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锈 第1章 像素与松节油

第一章：像素与松节油（上）

阮桃篇·美院毕业生生存实录

唐绵绵踹开我出租屋的铁门时，我正用刮刀往泡面里挖最后一点老干妈。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我皱了皱眉，抬起头，看到唐绵绵一脸兴奋地站在门口，挥舞着iPad。

“宝！你挂在闲鱼的那套《霸道总裁与他的秃头》表情包被游戏公司买断了！”她扑到我的行军床上，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开价五万！够买三箱丙烯颜料了！”

我愣了一下，手中的刮刀不小心戳破了泡面袋，辣椒油瞬间在数位屏上晕开一片血色光斑。我赶紧放下刮刀，接过iPad，屏幕上显示着一份合同附件，甲方赫然是“砚池科技”。

窗外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仿佛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助威。我盯着屏幕上的公司名字，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二十六度的空调房里，我却感觉有些燥热，仿佛回到了十八岁那个夏天。

“等我的游戏公司上市，就把你画的丑照做成BOSS表情包。”周砚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那是高二时他在画室轻声对我说的话，带着一丝调侃和青涩的喜欢。

我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段回忆，但那熟悉的笑容却像幻影一样在眼前晃动。唐绵绵见我愣神，凑过来问道：“桃子，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我回过神，笑了笑，掩饰道：“没事，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高的报价。”我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合同上，心里却在想，砚池科技，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

唐绵绵见我没事，又开始兴奋地规划起来：“五万块钱，我们可以去吃海底捞，还可以买一堆颜料和画布，甚至可以去旅行！”

我笑了笑，心里却有些苦涩。自由画师的头三个月已经吃光了我对艺术的全部浪漫幻想——被鸽稿费、被甲方要求把凤凰改成五彩母鸡、甚至被抄袭者反咬一口。这五万块钱，对我来说，不仅仅是颜料和旅行，更是生活的希望。

“绵绵，我得先完成这个项目。”我打断她的幻想，认真地说，“砚池科技要求一周内交稿，我得赶紧开始。”

唐绵绵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那我陪你，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开始收拾画具。我知道，接下来的几天，我将进入高强度的工作状态，但这五万块钱，我一定要拿到手。

周砚篇·创业维艰

周砚摘下防蓝光眼镜，腕表的指针已划过凌晨三点。他的眼睛有些干涩，眼底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催款通知的提示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老周！咱们上个月的推广费还没结！”程澈抱着泡面箱撞开办公室玻璃门，声音里带着一丝抱怨，“要不我把你保时捷挂闲鱼？”

周砚没有抬头，只是拧开薄荷糖铁盒，指尖轻轻抚过盒底的刻痕。那是阮桃高二时用美工刀划的歪扭太阳，虽然已经有些模糊，但他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温度。

“先把‘像素校园’测试版上线，抵押我名下房产。”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程澈突然抽走他手中的合同，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等等！这个画师署名……阮桃？是高中总往你课桌塞薄荷糖的阮桃桃？！”

周砚的心猛地一颤，他抬起头，目光落在程澈手中的合同上。那个名字，那个他无数次在梦中念叨的名字，就这样突然出现在眼前。

落地窗外暴雨倾盆，城市霓虹在玻璃上蜿蜒成河，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周砚的助听器发出细微的电流声，恍惚间，他又听到了十七岁那年的声音——少女举着伞在画室门口跺脚：“周砚砚！你再淋雨发烧，我就把你画成喷火龙！”

程澈见他愣神，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老周，你不会还对阮桃念念不忘吧？都这么多年了，人家早就把你忘了。”

周砚没有回答，只是重新戴上防蓝光眼镜，继续盯着屏幕上的项目需求。他知道，程澈说得没错，这么多年过去，阮桃早就把他忘了，但他的心里，却始终有一个角落，被那个女孩占据。

阮桃的职业转折

我攥着砚池科技预付的五千元定金，在颜料店门口做了十分钟深呼吸。唐绵绵说得对，自由画师的头三个月已经吃光了我对艺术的全部浪漫幻想——被鸽稿费、被甲方要求把凤凰改成五彩母鸡、甚至被抄袭者反咬一口。

“姑娘，松节油最近涨价咯。”老板娘把找零塞给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惋惜，“你们美院那个总来买樱花粉的小帅哥呢？两年没见着了。”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颜料架，那里摆着一罐樱花粉，正是周砚曾经最喜欢的颜色。铁门风铃叮咚作响，我落荒而逃。装零钱的薄荷糖铁盒硌着掌心发烫，这是周砚消失那年唯一留下的东西，盒底还粘着融化的草莓味硬糖。

回到出租屋，我打开电脑，开始查看砚池科技发来的邮件。邮件里附带着一份详细的项目需求，要求我在一周内完成一套像素风格的场景原画，主题是“青春记忆库”。

我盯着屏幕，心里有些犯难。像素风格并不是我最擅长的，但五万块钱的诱惑实在太大，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我深吸一口气，打开绘图软件，开始构思画面。

周砚的科技执念

“这就是你说的‘青春记忆库’？”投资人用钢笔戳着全息投影里的像素校园，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现在谁还怀念课桌文化？我们要的是元宇宙！区块链！”

周砚调试着VR眼镜，右耳助听器突然啸叫。他想起高三那年暴雨夜，阮桃把速写本举过头顶挡雨，铅笔字在雨水里晕成灰雾：“周砚砚，等我们考上大学，就把整个教室搬到云端！”

“王总，您学生时代有在课桌刻过暗恋的人名字吗？”他忽然指向会议室角落，声音里带着一丝坚定，“我们的技术能让这些涂鸦在虚拟世界生长开花。”

