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睁开眼睛,发现小警察正朝着屋子的方向张望。
可我看不见小警察的眼神,因为他正站在太阳光里。不过从他那微微歪着的脑袋瓜看来,他显然有些困惑。
那名小警察犹犹豫豫的往前踏近一步,然后停住了。
我垂下眼睑看着轮椅。电脑左边有个沉甸甸的烟灰缸。这烟灰缸也许以前堆满过按灭的烟头,可是现在它里面除了对健康无害的口曲纸、回型针、迷你卷笔刀和橡皮以外,什么也没有了。
我抓起那烟灰缸朝着窗玻璃扔过去,玻璃立马儿应声而碎,玻璃渣“哗啦啦”往外崩裂掉落。
对我而言,玻璃炸裂的声音,是我听过的最美妙的自由之歌。
“柏林墙倒下啦!”我那个狂热的仆人欢呼道。
我头昏眼花,不过立马也跟着仆人尖叫起来:“这儿!救命啊!小心那女的!她疯了!”
小警察傻楞楞的看着破碎的玻璃窗,往前走了几戚,进到了空谷幽兰女士的院子里,然后张大了嘴,接着他伸手在裤兜里掏出手机快速的翻找着,大概是找出了什么照片或者通报之类东西看了看,然后又往前小跑了几步,几乎快要跑到了窗根底下,接着说了四个字。
这四个字是我听他说过的唯一一句话,也是全世界所有人听他这辈子说过的最后四个字。
“天啊!是您!”小警察叫道。
可他这四个字刚说完,便发出了一连串不成句的模糊的声音。
因为我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小警察的身上,所以等我看到空谷幽兰女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而且看到她,我已经吓得全身冰冷了。
此刻空谷幽兰女士现了原形:她完完全全就是那站在庙门口的哼哈二将之一——她的脸庞扭曲僵硬,口中咆哮不已。她一手高举着一把钉耙,一手提拎着她那台老大的割草机,像一辆坦克一样横冲直撞的朝小警察狂奔过来。
打眼一看,空谷幽兰女士至少比那个小警察高出一个头来!
“她在你后面!小心!”我明知为时已晚,还是高声大叫。
空谷幽兰女士轻呼了一声,将天蓬元帅的九齿钉耙狠狠的插入了小警察的背上。
“啊!”小警察大叫了一声,然后倒在了院子里,后背一拱,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簇新的深色制服流到了青黄不接的场院里。
小警察并没有死,他的脸朝着玻璃窗的方向,我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脸上痛苦的表情,还能看到他的两条胳膊缓缓的朝背后伸探着,像是一个想要拼命挠后背却怎么也挠不到确切的痒的位置的人。
空谷幽兰女士放下手里的割草机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小警察、那个正在曲着手指压按住自己的小警察。然后,她突然往前一蹿,伸手拔下了小警察背上的钉耙。
依旧没有死的小警察挣扎着跪了起来,然后调了个头坐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空谷幽兰女士。
接着,空谷幽兰女士又毫不手软的把钉耙插进了小警察的肚子。
“啊!”小警察又叫了一声,然后双腿瘫直,捧住自己的肚子。
小警察弯身倒下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蓝色衬衣上的裂口。
空谷幽兰女士再次拔出钉耙,插入了小警察的胸口。
侧身对着我的空谷幽兰女士,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孤身奋战的蚩尤。
而那个小警察,终于直趴趴的倒下了。
“哈!”空谷幽兰女士大叫了一声,然后奋力的将钉耙从小警察的胸口中拔出来,“满意了吧?浑蛋!”
“住手!”我大叫。
空谷幽兰女士稍稍转了下身看着我,一对原本的小眯眼这会儿瞪得像铜铃,脸上发丝纠缠交错,嘴角得意的上扬,真的有如天神下凡。不知怎的,我突然想到了《大圣归来》的那张海报。
接着空谷幽兰女士将视线收回,重新看了看倒在她脚下的小警察。
“让你‘啊’!”空谷幽兰女士大声叫着,又叫钉耙刺入小警察的后背、屁股,接下来是大腿,然后再刺入他的脖子、胯骨。
她刺了十几下,每刺一下,都会大叫一声“让你‘啊’!”
“让你‘啊’!”空谷幽兰女士最后又说了一遍。
在经过我的视线范围的时候,空谷幽兰女士将已经豁了齿的钉耙扔到一边,就好像那玩意儿已经再也不能吸引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