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不出什么问题,身体机能指标目前来看都正常。”
家庭医生边给从方矩身上抽出来的血样贴标签,边说:“至于为什么会晕倒,猜测是剧烈神经性刺激引起的突发性休克,具体情况还得等医院那边进一步的血样检测结果。”
他站起来,将一册问诊报告放在床头,安慰地拍了拍方矩的胳膊,“最近好好休息,尽量不要让自己的心情大起大落。”
送走医生后,江游问:“小闲,你们当时在做什么?为什么会突然产生剧烈刺激?”
方矩其实已经完全恢复,但床头还挂着点滴,他不便挪身,见林闲闲一言不发,只好主动说:“应该不是这方面的问题,可能是早上起来没吃早饭,血糖低。”
江游取过问诊报告,快速扫了一眼,“你的血糖含量属于空腹的正常值,脸色以及嘴唇颜色正常,理论上不会因为低血糖晕厥。”眯眼想了想,又问:“你之前有相关病史吗?”
方矩回想原身的生活,非常规律,饮食健康,每天保持锻炼,说:“没有。”
江游沉思片刻,放下问诊报告,“那你好好休息,多喝水,我看你嘴唇都起皮了。”
方矩下意识摸了摸嘴唇,有点不好意思,“好的,谢谢江教授。”
江游点了点头,带林闲闲一起出去。
林闲闲今天的钢琴课马上要开始了。
他们出门之后,方矩撕开手背上的输液胶带,把针头取了出来,用垃圾桶接着,免得剩余注射液流到地上。
然后从书柜里取出一本讲数字之谜的书,靠在床头开始看。
楼下隐约传来钢琴声。
不知过去多久,方矩感觉嘴上那股干裂的异样有些明显,于是穿上外套,准备下楼拿杯牛奶。
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忽然想起什么,熟稔地拿出手机点开APP,查看最新通知。
果然有未读消息,手在小红点上一划,对话框弹了出来:
-10:54PM Sep. 12 使主人心动,奖励情感值20点。
-01:27AM Sep. 13 使主人疯狂心动,奖励情感值50点。
机智的方矩昨天才猜出来,系统的‘心动’指的是‘不安的错乱感’——当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可是当‘疯狂’成为修饰词的时候,方矩那种对知识的掌握便再次退回云里雾里的状态,甚至开始质疑系统的词库是不是外来词汇直译而来。
他十分不解。
疯狂心动?难道是疯狂的不安?
昨天晚上10:54左右,约莫是林闲闲从床上滚下来砸到腰,被方矩抱回床上的时刻。小闲喜欢男生,被另一个男生抱着,会不安很正常,没毛病。
但是半夜1:27的时候,方矩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林闲闲睡得比他还早,居然还是疯狂心动,当时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方矩盯着最后那排字看了很久,直到楼下的钢琴乐音停止——林闲闲结束了今天的钢琴课,他决定待会还是问一问林闲闲。
爬到小闲床上这件事本身就很怪异,要是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事使主人感到疯狂不安,那简直不可饶恕!
颇有责任心的方矩回到床边,将架子上的输液袋快速挤空,而后躺回被子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过了一会,上完课的林闲闲在门口敲了两声,“方矩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方矩说。
林闲闲开门而入,走到床边,“你觉得怎么样?”
方矩微一偏头,目光不自觉停留在林闲闲腰部,少年人身形挺立,白色衬衣整齐地收入裤腰,肩背很薄,那是身体还没完全长开的缘故。
可方·正直·矩绝没有用眼睛占便宜的恶习,他之所有会逡巡于此,只是担心林闲闲昨晚磕在哑铃上的伤。
林闲闲不让他看,也不让叫医生,这让保姆方矩感到十分担忧。
然而被系统束缚的他,根本无法擅自做主送小闲去医院,只好安慰自己小闲的伤应该已经没大碍。
方矩拍了拍床沿,示意他别站着。
林闲闲侧身坐下来,方矩的视线一直跟着他,像鹰隼般锐利地观察林闲闲的每一个动作,试图从他的行为里得出‘伤无大碍’的最终结论。
方矩没看出什么异常,安心下来,朝林闲闲伸出手。
林闲闲将自己的手递过去,方矩微微坐起一点,轻车熟路地替他把手腕上卷起的袖角放下来,又让他伸另外一只手过来。
方矩无意瞥见林闲闲手腕上露出袖子的地方有一块红印,心里一惊,手指在那里停留片刻,抬头问:“这是怎么弄的?是昨天掉下来的时候撞的吗?”
“嗯。”
林闲闲点点头。
方矩:“你爸爸知道吗?”
