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昨晚梦见那个盒饭,纪秋阳整整一天上班都心不在焉,脑子里反复浮现那个梦境,挥之不去。
为什么秦枫要把那碗饭给楚叙?
那明明是他的谢礼才对。
大学时,纪秋阳一度因学费和学杂费犯难,幸好专业级长秦枫在得知他的困境后,二话不说,帮他垫付了一部分。
后来,纪秋阳攒够钱还上时,为了表达感谢,还特意做了些拿手的菜送给秦枫。
可……为什么他要给楚叙?
纪秋阳想不明白,盯着手机屏幕上秦枫的聊天框,思索片刻。
难不成……只是一个奇奇怪怪的梦?
问一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他指尖飞快地敲击键盘:“秦哥。”
消息回得也很快,秦枫问:“秋阳?怎么突然想起来联系我了?”
纪秋阳组织了一下措辞,试图让自己的问题显得不那么突兀:“秦哥,是我最近有点事儿,想请你帮帮忙,问问你,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借钱啊?”
“和钱没关系,是别的事。”
“秋阳啊,你秦哥现在也是有点困难。”秦枫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也就大学那会儿还能帮帮你,现在是真帮不上什么忙了。”
纪秋阳盯着屏幕怔了一瞬。印象中,秦枫一直是个仗义热心的人,遇到难处总是能帮则帮。可自己分明已经说了与钱无关,他却依然如此回避。
他缓了缓语气,继续打字:“秦哥,我真的很感谢你大学时的帮助。要不我们见面聊?”
“秋阳,说实话,其实大学那儿会……我的能力也有限……”
“可你大学里帮我垫了不少钱,那是确确实实的啊!”
“其实……”屏幕上的输入框停滞了一瞬,接着,秦枫终于说了实话——
“那钱不是我垫的,是楚叙。我大学时根本没那么多闲钱。”
纪秋阳的心猛然一滞,指尖顿在屏幕上。
楚叙?他做这些干嘛?
纪秋阳盯着这行字,心头翻腾不已。半晌,他才敲出一句:“那秦哥,你……有楚叙的联系方式吗?”
“他大三那年就退学了。很抱歉,秋阳,我也联系不上他。”
“谢了,秦哥。不管怎么说,我都很感谢你。”纪秋阳盯着聊天框,眸光沉了几分,心头的疑惑却愈发浓烈。沉默片刻,他又敲下一行字:“对了,秦哥,我那次还钱时,送你的那碗果蔬味道如何?”
“好吃好吃!秋阳,说真的,以后有空再聚聚,你秦哥帮大忙没本事,但请你吃饭还是可以的。”
纪秋阳盯着那句“好吃好吃”,彻底没了再问下去的**。
他缓缓靠在椅背上,抬手遮住了额头,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秦枫在撒谎。
他根本没打开袋子。
因为那碗饭里,他就没放果蔬。
为什么?难道梦境是真的?秦枫当年真的把那袋饭送给了楚叙?
可是楚叙明明讨厌他啊,怎么可能收下?
以那人的性格,知道东西被自己碰过之后,最终的归宿也该是垃圾桶才对。
最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纪秋阳心不在肝上,脑子乱得无法集中,连工作都没法专心处理。
如果梦是真的……楚叙大学时那么讨厌他,为什么还要帮他?如果是假的……
“项目案有些头疼?怎么表情这么凝重?”
突然,一个文件夹被放到纪秋阳的桌上,谢冲脸上挂着笑,顺手把一杯冰咖啡递了过来,“给你带的。”
纪秋阳回过神,接过咖啡,道了句谢,随口应道:“是有点问题,不过已经有头绪了。”
谢冲点点头,转身离开。
纪秋阳垂眸,抿了口咖啡,心绪依旧纷乱。
他今天没有加班太晚,早早回家。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半夜十二点,纪秋阳顶着黑眼圈,最终以“楚叙是个大傻叉”的理由,把自己哄睡过去。
结果一入梦,他就看到——
楚叙被“纪秋阳”狠狠扇了一巴掌,脸上满是失落,最终跪倒在地,看着“纪秋阳”头也不回地离他而去。
……像是一出狗血的追妻火葬场戏码。
不对,他凭什么是妻?
纪秋阳:“……”
纪秋阳皱眉,看着跪地的楚叙,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将人搀扶起来,语气里透着点心疼:“别跪了,对膝盖不好。”
楚叙猛地挥开他的手,偏头怒吼:“滚开!”
纪秋阳不惯着他,反手在楚叙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心里还怪爽的。
“别老对我说‘滚’,也就我惯着你了。”纪秋阳忍不住调侃,旋即又敛了几分玩笑,正色问道,“对了,我问你个事,大学那会……你为什么要帮我垫钱?”
楚叙咬牙,明显是对刚才那一巴掌怀恨在心,懒得理他,冷着脸径直起身,朝门外走去。
“喂,等等啊!楚叙!”纪秋阳一愣,急忙跟上,“我问你问题呢!”
这次,纪秋阳紧跟着出了门,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他愣了一下,随即发现,唯有楚叙依旧未变。心头微动,他下意识向楚叙靠近几步。
没过几秒,一切事物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静止,飞鸟定格,水流凝固。直到“纪秋阳”的身影出现,所有景象才重新流动起来。
楚叙站在长椅十几米外,静静凝视着那坐在长椅上的“纪秋阳”。他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纪秋阳”坐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无人知晓,无人察觉,这个地方只有他楚叙一人来过。
“你要跟着我多久?”楚叙的声音冷淡而平静,语调毫无起伏,视线也未曾从“纪秋阳”身上移开。
“我想跟多久就多久。”纪秋阳耸耸肩,故意放肆地笑了笑,“反正这是梦,你能拿我怎么样?”
