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小崽子 第15章 雪狼

“你知道那天林先生为什么会留下你吗？”江游用随身带的消毒湿巾将餐具擦拭，舀了勺清粥，皱眉摇了摇头，又放下了。

方矩装作没看见，继续喝着这家小店的南瓜粥，“不知道。”

江游打量他，似乎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讲究用餐卫生，但出于礼貌，只委婉道：“结合这家店的环境以及他们制作餐食的习惯，你现在拿的勺子上至少有十亿以上的细菌。”

方矩不能理解这个数量级的细菌是什么概念，但出于对数字的敏感，不由得心里一咯噔，将舀到一半的勺子扔回碗里，灌了口矿泉水。

江游见他如此上道，被小店不达标的卫生情况影响的心情也回来了一半，这才说回正题：“是小闲要求留下你，他说你救过他。”

“嗯？”方矩不明，“在那之前，我不记得我和他见过。”

而且记忆里，原身也没有见过林闲闲。

江游没有表示诧异，只是问：“十六年前，你去过东南亚吗？”

方矩想了想，他的确去过，但这个身体的主人却没去过。

东南亚……方矩似乎想到什么，东南亚是小闲幼时被这对夫夫领养的地方，难道是那时候见过自己？可十六年前，小闲不过两岁，即便见过自己，也不应该会记得吧？

江游知道他在想什么，往四周陆续坐满的人群看了一眼，去结了帐，过来把方矩叫走，“去外面说，那边顶楼有个咖啡厅。”

十分钟后。

两人在空荡无人的楼顶。

江游小啜一口咖啡，打起精神道：“小闲说他记得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方矩认为这个根据不大严谨，“十六年前我的确去过东南亚边境，不过我印象中没有两岁左右的孩子，小闲不会记错吧？”

“不会，”江游说，“小闲很确定，你就是当年从偷猎者手里把他抢出来的人。”

方矩：“？！什……什么偷猎者？”

江游手掌往下压，示意他不要大声，“我不让小闲吃甜食、重盐重油的食物，不完全是为了养生，而是因为他的肠胃和人类不一样，对糖类等物质的消化代谢能力非常差。你也看到了，他喝一点酒就会醉，而且会随着时间越长醉得越厉害，这是因为他体内没有分解酒精的酶，时间越久，酒精随血液流经的地方越多，他所表现出来的醉意就越严重，只有洗胃或者剧烈运动让他把酒精发散出来才可以。”

‘和人类不一样’这几个字完全超出方矩的认知，他惊骇得说不出话。

江游往他胳膊上瞥了一眼，“这是小闲昨晚咬的吗？”

方矩机械地点了点头。

江游：“那你去医院的时候，医生有没有详细说你伤口上獠牙印的情况？有没有让你接种狂犬疫苗？”

那瞬间，方矩宛若醍醐灌顶，一种与生俱来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从心脏游向四肢，他发现自己手脚僵硬，后背冰凉，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有。”

“这就对了，”江游说，“那是因为小闲不是普通人类，当年你把他从偷猎者手里救出来之后，不是把他送到野生动物救助协会吗？”

“是。”

……

“艹！抓住那崽子！”

“别让他跑了！快！”

方矩那时候还只是个**岁的孩子，抱着一只小雪狼崽在草地里飞快地跑着，黑暗被他甩在身后，风声和偷猎者的咆哮声像蛇一样从耳边游过。

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明白那些人为何要紧追不舍，他强忍着眼泪，死死护住怀里的小雪狼。

爸爸说过，雪狼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不能伤害！

可是他刚刚分明看到那些人在磨刀，注射器针头滴出可怕的液体，还商量要扒下皮毛送去黑市卖！

不可以！

黑夜像没有尽头，脚下的路也望不到方向。

他的腿没了知觉，全凭本能在向前奔，那时候，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单纯而炽烈——我要和小雪狼一起活着逃出去！

“在那边，快去抓住他们！”

“一定要把狼崽抢回来！”

他跑不动了，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甚至于后来出车祸，他都再也没有产生过那样害怕死亡的恐惧。

后来，爸爸来了，尖锐的警笛声划破夜空，遥远的草丛被红蓝交错的刺眼光芒照亮，无数穿着公安制服的警察冲下车，猎.枪声、嘶吼声、纷沓脚步声混杂。

他被爸爸的同事捞上警车，有人往他身上裹了厚厚的毯子，他浑身发抖，任凭那些叔叔怎么劝他哄他，他都紧紧抱着小雪狼不撒手。

已经过去十六年了。

他早已想不起小雪狼的模样，只记得夜里那双淬着橄榄石光泽的瞳孔——雪白的毛发下，那双翠绿色的眼睛……

昨晚漆黑与光明交接时划过的那一道绿光……那是……小闲的眼睛？！

江游坐在面前，看着陷入过往记忆里的方矩，浑身颤栗着，眼里甚至毫无意识地流泪，滚烫，满是恐惧。

他叹了口气，那大概是很可怕的夜晚吧。

猝然从噩梦中惊醒，方矩过了很久，意识才从黑暗中汇聚回来，他眼里写满惊恐，嘴唇不住颤抖，声音沙哑：“那年我救回来的……是小闲？”

江游坐到他身边，父亲般慈爱地摸着他的头，“是，当年谢谢你送小闲去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不过后来协会内部出了点问题，刚好那时候张左仪……就是张医生正在边境出差，上面委任他对接小闲的救治工作，他怕中间出岔子，于是托之光把雪狼带回国……那时候国内的医疗条件相对要好一些。”

方矩：“可……为什么……”

江游语气中带着安慰的意味，耐心道：“那时候之光的生意还没现在这么大，我们没有钱雇直升飞机，正发愁要怎么带小闲回来。然而，有天夜里，我去看小闲，发现床上居然躺着一个男婴，不哭不闹，绿色的眼睛，很漂亮。当时我们都吓一跳，后来张左仪过来，我们一起研究很久，虽然不敢相信，但还是确定那婴儿就是小雪狼。之后，我们在东南亚办了领养手续，那会儿协会内部太乱，没人注意这件事，再后来，我们把小闲带回国，往后的事你应该从各种地方都听说过，就是这样。”

“小闲他……自己知道吗？”方矩问。

江游：“他当然知道。不过你大概能感觉出来，小闲的情感并不很丰富，不爱生人，数理思维比较差，那是因为在被你救出来之前，那些偷猎者曾给他打过各种试验药剂，药理性作用还不太清楚，但他大脑部分区域受到损伤，尤其在计算和感受方面，相对迟钝。”

方矩将头埋进手掌中，吸了口气，拼命压抑情绪，“但他对音乐的感知能力很强。”

“是的，”江游说，“所以我们让他学习钢琴，事实证明，他在这一方面非常有天赋，远超一般的普通人类小孩。”

“江教授，”方矩抬起头，过度的激动使得他眼睑通红，“您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我？”

“因为小闲喜欢你，孩子，”江游宽厚的手掌抚在他头上，“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感情，会对小闲唯命是从。但小闲长这么大只求过我们一次，他喜欢你，他要我们帮他留下你，他害怕你走，你知道喜欢和害怕对他来说是多么珍贵的两种心情吗？我们想尽力帮他，可是你太纵容小闲，我担心有一天会出事，所以我必须告诉你。”

“喜欢？”

“没错，”江游顿了顿，认真地盯着他，“你或许会有感觉，小闲看你的眼神，是占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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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