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放下篮子,打开盖子,里面空无一物,又见他掰开底部,咯嗒一声,居然能拿开,里面堆满了闪闪发光的银两、玉佩、手串等。
那人一脸迷茫,大放厥词:“殿下只需给属下一把刀,属下便能杀出去,拿了那暴君的脑袋!救您出去!”
“不好意思,没带呢。”他尴尬笑道。
“……”
“不过,这些真的都是好东西,你看,银子首饰什么的,可以帮你买通这里的狱卒,让他们给你弄点酒啊肉啊,伙食开好一点。”
“还有啊,地牢潮湿,滋生蚊虫,这盒香粉有驱虫功效,你睡前可以涂抹在皮肤上,准能一觉睡到天亮。”
“我这还有一点新鲜的水果,你多吃些,可以补充维生素,增强抵抗力,对了,这些猪肉脯、牛肉干、光酥饼、花生米什么的,自己藏着吃一点,别饿坏了。”
他一边挨个拿出来,一边碎碎念。
那人的脸色渐渐平静,待姜妄南说完,他道:“属下明白了。”
“什么……啊!”
话还没说完,那人突然口吐黑血!
姜妄南脸色苍白,手足无措:“你怎么了?怎么就吐血了啊?”
那人虚弱道:“太子殿下忘了,越国侍卫都习惯齿内□□。”
“有救吗?还有救的吧?”
姜妄南快哭出来了,好想叫太医,可他在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是,没有人会愿意帮他。
“殿下身不由己,属下不愿拖后腿……有件事,属下并未告知……”那人梗起脖子,凑近他耳边,唇瓣蠕动,低声说了些什么。
姜妄南杏目圆睁,呆滞片刻后:“你们……怎么敢的……胆子太大了。”
那人笑笑:“没想到,这是属下……为太子殿下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那人的气息越来越弱,又呛出几口黑血,头一歪,动也不动,双眼瞪着天花板,死在了姜妄南面前。
他……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他……是不是猜到我没办法救他,所以才绝望自杀的?
他……是我害死的……吧。
姜妄南像一根木头似的杵在牢房外,眼眶湿润,似被吓坏了,又似在发呆。
从来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一开始,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带些武器给他防身,但一想到,对方会以此杀人越狱,他就犹豫了
——他想,偌大的北镇抚司,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这人若凭一己之力,肯定是逃不出去的,既注定会失败,又为何要先死那么多无辜之人呢?
这人已经被萧权川抓到这里,注定要走上黄泉路,他只不过想让这人在仅有的日子里,过得舒服一点,上路前开心点。
他不希望有更多的人死。
难道,他想错了吗?
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醒过神时,小腿肚已经微微发麻。
姜妄南深呼吸几次,把拿出的东西收进篮子里,临走之前,手掌朝下,缓缓一抹,那双瞪直的眼珠永远沉睡在眼皮之下。
“对不起,生前没能帮到你,我想,我应该还可以为你做一件事。”
那帮狱卒早在暗处盯着他,见他转身离开,赶忙抄小路回到休息处,假装在大口喝酒吃肉,又说又笑。
“抱歉,打扰了,我……”
姜妄南还未说完,那些人如突发疾病一般火速倒下,横七竖八的,用僵硬的肢体在表达:“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有个连心眉的狱卒正在角落撒尿,一转过身来,全场只剩他一人站着了。
“……”
姜妄南只好朝他走过去。
连心眉眯眼见清后,如见鬼似的退几步,心里大吼道:“你不要过来啊!”
“这位哥哥,可以麻烦你帮我一个忙吗?”姜妄南颇有礼貌。
那人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毕竟这是圣上特意放进来的人。
要么是恃宠而骄者,要么是事关重大之人。
姜妄南知道自己即将提出来的要求比较强迫人,便打开篮子,拿出银子首饰等值钱的东西,一股脑子塞进狱卒怀里。
“拜托了,这些钱够吗?不够的话我还有,求您了,哥哥。”
姜妄南生得漂亮,脸颊白皙,眼圈粉红粉红的,楚楚可怜,加之声音软糯,语调娇娇的,犹如给人下迷药,很难不让人动摇内心。
那连心眉鬼使神差哦了一声。
“谢谢哥哥!”
“不……不客气……”他还羞涩地低下了头,拍拍胸脯“什么忙都可以啦,哥哥我无所不能!”
姜妄南道:“嗯!哥哥,我刚刚迷路了,看见那边有一个人死得好惨,你们可以帮我把他埋在好一些的地方吗?不要扔乱葬岗喂狗,可以吗?”
“啊?”连心眉一脸窘迫。
那死的是越国人,怎么可能还搞特殊呢?
忽而,旁边的人踢了他一脚,他心领神会:“哦,好,我答应你。”
姜妄南又塞了一波银子给他:“保密哦,哥哥真好!”
待送走这个小祖宗后,其余人纷纷诈尸。
连心眉怀里的银子哗啦啦掉:“头儿,这附近有什么好地儿不?”