林闲闲:“没告诉他们。”
其实这么一块红印,放在一般孩子身上,大家只会心疼两句——毕竟这种程度的伤,今天要是没被发现,估计明天就痊愈了。
但林闲闲浑身上下都被他的土豪林大爸买了保险,尤其是那双弹钢琴的手,光是投保的钱都够方矩上天入地潇洒大半辈子。
入职保姆第一天,总裁大爸林之光还在百忙之中抽出两个小时,特意给方矩上了一堂“林闲闲人身安全教育课”——又名“林闲闲到底值多少钱”。
方矩替他将袖子放下来,遮住那块红印,犹豫片刻,问:“小闲,昨天晚上我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吗?”
“什么?”
林闲闲目光如潭水般清澈,看得方矩心里莫名一悸,瞬间丧失大半底气,“大概半夜一点多的时候,我好像模模糊糊感觉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其实方矩什么都没感觉到,几乎可以用雷打不动来形容他的睡眠。
他这么说,其实是掺了点小心思。
林闲闲视线低了下去,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头,指腹不明显地摩挲。
这一动作没能逃过方矩的眼神。
刹时,无数乱七八糟的猜测涌了上来,什么‘我是不是踹他了’、‘我是不是说梦话把孩子吓着了’争先恐后往脑子里钻。
最后,大脑出现一秒钟的空白,旋即玻璃碎裂般坍塌成一阵阵愧疚的情绪——完了,小闲以后对自己的好感不会直线下降吧?这样他还怎么替自己赎身?!
“小闲,我是不是……”方矩有点难以启齿。
看得出来,林闲闲对方矩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很忐忑,至少被他不断蹂.躏的裤缝是这么说的。
方矩舔了舔嘴唇,突然心里一沉,嘴上破皮地方的开裂感像木头从水里浮出来,在识海中猛烈敲击着,似乎在提醒他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倏地捂住半边脸,惊恐道:“小闲,我是不是咬你了?!”
这话一说,林闲闲脊背微不可见地松了下去。
但处于混乱恐慌的方矩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狠狠地捶向自己的脑袋,懊恼道:“小闲,咬哪儿了?疼不疼?让我看看!”
林闲闲正要开口说‘不用’,方矩却抢先一步按住他的嘴,“不要说不行,我已经没机会了,小闲,告诉我,咬哪儿了?”
林闲闲摇摇头,嘴唇随着晃动在方矩手心里轻轻触碰,一股蚂蚁啮咬般的瘙痒顺着手掌的神经爬上天灵盖,方矩触电似的松开,手缩回被子里。
“你没咬我,”林闲闲说,“你就是半夜爬上床,然后抱着我睡了一宿,大概拿我当长枕了吧。”
林闲闲言语间给方矩留了台阶,冒犯主人的保姆方矩立刻顺坡下驴,“啊,这样啊,我真是……睡觉太没个德行呢,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说完,方矩不由在心里将自家小主人翻来覆去夸了一遍——娇贵而不娇气,娇弱而不脆弱,天真无邪,单纯善良,简直人间小天使!
被誉为‘小天使’的林闲闲从床头拿过一瓶水,递给他,“二爸说你应该多喝点水。”
方矩开心地接过来,咕噜喝了一大口,擦擦嘴角,笑道:“我今天都没照顾你,你自己记得喝水了吗?”
“没有。”林闲闲诚恳道。
“那你……”
方矩本来想说‘那你自己也去喝点水’,然而下一秒,林闲闲从方矩手里拿过水瓶,盖子没盖,直接对上嘴,慢悠悠地喝了两口,水珠顺着嘴角流了一点出来,滑过侧颊,顺着脖项流淌进外翻的纯白衬衫。
方矩不知不觉看呆了。
不是因为这优雅而略有些生活白痴的喝水动作,而是——
林闲闲二爸是营养学教授,对养生有着近乎偏执的坚持。
对他而言,接吻和喝别人喝过的水的性质是一样的,都是唾液中细菌的交换。
所以,林家吃饭的方式很疏离,一人一套餐具摆在面前,就算是青椒肉丝这种传统中国菜,也得按照吃西餐的方式分发到每个人盘里,杜绝与任何人唾液交流的机会。
林闲闲从小在江游的影响下长大,方矩来林家这么久,也没见他违背过这条规矩,但他方才喝的分明就是自己喝过的,这……
方矩按住要跳不跳的眼角,暗自苦恼道:要是被他二爸知道,又得被拉去上两个小时的安全教育课,哎……头痛,小孩子叛逆期到了,真是管也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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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