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对，和梁轻云的妈妈莫女士讲了一下最新情况，现在趁着她回来了，准备去申请取保候审。”宋枭笑着回答，他清楚何意过来是放心不下自己，内心有些感动，有她在，他也不是那么紧张了。

“哦。”何意随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过身来对着梁妈妈说：“那莫女士您随我来吧，宋律师写取保候审申请书还得花点时间，先让他去弄申请书和会见的申请，我带您参观一下律所。”

听到这话，梁妈和宋枭同时愣住了。

嘶，完蛋，宋枭立刻反应过来，取保候审是要提前交申请书，等公安七日内回复的，还好何意点了他，不然差点就带着梁轻云妈妈勇闯公安局，等着吃个闭门羹。宋枭暗自倒吸一口冷气，这些程序上的小细节他老是搞忘，何意真是出现的及时。

好在宋枭临场应变能力还不错，没有一瞬间尴尬住，当然也没有立即坦白自己的疏忽，他顺着何意铺的台阶，转头叮嘱梁妈：

“诶对，梁妈妈，我还得先准备一些材料，今天下午我们一起去会见轻云，等公安审批完取保候审的申请，你签完保证书就可以带他回去了，得稍微等两天。”

“好的好的，宋律师您先忙，我不打扰，真是麻烦你们。”梁妈还是保持着足够的克制，没有被赶快带儿子回家的想法冲昏头脑。她让宋枭先去忙，回过头来婉拒何意：“谢谢你何律师，说实话，我现在心里是一团乱麻，也没参观的心情，我就在先在这里等吧。”

梁轻云妈妈听懂了何意的意思，表示理解，现在这个关头也只有相信律师了。转头，她把咖啡往桌子上一放，又坐了下去，看向大落地窗外的车流、高楼、蓝天与白云。

她说完那番话，宋枭眼神迅速对上，眼睛里分明在说“姐，你救了我的命。”不然这个当着客户面闯下的大过失被董大磊知道，工资指不定扣掉多少。

正阳律师事务所的装修简单大气，灰蓝底色的整体装潢给人感觉严谨专业。

会议室里除了必要的桌椅电脑和投影，没有过多的点缀，两盆绿植和侧墙上的一副后现代主义画作就是全部的装点元素。这也体现了宋枭唯一认可董大磊的一点——良好的审美。

曾经宋枭偷偷怀疑，董大磊招律师是不是也有一道外貌长相的门槛，因为仔细观察这律所每个人都端端正正的——说不定董大磊信奉“长得好看能拉近和客户的关系”这种商业信条。这种猜想并非空穴来风，宋枭毕业那年真的看到有律所招聘上写容貌姣好者优先——疯狂的世界。

等待的时间里，梁妈一直看向窗外，神色平静，只是呼吸稍有局促，没有人能看出她在想什么，她双手抓着咖啡杯，也没有主动和何意搭话。

何意趁着这个机会，“明目张胆”观察了眼前这个女人——看上去四十出头，着装干练，未着粉墨，戴着一条细银项链，看不出价格的包，一双眼睛清丽有神，举手投足亲切而克制，给人感觉既没有距离又隔着山海。

想起宋枭给她讲过的梁轻云身世，何意对眼前的妈妈满心敬佩。

“莫女士你别担心，我们宋律师虽然看着年纪小，但是经验相当丰富，还是政法学校毕业的高材生。他没比您孩子大多少，和您儿子更好沟通，对于案件细节把握也更容易。”

何意主动打开话闸子，毕竟也不能让气氛一直冷下去不是。

提到儿子，梁妈妈才从窗外的恍惚中回过神来，不过她也没立刻接话，低头沉思了几秒，端起桌上的咖啡轻抿一口，缓缓说道：“何律师您别误会，我很相信宋律师，在国外我也和董主任沟通过，对小宋很放心。他能在轻云孤伶伶的时候接下这个案子，费尽心力，我才要感谢他才是。”

何意没想到梁妈如此通情达理，一下子非常羡慕宋枭，第一个案子就能遇到这么好相处的当事人。

不过她没想明白，听宋枭描述，这个梁轻云不是什么知书达理的主，怎么和他妈完全不一样呢？

宋枭这边动作利索，十五分钟搞定了取保候审申请书，接着又花五分钟紧急预约了下午的看守所会见，按照经验，一个小时后松南看守所就会完成审批，今天下午，他和梁妈妈见到梁轻云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宋枭赶紧回会议室把好消息告诉梁妈，何意见自己使命完成，也就知趣的走了。

中午，梁妈没有留下来和宋枭一起吃饭，她要先回去准备一下下午的会见，再处理点工作上的事，等二人再次见面，已经是在松南市看守所的门口。

宋枭注意到，梁妈换了一身观感稍微轻松的衣裙，整体呈淡黄色，点缀有些许古朴的花纹，如此打扮可能想让儿子觉得亲切。

熟悉的流程，熟悉的地点，不同的是今天宋枭旁边多了一位女士。

当脚步声从远处响起，站在会客间的两人同时调整了状态，宋枭感觉梁妈妈微微有点局促，爱子心切，可以理解，如果自己的妈妈还在，见到他被关进去了，肯定也是心急如焚吧。

耳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个消瘦的面孔也终于出现在门内，两人同时发出惊喜的声音，画面定格，宋枭的心也跟着激动。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