头儿没好气拍了一下他后脑勺:“你有病吧?三两句哥哥就把你叫得五迷三道了?”
“那我都收了人家的钱……”
“还能咋地?”
连心眉感觉好冤:“你当时还踢我干啥?不就是让我应下来吗?”
“你们不认识他,我可认识,他是前越国太子,当今圣上的姜常在!这些金银首饰,就是贿赂狱卒的赃物!是证据!懂不懂?”
“那死的越国人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按规矩,丢去乱葬岗,喂狗!”那头儿没好气道。
“若是被他知晓,我们岂不是没办好事儿?”
“切,他只是个不受宠的七品常在而已,无权无势,连圣颜都没见过几回,哪有机会告状?”
连心眉一脸不舍:“这钱,咱真的不拿啊?”
那头儿笑得极其猥琐,狠狠抱走一半银两:“不拿白不拿!剩下的,就当证据,我们将此事告发上去,还能立个功哈哈哈哈。”
殊不知,一墙之隔外,姜妄南僵硬站在那里。
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听完了那些对话。
他先前走后不久,突然想到没给别的狱卒发钱,心有不安,毕竟人情要做到位,便折返回去。
谁料,一个个霹雳在耳边轰然炸开。
他好像……真的很没用。
连一点点小事都做不好。
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呢?
垂下的宽袖里,他五指紧握,肩膀抖得一抽一抽,赫然转头离去。
养心殿的烛火几乎燃尽,守夜的奴才重新换了一批新的点上。
奏折堆满案桌,萧权川捏了捏眉心,拿了两颗苦莲子抛进嘴里,缓缓咀嚼。
莲心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提神醒脑。
大殿中央跪着一个白探,萧权川靠着龙椅,一手支额,闭眼静听完他的简述。
须臾,他睁开眼,眼皮半垂:“他真的哭了?”
其余细节他都没吱声,唯独注意到这一点。
白探答道:“……是,属下亲眼所见,姜常在离开时,哭得很伤心。”
他表情不怒不喜,永远没人看得懂,声音慵懒:“小小一个狱卒头儿,欺上瞒下,真能耐啊。孙年海,去传朕口谕,将其处以宫刑,割掉舌头,赶出京城,永不得返。”
孙年海诺诺去也。
白探问:“陛下,姜常在那边……”
萧权川吐出一口气,似在惋惜些什么,摆摆手道:“没必要盯着,一个蠢货罢了。”
白探忽然想起:“对了,陛下,那越国人临死前,在姜常在耳边说了一些话,但属下离得较远,没太听清,只听得‘公子’“医”‘离开’这五个字。”
“公子……”萧权川反复咀嚼此二字,亦然没想出这个连字成句游戏的答案。
难不成有个越国男人欲带走姜妄南?
入了他萧权川的窝,便是他的人。
岂有眼睁睁看着碗中之食被偷走的道理?
皇宫波云诡谲,萧权川习惯把警线拉到最高,拒人于千里之外,和任何人说话都得板着一张脸,因为满朝文武都盯着他的脸色做事,他不能有一丝松动。
不说别的,短短三两天,姜妄南这个漂亮笨蛋着实让他的情绪不少波动。
回想起来,萧权川觉得这些新体验蛮不错的,起码没让他那么无聊。
光是想到明天再见他,抑或是听到他什么事,好似觉得白开水似的日子也有点别样的味道。
一想到姜妄南可能会脱离他掌控之外,他眸底阴郁弥漫:“你继续看紧他,揪出那个暗处之人,朕要亲自审决。”
姜妄南踏出北镇抚司,秋若便从角落迎上来,见其泪流满面吓了一大激灵:“哎哟,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眼睛又红又肿的。”
他哭得更厉害了,湿润的上眼睫粘着下眼睑:“我……害死了……他呜呜呜……”
秋若拍着他的背安抚道:“娘娘莫哭啊,世事本就无法预料,咱回宫冰敷一下,消消肿,早些休息,明早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呢,”
“请安?”
姜妄南停止啜泣,眼睛湿漉漉的,如一汪泉水,更加清澈透净。
不对啊,原书里的太后多数活在角色的对话中,露面极少,更是没有提及过请安这规矩。
按设定来说,皇帝只认定原主受为皇后,但后者不愿,皇帝便空出后位,自始至终不肯纳他人为后。
但后宫琐事极多,皇帝又不肯把管家钥匙交给高贵妃,只好请出太后掌管后宫诸事,说到底,纯纯工具人而已。
秋若道:“娘娘,奴婢听说,今日高贵妃因那司膳太监之事,大发雷霆,后宫之人的心眼堪比蜂巢洞,娘娘近来又得了些圣宠,要万分小心才是。”
姜妄南穿进来,一不想搞复国事业,二不想和不喜欢的人搞基。
阴差阳错之下,扭转情节走向,变成了……宫斗文?!
死了喂!
原书的情节主要给到皇帝振国安邦的事业线,还有和原主受一日十次的海棠线,关于后宫生活的笔墨寥寥无几。
能不能别这么玩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