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南经过柱子身边跟一阵风似的,柱子拿了荷包之后细想他的话,然后愣在了原地,心想:“去找伍夫人便去找,怎么还要带上这荷包?”
“你傻了?”陈郁南回眸一望。
柱子跑出屋子,看着陈郁南忧心道:“就算殿下让伍夫人见了这荷包,伍夫人也不会怎么样的,殿下这真的不是自讨苦吃吗?”
陈郁南居然浅浅笑了,柱子不再吭声,跟在陈郁南后边往伍榴月的住处走。
再抬头一看,见到陈郁南阴霾的眼角余光,柱子忙道:“是小的说错话了,该掌嘴,殿下,你尽管打我吧!”
陈郁南嗤笑一声,道:“我不打你,你说的倒也是事实。”
“那为何还要去呢?”柱子看了眼手中荷包,说,“我是为了殿下的心情着想,哪回跟伍夫人见面后不是殿下独自不开心?伍夫人眼中心里根本就没有殿下啊。”
陈郁南不说话,抬眼去瞧院中景色,身侧柱子又说:“殿下不考虑贾小姐么?照我说,贾小姐的性格脾气比伍夫人的可好多了。”
“柱子。”陈郁南侧眸警告他,“我看你的舌头保不了多久了。”
柱子窝囊一张脸,跟在陈郁南身边只管赶路,忽然陈郁南停下,柱子差点撞上他,春风让他衣袖飘飘,他的眼中片片春色,他道:“你吩咐下去,将花园里种满好看的花,再派两个人时常过去打理。”
柱子点头问:“是哪个花园?”
“小花园。”陈郁南睃他一眼,“叫那两个人天亮之前跟天黑之后再去打理。”
柱子起先还不理解呢,走了几步才想明白,那小花园离伍榴月的院子很近,陈郁南这样安排,是为了伍榴月吧,他哀怨叹了口气。
不知伍榴月屋里还有其他人在,不然柱子就劝陈郁南不要来了,走到院门口时,柱子拦在陈郁南跟前,陈郁南瞥他一眼:“干什么?”
柱子急道:“得先去看看是不是柳夫人在这儿啊,不然叫柳夫人看见这荷包就不好了。”
“跟在我身边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陈郁南绕过他,进了院门。
陈郁南一进去,院里的小厮丫头都停下来行礼,有个眼尖又跑得快的丫鬟悄悄溜进屋里去了。
“殿下。”柱子跑来低声说,“不如还是殿下把这荷包拿着吧?我好像看见柳夫人身边的丫鬟莹莹了。”
丫鬟莹莹一进屋就直奔柳清身边,对正在悠闲抿茶的柳清说:“殿下来了。”
“他怎么突然来了?”柳清与坐在伍榴月旁边的贾琪对看一眼,有些生气地冲莹莹说,“现在到哪儿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
莹莹低下头去,声音跟蚊子一样,“就在门口了。”
柳清大大叹了口气,此时贾琪立身劝慰道:“姐姐不必担心,我弟与榴月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知道,那些聘礼不是放在姐姐那儿了么?就算殿下来,他也不会看出些什么的。”
“郁南是来找榴月的。”柳清蹙眉。
贾琪已风姿绰约地走到门边去了,刚巧她拉开门,陈郁南就走到了门口,一双阴阴的眼睛看向坐在屋里的伍榴月。
柳清与贾琪冲他行礼,他微微颔首,清风溜着他的发丝,令他俊逸出尘,柳清余光里闯进柱子来,柱子满头大汗,也是,这天是越来越热了,再一看,柱子的双手空落落搁在身前。
“殿下来得正巧。”贾琪性格开朗,笑着开了口,“我们正在伍夫人这里聊天说话呢,殿下是来找伍夫人的么?”
“你们便聊。”陈郁南瞧了眼柱子,打算离开,先前陈郁南并不知道贾琪在这儿。
“殿下别急着走呀。”贾琪挽住陈郁南的手臂,陈郁南双眼生出锐光来看着她,她佯装不知,笑道,“柳夫人不是给殿下送了荷包么?殿下可还喜欢?”
柳清眉头一攒,这样倒显得她是个哑巴一样不会问了,她正要开口,陈郁南轻笑了声,她瞧过去,看见陈郁南给了柱子一个眼色。
柱子慢吞吞将荷包从袖里拿出来时,柳清脸色一沉。
陈郁南看了柳清一眼,说:“辛苦了,多谢。”
他嘴上虽是客气礼貌,但实际那荷包一直在柱子手里,他怕是碰也没碰过,柳清垂下眼,干笑了几声。
贾琪眼珠子一转,说:“既然殿下是专门来找伍夫人的,那我们就把伍夫人先借给你,你们去外边说话,也好赏赏这院里的景,今早丫头们才将院里的花草修剪了一遍呢。”
于是伍榴月在贾琪的推搡下跟着陈郁南去到了亭子里。
远远的,贾琪跟柳清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柳清问:“你何必还把榴月推出去?榴月不见得会去跟郁南说话。”
“殿下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他白来一趟吧?”贾琪淡笑道,“跟殿下对着干也没什么好处,倒不如投其所好。”
柳清笑了声,“你就不担心?”