他抬手搭上楚叙的肩膀,微微挑眉:“大学那几年,没想到你竟躲在这里偷看?纪秋阳知道吗?”
楚叙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依旧沉默着,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直接转身离去。
“等等我啊,楚叙,你别老是不理我行不行?”纪秋阳不甘地追上去。
楚叙依旧不予回应,脚步干脆利落。
场景再次急剧转换,天地翻涌,两人每一步都踏在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里。
楚叙的最后一步,定格了周围的景象——纪秋阳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这里是他大学时上班的小店。
不知何时,一份饭出现在楚叙手中,他将其递给店铺老板。
老板接过餐盒,笑着点了点头。
楚叙对老板做了个“嘘”的手势,随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纪秋阳望向那份饭,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不正是他大学时每天吃的员工餐吗?
他曾以为自己找了一份待遇不错的兼职,连盒饭都比别家的好吃。
敢情……是楚叙送的?
他抬眼看向楚叙,正好对上对方投来的目光。楚叙愣了一瞬,随即避开视线,径直走出了店门。
“楚叙!”纪秋阳猛然冲上前,抓住楚叙的肩膀,语气里透着一丝焦躁,“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楚叙依旧沉默。
梦中的楚叙都开始冷暴力他?纪秋阳忍无可忍。
他猛地攥住楚叙的肩膀,强势地低下头,俯身吻了上去。
楚叙的眼神从平静转为错愕,最终沉成彻骨的阴冷。
下一秒,纪秋阳被狠狠推开。
他站稳身,用手指抹过嘴唇,仿佛回味,语气戏谑:
“喊你几声,问你几句都不理,现在终于有反应了?是吗?!”
楚叙厌恶地擦拭嘴唇,袖口反复摩擦着那片柔软的肌肤,力道大得仿佛要擦出血一般,直到他觉得“干净”了,才终于停下。
“滚远点,别碰我!恶心的东西。”
纪秋阳盯着他,心头猛地一紧。
他钳住楚叙的手腕,眉头紧皱:“楚叙,我是纪秋阳!楚叙!!!”
楚叙的耐心彻底耗尽,他冷冷地吐出一句:“吵死了!”
随即,狠狠地将纪秋阳一把推开。
突如其来的一柄利刃,毫无预兆地贯穿了楚叙的胸膛。
握住刀柄的,是另一个“纪秋阳”。
纪秋阳愣在原地,心脏骤然一紧,呼吸仿佛被一瞬间抽空。
楚叙缓缓转过身,低头看着那柄深深插入胸膛的利刃,最后轻轻地笑了。
他朝着“纪秋阳”的怀中倒去。
纪秋阳猛地动身,伸手想要拽住他。
但当他对上“纪秋阳”的眼神时,心底瞬间泛起彻骨的寒意。
“纪秋阳”双瞳全黑,神色平静,却透着森然的冷意。
相比之下,他自己倒更像个无助的旁观者,而对方……才是真正的怪物。
下一瞬,寒光闪烁——纪秋阳的胸膛也被刺穿。
他低头,望着胸口那柄泛着冷光的刀刃,不甘与困惑交织在脸上。
纪秋阳知道,今晚的梦,要结束了。
利刃抽出,眼前的世界顷刻消失——
纪秋阳猛然从床上弹起,额头满是冷汗。
这两天接连不断的怪梦让他无心上班,他索性请了假,回到大学,回到曾经兼职的地方,想要找寻一个答案。
现实世界里,店铺仍在,而店老板的话让纪秋阳震惊不已。
——“是啊,他每天中午都会来,已经成习惯了。”
纪秋阳站在店门口,久久无法回神。
他何德何能,让一个公子哥天天亲自送饭?更重要的是……楚叙不是应该讨厌他吗?
自己三年暗恋无果,第四年最终接受现实,难道第五年就要推翻了前面的所有?
纪秋阳呆坐在校园长椅上,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大学生,眉心皱得更深。
他简直郁闷到了极点。
“纪秋阳?”一道不确定的女声从旁传来。
循声望去,纪秋阳抬头一看,竟是他大学时的辅导员汪晴。
他起身打了个招呼:“汪导。”
汪晴见确实是他,笑着走近,在他身旁坐下:“好久不见啊。毕业后生活怎么样?”
“天天上班打工,过得还算充实的。”纪秋阳笑着回应,又转而问道:“汪导呢?带下一届新生,感觉怎么样?”
“这一届啊,乖的特别乖,调皮的也特别调皮……不过,和你们那届倒也差不多。”汪晴心有所累,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疑惑地问,“对了,说起你那届,你有楚叙的消息吗?”
纪秋阳一愣:“楚叙?”
“是啊。”汪晴微微皱眉,似是回忆着:“嗯……我记得以前你们那宿舍矛盾还传得挺厉害的,说你俩关系特别差,差点闹到换寝的地步。我那时候还挺头疼的。后来啊,我发现你每次的补助、奖金申请表,都是楚叙替你交的,我才知道,传言都是假的。”
“……补助?”纪秋阳微怔,“是我卡里时不时多出来的几百块?”
“对啊。”汪晴点头,“哦,我想起来了。楚叙说你总是在外打工,老是忙忘,所以他帮你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