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也成,只要你喜欢就好,过几日,碧灵湖的荷花宴便到了,届时,我替你把关把关。”唐奎兰眨眨眼道。
“把关什么?”
她毫不客气戳了戳他脑袋:“啧,傻小子,你对人家有情,人家不一定对你有意啊。”
萧权川征然片刻:“小姨,这可不好笑。”
“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看大的,我能不了解你的心思吗?你方才说他名字时,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萧权川半信半疑,蹙起眉头,似乎在复盘自己方才的表情。
“我的眼睛就是度量衡,哎啊,后位有望了,我该自由了吧,臭小子,老娘都愁白了头。”她已经开始畅想放下六宫之权后,自己的日子该有多美妙。
“欸,你喜欢他什么呀?”还是忍不住八卦。
萧权川自认还没有到喜欢的地步,不太想理会这个问题,但还是忍不住道:“他很笨,很……干净。”
不像自己,由头到脚,由里到外,都是黑的、脏的。
自己费尽心思争名夺利,争权夺势,到底为的就是证明自己的能力,报复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人,而姜妄南却不一样。
当那人说出“保护别人”四个字时,他承认,有那么一刻,他深受震撼,也自愧不如。
在这深渊浊世之中,污流遍野,怎能容忍这般纯粹的存在?
“怎么了?”秋若心细,留意到姜妄南的思绪不太对:“娘娘,您还好吗?”
姜妄南道:“哈哈,我太开心了,在想着怎么庆祝呢!”
罗景第一个凑热闹:“娘娘,要不我们去碧灵湖放风筝吧!今年那边的荷花开得格外漂亮!”
“好呀好呀,去吧去吧,都去啊。”
秋若脸色迟疑:“娘娘,听闻那湖边的竹喧亭上,有不少外男出入,娘娘还是思虑再三比较好,万一有心之人造谣生事……”
姜妄南无所谓道:“我是个男人,世上哪有这么多断袖啦?再说了,我如今是陛下之人,谁敢打我的主意?”
不过,身上所穿的衣服过于华贵,布料厚重,不适合去郊外走动,他便打开满满当当的衣柜,开始挑挑拣拣。
自打上次萧权川处罚了司膳太监,内务府是一点都不敢亏待熹盈宫,衣裳的用料、做工都没有懈怠。
不一会儿,姜妄南换上一件水绿色的,上有银色亮片点缀,黄色绣花,内实外虚,轻盈透气。
他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好似有什么不满。
“娘娘虽白嫩,可这衣服更出彩,有些不衬人。”秋若一语中的。
“对啊!这么一看,我气色显暗了。”
“娘娘换一件素色的?”秋若提议。
“不,我就喜欢这种亮色的,穿着心情会变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姜妄南去到镜台前,拉开抽屉,翻找盒子,一点化妆品都没有,便吩咐罗景去跑腿:“去内务府拿些胭脂水粉来,每样颜色都要。”
不多时,罗景大盒小盒提了回来,一罐一罐地摆上镜台,比七色彩虹还要鲜艳多姿,满满当当,壮观极了。
秋若吓了一跳:“哎哟娘娘,这……岂不是去唱花脸的吧?”
姜妄南拍拍胸脯:“嘻嘻,我心里有数。”
“还有,罗景,去寻个铁棒,烧至170度左右,记得,要留个手柄不要烧。”
罗景挠挠头,一脸迷惑地出去了。
秋若在一旁,见他用澡豆洗干净脸,便拿起茉莉水粉扑了起来,拍得噗噗响,秋若一脸担忧,当心他把脸都拍烂了。
继而用指腹晕开五颜六色的膏体,点在眼下、鼻翼旁、唇周,动作熟稔,再一根一根地描上骡子黛,抿了抿微湿的胭脂纸。
秋若知晓他是在打扮,但有些步骤难免也太怪了。
最怪的是,他明明抹好了胭脂,还拿着骡子黛在唇角往上勾出短短一笔,又用小拇指将红色带出去,这不是戏文里那种血盆大口的……女鬼吗?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镜台前的胭脂水粉东倒西歪,跟打仗似的,铜镜里的姜妄南,肤如凝脂,眉如远山,美人腮若酒晕,似桃花两朵,气色比之前好上几倍。
“这妆怎么样?”姜妄南转身问道。
秋若一脸讶然,脱口而出:“太美了。”
她观察半天:“怎么说呢,娘娘好似打扮了,又好似没有打扮,最特别的是这个唇妆,似假非假,似笑非笑,红色疏离,却又透着亲和感,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温柔似水。”
“嗯!我超喜欢这样画的。”姜妄南心情倍佳。
“娘娘真是多才多艺。”秋若夸道。
“还行啦,以前我干过这一行,只不过,现在不一样啦,出不去。”姜妄南心里泛起淡淡的忧伤。
“娘娘,娘娘,铁棒来了!快,温度要不够啦!”罗景咋咋呼呼冲了进来。
“稳住稳住,给我给我!”姜妄南接过那热气腾腾的棒子,抓起一捋父母授之的头发,打圈着缠了上去。
秋若:“……”
罗景:“……”
酉时,灵溪湖。
太阳躲进了云层里,光线柔和,时而有风,正是放风筝的好天气。
荷花一望无际,香味清新怡然,粉嫩茂密,摇晃不止,像在开口大笑,碧绿荷叶与湖水交相辉映,乍一看,竟有些分不清哪边是实物、哪边的镜像。
姜妄南还未走到湖边,便远远看见那头挤着不少人,莺莺燕燕,有的在弹琵琶、有的在吊嗓子、有的在吟诗、有的在作画……像极了一个大杂烩训练场,好不热闹。
姜妄南好奇问:“她们在做什么呀?”
