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绮罗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契约

我提醒他：“若你真的入仕途为官，就不怕有朝一日被人识破你鼠妖身份？我这边不妨告知你一个消息，现如今那位皇帝昏庸碌碌，正派国师大肆捉妖刨丹，你这下眼巴巴送上去，一旦身份暴露，和送人头没区别。”

络腮胡光是听，就吓得脖子一缩，但还是不死心：“那…那怎么办？三年一次会试是绝好机会，若是错过了，又要等三年…”

玄景也明白，去丹阳城一直都是白玉的执念，不论是生而为人前，还是当了妖怪后。但是…丹阳城此刻正捉妖，处境定然艰难，玄景看过来，问我：“没有别的法子吗？”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正准备出门去后山赚钱，“有。”

抬眸之际，就看到络腮胡和玄景两个人瞪大眼睛看我，“有什么法子？”

我踏步过去，面无表情开口：“做梦，梦里什么都有。不要说入丹阳城考取功名，你就算是想谋权篡位自个儿当皇帝，也没人拦着你，岂不美哉！”

闻言，络腮胡气得吹胡子瞪眼：“女魔头！你总是拿人开玩笑！我同你说正经的，你非要扯那些有的没的。”

玄景放下刀，安慰一句：“白玉，你别着急，实在不行我陪你去丹阳城，我手上还有金刀，定能护你相安无事。若是出事了，你我二人连夜收拾包袱躲回上河村。”

定能护你相安无事。

宝贝儿，你这人就是天真，若是真的护得了络腮胡，又怎会几次三番被妖怪抓走。

络腮胡那家伙，除了逃命快，可是回回救人，还不是得靠我。

我抬手摸了摸玄景的脸蛋，舔了舔嘴角，心里总觉得不高兴：“宝贝儿，你哪次遇险，不是我救的你？丹阳城妖物甚多，捉妖师也多，旁边就是捉妖宗门。你们两个要是真去了，保不齐一个被妖怪抓走吃了，另一个，让捉妖师遇上并且刨丹，死路一条。”

这番话说完，玄景眼里显露出了害怕来，我知道他肯定是听进去了。

他沉吟片刻，又开口：“绮罗，你能跟我们一同去丹阳城吗？”

我挑眉：“凭什么？”在看向玄景的眼睛时，忽然觉得有点大事不妙，以玄景这犟驴脾性，以他和这臭老鼠的交情。他指定要动摇心思，不管如何劝都要往丹阳城跑…

玄景犹豫一会儿回答：“你既然不愿意就算了。”

他随即转身，紧接着他二人离开屋子，站在外头说了好半晌的话。

等他再次回来时，竟然开始收拾东西，那架势就像是要出远门似的。

我见他正在叠衣服收拾行囊，便料想到指不定他是下定决心要去丹阳城了！

真是气煞老夫！

他要是去了，万一碰上凶神恶煞的妖怪，到时候远隔两地，等我赶过去了，只剩下一具尸骨了。没准自己也要炸了。

我走过去，一把掀了他的包袱，粗声命令：“你不许去！你都答应我要去浪迹了，你不能跟白玉走！”

玄景见包袱被弄得乱七八糟，并未生气，而是语气平静道：“我就想做点有用的事。”

有用的事？是主动把自己送妖怪嘴里？

我气得肺都要炸了：“可这件事不行！你是不想活了吗？”

见我生气，玄景楞了下，那双好看的眸子转了转，随即缓缓摇头：“我想活着。白玉是我朋友，我不能眼睁睁见他涉险，最起码我能将他平安护送到丹阳城。一旦送到，我就跟你回去。三年前，我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村子，得养父母养育，白玉照拂，我很感激。就想着做点有用的事去…报答他们。这样起码证明，我不是一个只会招邪祟妖魔的不祥之物，我还可以保护自己的朋友，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我被这话堵的胸口一阵疼，却又想不到其他的话来反驳。

又见他眉眼透露出的坚定与倔强，就知道，他是犟驴脾气又犯。

但…丹阳城我是万万不会去，起码是我换心之前。

就算我放任玄景去，要是他一旦出事，受牵连的必定是我这个冤大头。

他痛我痛，连魂体都会受牵连。

我怎么突然感觉，被人给算计了…

在我哀愁之际，玄景挽起我的手，少见的讨好：“绮罗，你可以陪我一起去丹阳城吗？”

我促眉，刚想要问他是从何学得这招数。

他再次开口，声音真挚：“等我们一起去了丹阳城，我就跟你去浪迹，去哪里都行。”

我丢开他的手，半点没动摇，“凭什么？”

