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猪吃老虎 第6章 珍惜这段缘

两天后，余霄云终于定稿，李屹那边也把花卉园清空，收拾得明亮干净。

他定下“花与画”主题时其实有犹豫，各式各样的花布置下来可能会喧宾夺主，但兰杭得知这个设计之后很开心，她不怕喧宾夺主，她喜欢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纠缠不分的感觉。

接下来就要找合作的花艺师，余霄云问过兰杭有没有认识的花艺师，她说自己只认识吴彩润一位花艺师。

余霄云便问她能不能介绍给自己，这次展览可能需要她的帮忙。

兰杭笑得苦涩，说她可能帮不上忙了。

余霄云恍然，吴彩润便是兰杭的爱人，那位色盲花艺师。

他没想到兰杭的爱人是个女生，但也不觉得太意外。

兰杭像一棵竹，要么独立于山间，要么养在雅润的江南烟雨中，她的爱人便是她的春雨，她的润土。

当晚，他还是步行回家。

再一次经过那家花店，“又一春”的牌子依旧是这条街最明亮的存在，余霄云终于走进了城市角落中的小小春天。

“叮铃！”门上挂的小铃铛提醒顾客光临，柜台后面一位打扮很酷的短发女孩起身说了句“欢迎光临又一春！”，余霄云没想到这个花店的老板是位这么年轻的姑娘，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

“你好，我想...看看花。”他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地说。

周斯与热情微笑，伸手欢迎，“请进，您是打算送人还是插瓶？”

余霄云答不上来，他其实想来问问这家花店能不能合作，但明显这位老板太年轻，他不放心把花艺设计交给她。

“我买几束放在家里吧。”他只好这样说道，心里莫名有些遗憾。

“那您家里的花瓶是什么样的，高瓶还是低瓶，大口径还是小口径？”周斯与问道。

“这个”，余霄云被问得有些尴尬，他想说自己家里根本没有花瓶，但说不出口，只好撒谎：“我想顺便新买个小花瓶。”

周斯与点点头，引着他去看店里的花瓶，样式并不多，但都很有风格。

余霄云被角落一款束口大肚的高瓶吸引，粗糙的灰陶质地，看上去很质朴，但很合他的心意，他指了指那个瓶子，“这款多少钱？”

“呃....这款是我们老板自己做的，您要不再选个其他的，这个小陶罐也很不错。”周斯与一脸欲言又止，似乎是搞不懂为什么这个顾客能看上老板做的丑玩意。

余霄云看着小姑娘递给她的那个小陶罐，奶白色，圆滚滚的，画着个小狗扑蝶，蛮可爱但实在不适合他那个极简风的公寓。他笑着拒绝，不舍地看一眼那个大灰瓶，周斯与看见他流连的眼神，犹豫着开口：“要不，我帮你问问我们老板？”

“你们老板？”余霄云这才反应过来，小姑娘不是老板，大概是个打工的店员，心里突然冒出点期待来，说不出是对那个瓶子，还是对那个老板。

“对”，周斯与点点头，眼神突然落在他身后，“诶，他来了，我帮你问问啊！”

身后同时传来“哟，有客人啊？”，那道声音低沉，尾音打着转，让人听着很舒服，也有点熟悉，余霄云回身看去，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一瞬间，他再次回到那个昏暗旖旎的夜晚。

他张着嘴愣在原地，刚进门的周鸣明显也怔住，两人就那么盯着对方，周斯与的话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老板，这个客人想要你做的那个瓶子，你卖不卖？”

“我....”，周鸣回神，没回答周斯与，反而望向余霄云问了句“你想要那个瓶子？”

这话问的奇怪，周斯与都说了他想要，周鸣偏偏又问他一遍，余霄云看着他莫名有点热，耳尖漫上一层薄薄的红，偏过头不再看周鸣，含糊道：“嗯...没事，我要这个吧。”说罢，他举了举手里那个小白罐。

周鸣倒没觉得尴尬，只是有点惊讶，竟然能再见到余霄云。

那一夜之后，他就把这人这事抛到脑后去了，一夜情的对象他向来不会记得，偶尔再遇见也是在酒吧那种场合，身边都是不同的新人，心里都清楚，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而且他为了避免遇见顾客，都跑到城南的酒吧玩，这么些年还真没在自己店里碰见过，碰见余霄云真给他吓一跳，不过显然余霄云才是更紧张的那一个。

看着余霄云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的样子，周鸣心里一乐，那一夜的回忆全涌上来，他勾了勾唇角，心里起了逗弄的心思，那晚没吃好，他得讨回来点。

周鸣移开放在余霄云身上的视线，对着周斯与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周斯与被老板这一操作搞懵了，“啊？那....”，她偷偷指了指余霄云，那意思是这个客人怎么办。周鸣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走，周斯与瞥一眼客人僵硬的站姿，也察觉出氛围有点不对劲。

“那我先走了，老板”，周斯与还礼貌地跟余霄云道别，“呵呵，那个，您可以让老板帮您选些花，他比我厉害多了。”

余霄云僵硬微笑，干巴巴回了个“谢谢”，他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不敢看周鸣。

周斯与去后面拿包，出来看见客人正呆呆盯着一排花瓶，而老板盯着客人，她说了声“拜拜”就赶紧溜，她觉得花店真不能继续待了，氛围太诡异。

花店安静得余霄云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他实在太尴尬了，不仅仅是现实再遇一夜情对象，而是他们那一夜太丢脸，余霄云想起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想死的心此刻到达顶峰，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吗？

他一直觉得能再遇见这个男人的概率和他中一亿彩票的概率是相等的，现在，余霄云红着脸思绪乱飞，他等会应该去刮个彩票，说不定就中了一个亿。

“选好了吗？”周鸣走到他的身旁，俯身在他耳畔低声询问。

带着热气的呼吸烫得他偏过头，往旁边走了一步拉开距离，余霄云觉得他应该马上离开，其实他在见到周鸣时就应该推门离开，现在才想起来走真是脑子宕机了。

余霄云随手把花瓶一放，就往门口快步走去，逃命似的跑了。

“叮铃！嘭！”伴随着铃铛声和重重的关门声，余霄云消失在周鸣的视线中。

周鸣完全没料到余霄云会一言不发地跑了，他先是怔愣片刻，意识到余霄云这是逃走之后笑了一声，又好气又好笑地走到窗边看着那道仓促的身影一路小跑消失在街道尽头。

他觉得这人太有意思了，不按套路出牌，耍了他两次。

“余霄云”，周鸣压着脾气低声吐出三个字，这是余霄云在他们上床前告诉自己的名字，他当时觉得好笑，因为余霄云认真的眼神告诉他这是真名，这年头出来玩的没人用真名。

脑子里头突然跳出余霄云躺在他身下认真地问：“那你叫什么？”

周鸣没回答，只是低头堵上他的唇，缠绵着喊了声“云云宝贝儿”，两人一齐坠入浪海情潮。

他口渴似的吞咽了下，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周鸣觉得能再遇见是缘分，他必须把握住这段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