秋若道:“这些娘娘们在为三日后的荷花宴做准备呢。”
“荷花宴要表演节目?”他有一种被小学元旦晚会支配的惶恐感。
“是的,娘娘,大家都是自愿参加的,不过,今年人数也太多了点。”
“幸好幸好。”他松了一口气,就像公共课的小组任务中遇到有人主动上台演讲ppt。
罗景不知又从哪听来消息,瓮声瓮气道:“据说啊,这一次宴会,太后准会出席呢,好似是来为陛下选后的,大家都这么传。”
秋若喃喃道:“怪不得。”
姜妄南道:“管它呢,我又不参加,走,去放风筝咯。”
灵溪湖很大,那波练家子们都聚在西边的竹喧亭附近,姜妄南则在东边的草坪上,各自碍不着。
“哇!飞得好高啊!”
姜妄南一边放线,一边往反方向跑,及腰的卷发随风而舞,仿佛飘扬的海藻,水绿色的裙摆翩翩如蝴蝶。
罗景在一旁拿着小风车测风向与风速:“娘娘,风来了,放远一点儿,高一点儿!”
“好!来啦!”
秋若则吊着一颗心,不停提醒道:“娘娘,当心后面有个石头,别放太多线,下面有棵大树,会缠线的。”
罗景小孩子玩性上来了,咧着一口大白牙:“再高,再高,风大着呢!我们不怕!”
秋若打了他一下,嗔骂道:“净带坏娘娘!”
堪堪抬头,他俩便看见姜妄南脚下一歪,往后摔去,忙不迭呼喊:“娘娘!”
二人刚迈出两步,旁边的花丛忽然窜出一个陌生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稳接住姜妄南。
实话讲,不接还好,顶多摔个屁股蹲,回去擦点药便可,但是,这外男一接,倒什么都不好说了。
那男人英俊非凡,面相温和,穿着藏蓝色衣衫,貌似是……太医院的人。
对面就是别宫妃嫔,姜妄南那祖宗躺在外男怀里,还对其莞尔一笑:“谢谢啊。”
秋若差点当场没了,立马跑过去:“娘娘,我们走吧。多谢你接住我家娘娘,罗景,收拾东西,回宫。”
“急着回去做什么呀?还没玩够呢。”姜妄南道。
“哎哟我的娘娘,”秋若与他咬耳朵道,“此人是外男,后宫规矩,要与之保持距离。”
“无所谓啦,我也是男的,况且,他救了我呢,看起来不是坏人。”
话毕,姜妄南走到那男人面前,“谢谢你啦,你要不要一起玩风筝?”
那人低头不敢看他,毕恭毕敬道:“微臣有所不知,冒犯娘娘,还请恕罪。”
“无事无事,你来这儿做什么呀?”
“微臣乃太医院新来的,名刘伯深,刚进宫,认不得路,一不小心跑进娘娘们的后宫,心中惶恐。”那人道。
“你要去太医院啊?好说,罗景,带个路叭。”姜妄南道。
“多谢娘娘,多谢小兄弟,微臣告退。”
那刘伯深的身形若有若无擦过姜妄南身侧,他不以为意,直到手心里忽然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他微微睁大眼睛。
卧槽……这人……
刘伯深转身看来,眼神似有变化,略带哀愁,很快便转过头去,留下一个凄凉落寞的背影。
这人……靠!
他想起来了!
当时,那牢狱里的越国人临死之前同他讲,他家公子也混进了皇宫,就在太医院里藏着,随时准备护他离开。
没想到,他家公子就是刘伯深,不对,这是假名。
此人应该唤做季韩,原书男二,越国御医之首,原主受的表哥,亦是未婚夫。
秋若见他征然,像着魇似的:“娘娘?怎么了?方才是吓着了?”
他回过神来,顺势收起手心里的纸张:“哦,没有,我没事。”
彼时,罗景突然大叫:“风筝!风筝断线了!”
仰头一看,那蜻蜓模样的风筝失重般落下,一左一右,一摇一晃,愈来愈低。
一阵风从旁刮来,它身体一斜,轻轻飘过了湖面,去到对面。
恰好打南边来了一群人,为首那位身着红衣,满头昂贵的发簪,走一步,闪一下,姜妄南在对面,都得眯着眼看。
不是高疏曼又是谁?
风筝不偏不倚,正好打歪了她那支最大最艳的步摇。
“啊!”高疏曼吓得险些崴了脚,还不忘扶住沉重的头,啐骂道:“谁的破风筝!”
姜妄南心中唏嘘不已,完了,在老虎头上撒了泡尿。
那妙娟站出来,指了指他这个方向,嘴里不知念叨些什么,不用说,狗嘴吐不出象牙。
须臾,高疏曼瞪了过来,目如利箭。
没多久,妙娟从对面走过来,翻了个白眼,也不福身行礼,只道请姜贵人去竹喧亭闲坐。
谢谢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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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外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