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猪吃老虎 第5章 又一春

又花了一天收拾新房，到了他跟Sonneta约好的时间，令余霄云没想到的是，她并没约在自己的工作室，而是开车带他去了花卉园。

一见到倪叔，Sonneta便迎了上去问他最近身体如何，倪叔笑着说身体倍棒，余霄云站在一旁看着心里有点诧异，此刻的Sonneta好像才带了点人气，不像那个冷冰冰的艺术家仙女。

他听见倪叔喊她，小杭，还关心说她瘦了。

Sonneta借口说他们是来工作的，等会儿就走，才让倪叔没跑回家忙活午饭。

倪叔有点局促地站在那，Sonneta看上去也有些无措，最终倪叔说了句，“那你们先忙，我回去看看那个，养的鸡还没喂呢，哈哈。”

“好，那您注意身体，我有空再来看您。”Sonneta目送倪叔离开，直到那道年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小路的尽头，余霄云轻咳一声，她像是才回神一半，回头跟他道了声抱歉。

余霄云笑着说：“没关系，上次我来还以为倪叔是花卉园的主人。”

Sonneta轻轻摇头，带着他往花卉园里走，“花卉园是我...的，倪叔过的不容易，我找他帮忙，也是想帮他一把，不然他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不知是想起什么，Sonneta的神情看上去很失落，余霄云识趣地没再追问下去，而是谈起他的设计想法。

余霄云忍着脏乱差的环境跟Sonneta聊了很久，他提出的想法她都表达了支持，但说实话，没有打动到她，虽然余霄云不想承认，但他从Sonneta偶尔走神的模样能看出来。

临走前，余霄云没忍住，直接问：“Sonneta，我能看出刚才的方案都没能打动你，选址在这想必是对你有不同的意义，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办这场展吗？”

Sonneta坐在驾驶座上沉默许久，才看向他，“我办展是为了我的爱人。”

余霄云望着她死寂沉沉的眼眸也沉默许久，这样子实在不像是什么甜蜜的爱情故事，他想到自己，一时无法开口问下去。

可Sonneta像是打开了话头，继续说道：“这次所有的画作我此前从未公开过，算是私人作品，是为了我的爱人画的。”

余霄云回想他粗略看过的那些画，黑白灰色调但看上去却很温馨，场景总是带着暖意，花架、小猫、落日、树林......他做过背调，Sonneta的代表作品都是色彩浓重的油画，浓烈，带着股挣扎的意味。

“他是先天性色盲患者，全色盲，在他眼里世界是黑白灰的。他说，要我把他眼中黑白灰的世界画出来，而我替他看遍世界的五颜六色。”

Sonneta在提起她的爱人时神情无比温柔，余霄云想问问她爱人呢，但不敢问，怕是难过的答案。

但Sonneta用很平和的口吻说：“他去世了，所以我想办一场只为他一人的展览。”

余霄云张了张口，想安慰但觉得所有话都很无力，干涩地吐出两个字，“抱歉”。

“没关系，办这场展览对我来说是件开心的事，圆梦了”，Sonneta冲他淡淡一笑，“我看过你的作品，能把人的心摊开，也能走进人的心里，所以我才找上你帮我办这场私人展览。”

“你放心，我一定办好这次展览。”余霄云郑重说。

回去的路上，余霄云才得知花卉园是Sonneta爱人的，她爱人喜欢花，因无法辨别颜色，为了成为花艺师吃很多苦，但最终也没做成花艺师，在郊区开了这么一家花卉园，为花店提供花材。

聊到兴起，Sonneta直接停车给余霄云看他爱人的插花，是别具一格的美，色彩冲击感很强烈，像是Sonneta的油画风格。她跟余霄云很聊得来，让他以后别叫自己Sonneta，叫她的名字兰杭。