程澈配合地按下开关，全息影像里顿时飘落樱花雨，每片花瓣都映着不同字迹的“喜欢”。投资人的眼神微微一动，周砚知道，他成功了。

【程澈的科技宅日常】

“老周你绝对猜不到我扒到了什么！”程澈抱着笔记本电脑撞进雨幕，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阮桃桃的微博小号每天都在画无脸男！”

周砚擦拭镜片的动作顿住，监控画面里女生正蜷在懒人沙发上涂鸦。笔尖反复描摹的侧脸轮廓，与他藏在钱包的照片如出一辙。

“查她近半年的交易记录。”周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

“哈？你这是侵犯**……”程澈有些犹豫。

“用我的私人账户买她所有商稿。”周砚将淋湿的外套甩在椅背，“十倍报价。”

程澈吹了声口哨，键盘敲出残影：“要不直接收购她工作室？《霸道总裁的落跑甜心》剧情照进现实啊！”

周砚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盯着屏幕上的阮桃。她的表情有些疲惫，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倔强。他突然想起高二时的她，也是这样倔强地站在画室门口，不肯让他淋雨。

阮桃的深夜崩溃

我盯着数位屏上的甲方需求，牙龈隐隐作痛。唐绵绵发来的参考图里，像素小人头顶对话框写着：“要让人感受到青春的热血与遗憾！”可我的青春早就被埋葬在2017年夏天的暴雨里，连墓志铭都被冲成褪色的涂鸦。

房间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只有数位屏发出的微弱蓝光映照在我的脸上。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心里的烦躁却越来越强烈。保温杯突然倾倒，褐色药汁在速写本上漫漶。我发疯般擦拭，却让那团污渍更像记忆中的画面——周砚最后那条短信的截图，在我复读机的屏幕上闪烁了整整三个月：【别等。】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砸在窗户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我放下手中的画笔，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外的街道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路灯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朦胧。我看着窗外的一切，心里却一片空白。

“桃子，你没事吧？”唐绵绵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出租屋，站在门口，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我转过身，勉强笑了笑：“没事，只是有点累。”

唐绵绵走了过来，坐在我的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很大。要不，先休息一下，明天再继续？”

我摇了摇头：“不行，我必须在明天之前完成这个项目。这是我的机会，我不能放弃。”

唐绵绵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她知道，我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她站起身，走到厨房，帮我泡了一杯热茶。我接过茶杯，感激地看着她：“谢谢。”

唐绵绵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一旁，陪着我。我知道，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持我。我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到电脑前，打开绘图软件，继续我的工作。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画笔在数位屏上飞舞，每一笔都带着我对过去的回忆和对未来的期待。我不知道自己画了多久，直到唐绵绵轻轻推了推我：“桃子，该休息了。”

我抬起头，看着唐绵绵，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几点了？”

“已经凌晨三点了。”唐绵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你已经画了整整八个小时了。”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愧疚：“对不起，我太专注了，都没注意到时间。”

唐绵绵笑了笑：“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快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

我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画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身体的疲惫感瞬间袭来，我感到有些头晕。唐绵绵扶着我，把我送到卧室门口：“好好休息，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但心里的烦躁却依然没有平息。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后，我干脆坐起身，打开电脑，登录微博小号。我更新了今日份的无脸男，少年坐在暴雨中的便利店门口，怀里护着被淋湿的画箱。这次我画上了他的耳骨，却依然留着右眼的空白。

我发完微博，关掉电脑，重新躺下。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在疲惫中入睡。

周砚的无声独白

保险柜最深处，老式翻盖手机正在充电。99 未读信息定格在2017年8月31日，最后一条来自阮桃：【周砚砚你死了吗！说好要给我画毕业礼物呢！】

我摩挲着手机外壳的裂痕，那是被催债人踩碎时留下的。助听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像极了母亲**那天的火警铃声。我下意识地摘下助听器，放在一旁，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那刺耳的声音却依然在耳边回响，像是一记重锤，敲打着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沉的。我看着窗外的一切，心里却一片空白。全息投影仪自动播放起测试视频，像素校园的樱花树下，他悄悄植入了彩蛋——点击树洞会飘出带草莓香气的对话框，那是十七岁的阮桃写在他课本上的话：“要成为比光更耀眼的存在啊！”

我看着屏幕上的画面，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那句话，仿佛是十七岁的我对自己许下的承诺，而如今，我已经迷失在了现实的泥沼中。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心里的烦躁却越来越强烈。

“老周，你没事吧？”程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办公室，站在门口，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我转过身，勉强笑了笑：“没事，只是有点累。”

程澈走了过来，坐在我的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很大。要不，先休息一下，明天再继续？”

我摇了摇头：“不行，我必须在明天之前完成这个项目。这是我的机会，我不能放弃。”

程澈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他站起身，走到厨房，帮我泡了一杯热茶。我接过茶杯，感激地看着他：“谢谢。”

程澈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一旁，陪着我。我知道，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持我。我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到电脑前，继续我的工作。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每一行代码都带着我对过去的回忆和对未来的期待。我不知道自己写了多久，直到程澈轻轻推了推我：“老周，该休息了。”

我抬起头，看着程澈，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几点了？”

“已经凌晨三点了。”程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你已经写了整整八个小时了。”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愧疚：“对不起，我太专注了，都没注意到时间。”

程澈笑了笑：“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快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

我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键盘，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身体的疲惫感瞬间袭来，我感到有些头晕。程澈扶着我，把我送到卧室门口：“好好休息，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但心里的烦躁却依然没有平息。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后，我干脆坐起身，打开电脑，登录邮箱。我发了一封邮件给阮桃，内容是：“你的作品很出色，期待我们的合作。”

我发完邮件，关掉电脑，重新躺下。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在疲惫中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