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梦得眠 第11章 第 11 章

纪秋阳瞥了眼紧跟在他身后的肖天逸，脸上带着一丝无语和无助。

十分钟前，这个人还要拿刀杀他，现在却开始“主人主人”的喊。

纪秋阳完全无法理解，也不知道该怎么尊重。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现在是法治社会，谁给你调成这样的？”

肖天逸耸了耸肩，眼神平静，似乎根本不在意：“没办法，欠得太多，能用命偿反而还方便一点。”

“那你有必要跟着我回家吗？我回的是我家！”

“可是大少爷叫我照顾你啊。”肖天逸的声音轻描淡写。

纪秋阳沉吟片刻，问道：“你卖身契在我这儿是吧？”

“对。”肖天逸低头，认真回答。

“那你是不是该听我的？”

肖天逸托着下巴，微微点头：“确实是这个理。”

“那就回家吧，孩子，回家吧。”

肖天逸皱眉，语气带着商量：“能不能呆在看不见的地方？毕竟原老板，我也不想得罪。”

“可以。”纪秋阳说完，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他回到家，透过窗户偶尔还能瞥见肖天逸站在路边，心头一阵阵刺痛。

头疼几乎要将他压垮。

他觉得，不仅是楚叙的脑子坏掉了，自己似乎也快疯了。

突然，纪秋阳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转身打开窗将肖天逸喊进自己家。

“对了，你说楚叙失踪了，是怎么回事？”

“我其实不太清楚，大少爷究竟是去了国外，还是消失在了某个角落。只是突然间，他的消息彻底断了，整个人像是被凭空抹去。”肖天逸抬眼扫了纪秋阳一眼，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上次登录大少爷的账号，我查了IP，才找到了你。”

嗯，楚叙真棒！

纪秋阳眼神冷淡，不想再给这个世界任何的好脸色。

如果楚叙只是被楚家困住，那倒还算不上多么可怕的事。

可如果因为别的……那就遭了。

他想找到楚叙，想见他，想骂他，甚至想继续爱他。

纪秋阳点了点头，最终将肖天逸请出了门。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桌上那瓶“安定”上。

这东西，似乎不能吃太多。

“等等。”纪秋阳忽然喊住了正准备离开的肖天逸。

“你能把我敲晕，对吧？”

肖天逸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愕，略带疑惑地回答：“你是想见大少爷？”

“见个屁的少爷，”纪秋阳冷笑，“见蠢货而已。”

“敲晕了之后呢？”

“你该回去就回去，该干嘛就干嘛，明天我还得上班。”

“行吧。”肖天逸似乎无话可说，最终耸耸肩，语调调笑，“那祝你和大少爷，今晚愉快。”

“呵呵。”纪秋阳懒得理他，坐到床上，仰头看向肖天逸，给了他一个“动手吧”的眼神。

一记掌刀落下，世界骤然陷入黑暗。

肖天逸将被子给他掖好，才转身离开了这间破旧的出租屋。

——纪秋阳穿过一阵混沌，重新回到了楚叙的身边。

那人见到他，神情先是一怔，随即眉头深皱，问道：“死了？”

纪秋阳瞳孔微缩，怒火一瞬间炸裂。

他猛地一拳挥上楚叙的脸，毫不留情，毫不惜力，也毫不手软。

这几天的愤怒，被他一拳砸尽。

“对，死了。”纪秋阳咬着牙，像是诅咒一般，“怎么，楚叙？梦见我，觉得奇怪？怎么办啊？看来我死了也得缠着你，害不害怕？”

“怕？”楚叙嗤笑，眼神微凉，“只是觉得恶心。”

“恶心？谁恶心的过你啊？”纪秋阳猛地揪住楚叙的衣领，竭力怒吼，“你丫的知不知道杀人犯法啊？！”

楚叙突然大笑，笑声嘲弄而带着些许疯狂，良久才平复下来。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咬牙道：“如果我在纪秋阳的身边，那么你应该在牢里呆一辈子！”

“你是不是疯了？楚叙？”

“是，我就是疯了。”楚叙的声音陡然低沉，眼神凌厉如刀，“一想到我不在他身边的这几年，他被祸害，被抛弃，我就恨不得将你们这群人千刀万剐。”

纪秋阳松开手，不再拽着楚叙的衣领，神情间透着难以言说的失落与困惑。他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复杂的情绪在心间翻涌。