告别兰杭，余霄云回到工作室，自从听了她们的故事他灵感迸发，要赶紧记录下来，等他搞定初稿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余霄云看手机上的时间，9:32，这个点只能吃夜宵了。给李屹发了条微信，问他吃过饭没有。下午李屹回来一趟，匆匆忙忙呆了一会儿又离开，郊区偏远，以前那些合作的装修团队不乐意接那么费劲的活，李屹正忙着再找合适的施工队，想来不太顺利。

小李不容易：我吃过啦，小云。这一天可累死我了[可怜]

向云端：辛苦啦！今儿怎么样？

小李不容易：还行，联系上一个大哥，说明天带他去现场看看。

向云端：好，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

小李不容易：你呢？定稿了吗？

向云端：还没有，不过方向确定了。

向云端：对了，这次是个私人展览，得精细点。

小李不容易：懂了，我再联系个装修团队，那大哥是个包工头，领着个小施工队，平地什么的行，搞那些艺术不行。

向云端：辛苦啦易易[亲亲][亲亲]

他一边溜达回家一边跟李屹闲扯，公寓离工作室挺近，也就一公里多，他想着顺路买点吃的，这个点点外卖还要再等很久，忒麻烦，他想赶紧吃个饭，洗完澡躺床上休息。如果还要让他等外卖，他宁愿不吃。

临近十点，开着的店都是些烧烤、酒吧，他之前从没来过这条街，倒是挺热闹。不过他不愿意吃油腻腻的烤串，路边摊的味儿也闻着恶心，饿了太久，就想喝点汤，吃点清淡的。

直到走出那条街，他也没找到个可心的饭馆，看到马路对面开着的便利店，寻思去买点关东煮吃算了。刚走到门口，却被正对着便利店的一家店吸引，停下脚步，看了很久，抬脚往对面走去。

那是个叫“又一春”的花店，白底的牌子，银白灯光的“又一春”，看得人心里亮堂堂的，明亮的白炽灯是这条昏暗街道的异类，透过干净透明的玻璃，里面绿油油的，各种他叫不上名字的花朵，仿佛真的是又一处春天。

店里没人，余霄云没进去，就站在玻璃那往里看。这个点还开着的花店实在少见，他有点想进去看看，但他家里没花瓶，这决定了他不会买花，所以只是进去看一看，这种尴尬事他干不出来。

余霄云内心遗憾，留恋地再看一眼那个花店，走回便利店去买关东煮吃。

周鸣起身向后撑了撑腰，他替老主顾进了几盆兰花，精贵得很，温度要合适，冷了不行太热了也不行，还有批花材晚到，他一直忙活到现在。本来周斯与要留下陪他一起弄，但周鸣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这么晚回家，八点就把人赶走了。

晚上花店基本无人光顾，他本想周斯与走后关店，但忙起来就倒不出手，也就没急着关，自己一个人在后边花房忙活。

刚才他隐隐约约看见外头有个人站着，以为是来买花的，那人却一直没进屋，周鸣也就没再管，忙活完才出来，准备关店。

余霄云买了关东煮，又买了饭团，看着咖喱饭也有点想吃，再加上买了很多饮料，领着一大袋子走出便利店，视线不由自主往对面瞟，却看见店里多了个人，挺高一男的，正背对着他收拾花，看样子是要关门了。

刚在便利店里犹豫半天计划去买几朵花的想法彻底打消，他转身往家走去，脚步加快，公寓在下一个路口右拐走几步就到了，他爱吃热乎的东西，想快点走，别等到回家关东煮凉了。

花店里的周鸣似乎感受到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回身往外看，街道空无一人，唯有对面便利店亮着灯，有对小情侣正推门走进去。他收回眼神，把最后一桶玫瑰搬进冷柜，锁了门，往公寓走。

周鸣还穿着短袖，早秋夜里的冷风一吹，胳膊上起了一层小疙瘩，他抬手把那阵寒意摩擦掉，心想这天冷得真够快的。

脚步一转往对面便利店走去，他得吃点热乎乎的东西才行，再出来时手里多了杯关东煮，周鸣边走边吃，关东煮热乎乎的香气把他身上的冷和心里头的累全驱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