“担心是担心。”贾琪眼中冒出阴险的光,“但伍榴月马上就要进我家门了,我也就不用再担心了吧。”
柳清心里一震,看着贾琪半晌没说话。
亭下拂过暖风,柱子苦着脸站在那边廊上,跟罚站一样,伍榴月视线一远一近,看着陈郁南的脸,陈郁南眸子流光般一动,说:“你看什么呢?”
伍榴月冲他身后瞧了眼。
陈郁南不回头,唇角一抿,代表他清浅的笑意,他道:“是在看柳清送我的荷包么?”
伍榴月无奈且疑惑地盯着陈郁南,她明明就是在看柱子为什么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没意思。”陈郁南眼光沉沉地看着她。
伍榴月心里来了气,冲柱子招手,柱子探头问她怎么了,她姿态优雅地比了个手势,柱子会意,跑到屋里去取纸笔。
纸笔一来,伍榴月一手拉着袖子,一手写下一句:“我看你也不是真正喜欢我。”
陈郁南眸光一怔,说:“你竟然会主动跟我聊这个?”
伍榴月白他一眼,接着写:“你喜欢的可能只是一个跟你斗嘴的女人,我不能说话,你就嫌弃了,既然这样,你便放我出府吧!”
陈郁南扶额一笑,洁齿露出来,他脸上笑意满满,他抬眼时却立即收了笑容,盯着伍榴月冷声道:“你现在就是变着法的想让我同意你出府?”
伍榴月握笔的手一顿,不再继续写了,她学着贾琪说过的,抬起波光潋滟的眼睛看着陈郁南,表情还很凄惨,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陈郁南看出她的把戏,她现在绝不可能在自己面前柔情地撒娇,陈郁南抬掌盖住她双眼,说:“伍榴月,我不会嫌弃你,但是你先前是愿意跟我说话的,现在你不愿意了,我想向你讨说法,但你从来没给过。”
看着他手掌心的纹路,伍榴月恢复成正常的表情,等他把手放下去之后,伍榴月立身,迅速收着纸笔。
陈郁南撑额看她,调侃说:“目的没达到,现在就要毫不留情地走了?”
伍榴月给他一个眼神,“不然呢?”
陈郁南轻声笑了,起身后低声说:“其实我想过放你出府。”
伍榴月斜眼看着他,手停止了动作,只将纸笔圈了圈。
陈郁南的心情转变也有些快,方才还在笑呢,现在又是一脸阴色,他说:“但是我做不到。”
渣男,伍榴月轻蔑一笑。
“你一个人也好,你随其他人也好,那么你随我不行吗?”陈郁南沉闷的声音紧叩着伍榴月紧闭的心门,“我想留你在身边,我想你爱上我,我现在就是这样自私的想法,你怨我恨我随你,但我也要提前告知你,这想法轻易不会改变了。”
幼稚,伍榴月冷冷瞪他一眼,转身走了。
走在空寂的长廊上,只有风作陪,伍榴月不回头,脑中浮现陈郁南孤独站在那儿的情景,不对,他也不算孤独,他还有柱子呢,他以后还会有很多妻子,很多儿女呢。
伍榴月又想起一句话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落寞笑了之后,又觉得自己竟然会失落,但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是不能用这么一句话的,她低着头进了屋,贾琪与柳清迎了上来。
“说什么了?”贾琪问。
知道贾琪这女人的狠毒心思之后,柳清此时心疼起伍榴月来了,当即握过伍榴月的手,把她带到桌边,给她倒了杯茶。
“没说什么。”伍榴月说。
“看你脸色有点不对劲呢。”贾琪在她旁边坐下,笑道,“明日就是你的大喜日子,虽然这喜事其他人不能知晓,但终究也算是喜事呀,不那么热闹也刚好,我看你原本就不是喜欢热闹的性子,总之你要开心点。”
“怎么倒还说到明天的事去了?”柳清低声说了句。她现在也拿捏不准贾琪的想法,有点担忧贾琪会伤害到伍榴月。
贾琪目光疑惑,柳清笑着说:“咱们刚才不是还在讨论郁南跟你的事么?”
贾琪用手帕掩唇一笑:“姐姐又想拿我打趣了,我跟殿下还八字没一撇呢,还想着两位姐姐能帮我想想主意呢。”
“我们能帮你想什么主意——”柳清话还没说完。
听得伍榴月冷冷来了句:“生米煮成熟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