他语气低沉，透着一丝疲惫：“楚叙，纪秋阳不会希望你变成这样。”

“他不在我身边，若是他亲口对我说这句话，那我或许还能勉强演一演他想要的模样。”楚叙低头，似乎陷入了自我厌恶，“可惜，你不是纪秋阳。”

“演？”纪秋阳垂眸，视线落在自己摊开的掌心，声音微不可察地低落下来，“其实……我没死，楚叙。”

“是肖天逸放了你？”楚叙的笑容僵住，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眼神死死锁定着眼前的虚影，语气里满是不确定，“还是……纪秋阳放过你了？”

“是你放过我了。”

“什么意思？”楚叙的语调陡然拔高，咄咄逼人地质问。

纪秋阳喉结滚动了一下，唇角微微牵动，似笑非笑：“那三年的梦……也是扮演的吗？”

“什么意思？什么三年？”楚叙一瞬间如遭雷击，呼吸骤然滞住。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定住，双眸紧锁着眼前的身影，心底某种不愿触碰的真相逐渐浮现。他的喉咙干涩，像是艰难地咀嚼着每一个字：“你是……纪秋阳？”

纪秋阳轻笑了一声，本以为自己会害怕被拆穿，可看着楚叙迟钝的反应，他反倒有些无奈地摇头。这人根本发现不了。

“谁是纪秋阳？”他反问，像是在逃避，又像是在逗弄。

楚叙怔住，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低下头，喃喃自语：“纪秋阳总爱瞎扯，纪秋阳不爱钱，纪秋阳会在梦里……”他停顿了一下，声音轻若蚊呐，“强吻我……”

“还有呢？”纪秋阳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

楚叙抬起头，目光沉沉，语气终于带上了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和纪秋阳……度过了三年。”

他的唇角微微颤动，眼底深处翻滚着痛苦与狂喜交织的情绪，“你就是纪秋阳……只有他，才能让我痛苦。”

随着尾音落地，楚叙眼前那道模糊扭曲的影像逐渐凝实，化为他熟悉的模样——他的爱人，纪秋阳。

纪秋阳静静地看着他，最终也没再打算隐瞒。他缓缓张开双臂，语气坦然：“是我，怎么？你很失望吗？”

楚叙的脸色变了，变得很难看……很伤心的样子。

纪秋阳叹了口气，就在他以为大少爷会大发雷霆，怒斥他这些天来的种种欺骗时，他却被一个热烈的怀抱紧紧包裹。

他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也回抱了过去，抱得更紧了一些。

“是你……太好了……”楚叙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哽咽地呢喃着，“竟然……真的是你……”

然而温情未满，一柄长剑倏然贯穿两人胸膛。

“纪秋阳？纪秋阳！”楚叙满嘴血沫，眉头紧锁，脸色煞白，满眼的惊恐与不舍。

纪秋阳伸手扣住楚叙的额头，低头吻上他带血的唇，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对这荒诞的脱梦方式毫不在意。

他轻声呢喃：“别难过，楚叙……只是梦要醒了，别难过，好吗？等你醒来……来找我，好吗？我们认真谈谈……”

楚叙勉强扯出一抹笑，声音带着些许破碎：“好……我们谈……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纪秋阳，你一定要等我啊！”

纪秋阳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随即化作满天光斑，消散在梦境之中。

楚叙仍站在原地，胸口插着一把剑，笑容逐渐崩溃，化作哭声。

他痛苦不堪，纪秋阳所做的一切，将他心中的恨意与愤怒悉数冲散，化作满溢的欣喜，可他却险些亲手将那人毁掉。

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他差点害死纪秋阳！！！

楚叙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心痛到无以复加。他跪倒在地，嘴角溢出鲜血，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一道身影缓缓走近——

楚叙的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视线模糊不清，但嘴角却轻轻勾起，喃喃一笑：“是真的纪秋阳……来找我了。”

——梦境破碎，现实回归。

纪秋阳按下闹钟，机械地起床、洗漱、换衣，像往常一样准备去上班。可他的动作间却透着些许不耐，每隔几分钟便下意识地摸出手机，解锁屏幕，再次确认——依旧没有任何与楚叙相关的消息。

直到夜色深沉，手机的通知栏依旧空荡荡，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终于低声骂了一句：“骗子，又骗我了……”

声音里透着一丝沉郁。

“纪老板。”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沉闷的气氛，纪秋阳猛地回头，肖天逸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神色从容自若，仿佛早就站在这里等他多时。

纪秋阳斜睨了他一眼，连脸色都懒得给：“什么事？”

肖天逸微微一笑，语气漫不经心：“没什么，只是提醒你，别忘了身边还有我这么个人。”

纪秋阳平静应声：“记得不记得，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肖天逸眉梢一挑，似笑非笑，“我开价可是很高的，除了不卖身，其他什么……都能做。”

“……”纪秋阳怔了一瞬，随后眉头一挑：“什么都能做？那还当保镖？”

“第一，确实可以。”肖天逸伸出一根手指，“第二，不要漏了——不卖身。”

纪秋阳嗤笑出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直截了当地说道：“那替我找到楚叙。”

肖天逸神色微敛，语调不变：“我说过了，他失踪了，这两年我一直在找，有些事情需要时间。”

“行吧。”纪秋阳揉了揉眉心，似乎也不再勉强，“我给你时间，有消息再来找我。”

“可以。”肖天逸点头，转身离开。

纪秋阳目送着他的背影，心下沉思——或许楚叙没有骗他？

毕竟肖天逸这个人，确实是楚叙安排在他身边的……保镖？

他低头想了片刻，又觉得自己似乎用不上保镖，纯是自己想太多了。

回到出租屋，纪秋阳没什么胃口，草草扒了几口饭就丢下筷子，随手摸出一片安定药含在舌下，吞咽时喉咙微涩。随后，他倒在床上，任由疲惫将自己吞噬。

再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却陡然一变——

一进门就看见楚叙忙前忙后的，房间不再是记忆中那间阴暗狭小的酒店房，而是一片温暖明亮的空间。

像是他决心改头换面一般。

听到动静，楚叙猛地回头，像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纪秋阳，紧张得连语气都变得磕磕绊绊：“秋……秋阳，你、你来了？”

纪秋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淡淡：“那我走？”

“等等！别走！”楚叙慌忙伸手拽住他的手臂，生怕他真的离开。

纪秋阳微微勾唇，心里泛起一丝愉悦，转身正对着楚叙，眸光深沉：“那就把一切解释清楚。”

楚叙神色一僵，垂眸沉思片刻，最终轻轻点头：“好。”

“所有。”纪秋阳用指腹摩挲着下巴，目光直视楚叙，“包括那三年。”

楚叙怔了一瞬，随即也回了一句：“你也得说。”

纪秋阳唇角微微上扬，点头：“好。”

两人相对沉默片刻，楚叙抬起头，眉毛微扬，问道：“谁先？”

纪秋阳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叙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思索良久，终于缓缓开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

纪秋阳连思考都不带，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不好。”

好个鬼。他觉得自己这几天没给气死就算不错了。

楚叙眼神微微一黯，低下头，像是受伤了。

纪秋阳盯着他，忽然觉得窗外的光线似乎都随之暗了一些——他的错觉？

想到今天楚叙又一次放他鸽子，纪秋阳的怒火便压都压不住：“我确实不好，因为你不仅没来找我，你甚至连个解释都不给。楚叙，你知不知道你做了很多——”他顿了一下，咬着牙，“正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事情。”

楚叙垂眸，语气轻得像是叹息：“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纪秋阳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像是彻底妥协了般，摆了摆手：“行吧行吧，原谅你了。”

楚叙猛地抬头，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自己……这么轻易就被原谅了？

他还以为，纪秋阳要哄很久才行……

心里五味杂陈，他忽然觉得委屈，缓缓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抱住纪秋阳。

然而，下一秒——

“嘶——”纪秋阳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他，语气嫌弃：“干嘛啊？”

楚叙愣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这么久没见了，抱一下不行吗？”

“算了吧。”纪秋阳嗤笑，“我看楚大少爷以前抗拒得很，亲你一下都像是在调戏良家妇男，抱一下？你怕不是要告我非礼。”

楚叙眉头一皱，语气认真：“我没有很抗拒。”

“哦？”纪秋阳挑眉，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很享受？”

楚叙的耳尖微微泛红，犹豫了一瞬，低声道：“我只是……想被你亲。”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