但转念一想，玄景必定会偷偷带着络腮胡离开，那我总不至于施法将他囚禁在屋子里？最近急需赚灵石，又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一旦有个意外，就像上次那样，子母河妖怪直接从地底下跑上来叼走玄景，事后…还险些丧命。

而且，这小子知道共用心窍一事，若是把他逼急了…

“嘶！”

我忽觉得胸口一阵刺痛，抬眼看向玄景时，他正拿出一柄弯刀，对着胸口那块划了一下。

玄景面上并未表情，而是转而观摩我的反应。

我正抱着胸龇牙咧嘴的呼痛，待到我二人四目相对之时，我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于是迅速放下手，佯装什么事都未发生。

但，到底是被他给发现了。

“绮罗，我一定要去丹阳城，只希望你别阻拦我。”他的语气坚定。

我冷哼回他：“你要去送死，就去，等你死了。我一定会把那只臭老鼠抓了，活剥！”

闻言，玄景又拿起短刀比在胸口，气愤和害怕两种情绪不断在他心里交缠。

渐渐的，他放下短刀，走到我跟前来，“绮罗，要不然，你我二人做个交易吧。”

我揉了揉胸口，心情很不好，“没兴趣和你交易！”

这时，玄景伸出手来，挽起我的手掌，再次放在他的胸口，“放心，我不会拿方才的事威胁你。我知道我的血特别，你若喜欢尽管拿走，我只给你。最后…我希望，你不要阻拦我护送白玉去京城。”

还会谈条件了…我还真是小瞧你这个凡夫俗子了。

又拿血来诱惑我。

可当我不屑之际，那血顺着我的指腹滑落至指缝，暖暖的，热热的。

搅的我心头嗜血**蠢蠢欲动。

他握着我的手，却还不忘继续诱惑：“绮罗，我的血都给你，只要你不拦着我。”

事实证明，我虽然嘴巴硬，但奈何身体却很实诚。

只是这一点血，让我差点控制不住显露妖怪特征。

而且，玄景拿着血来勾引我，这叫我如何能拒绝。

但，我要是轻易答应了，岂不是显得我很没面子。

我转转手腕掌心凝起黑色光韵，按在他胸口处。

方才被划了一道的地方，立刻愈合了，连条疤痕都未留下。

我伸手舔着指上血珠，又将他胸前衣物拢起，“我可以答应你去丹阳城，也可以护着你，但这一路上，你们必须听我的。”

玄景想也没想，便一口应下：“好。”

我凝神看他，伸出手掌来，“立个契约吧。”

玄景不解：“什么契约？”

“你对我言听计从的契约，你既然答应去丹阳城一路上都听我的，我们就立个契约，防止你半路后悔。”

玄景看着我的手，踌躇一下，刚要伸手过来，又犹豫一下：“你不相信我？”

我挑眉，回他：“不是不信，只是做个保障。既然立下契约，你就不能随意毁约，毁约会有惩罚的…”

玄景手掌一顿，紧接着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看我。

我下意识的…怎么觉得有点心虚啊…

我捏了捏他的小指头，示意他赶快贴上来：“快点啊，早点做完，明天就能启程去丹阳城。”

这时，玄景眼梢微微弯起，并不打算伸手过来，而是…俯身过来，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眉心，“绮罗，你不会是想先骗我签下契约，然后命令我待在家里吧？”

哟，这小子脑瓜子倒是聪明…

被戳中心中所想，我是丝毫不慌，强装淡定道：“如果不签，你要是不听我的怎么办？”

我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想着继续签，便要伸手拉住他。

玄景背手躲开，反问：“你不相信我？”

得！又回到方才那个问题了。

我撇撇嘴，反咬他一口：“你是怕毁约受惩罚？”

“我不会毁约。”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比较相信白纸黑字，签名画押！”

玄景看着我，愣了下，于是转身去了书桌。

写了一张契约，随后交给我。

“这下，你可安心？”

我看着那张契约，被噎的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5．

翌日。

玄景收拾好包裹，回头观望住了好久的茅草屋。

我不知道那时的他在看些什么，只觉得他似乎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络腮胡特地换了一身书生服饰，可是临头要出上河村，还是化做原形。

因为上河村外，三百米外都有捉妖师的踪迹。

自然，像他这种低等小妖自然是怕捉妖师，而我是不怕的。

我可控自身气息，又可随意变化面容，藏在凡人周围，是不会被轻易察觉的。

我们一路到了镇上，这一路上那些茶馆的凡人嘴里谈论的，不是四方捉妖师整日捉妖的事，就是那波若宗门跟皇帝撕破脸皮的新鲜事，亦或者皇帝在丹阳城放皇榜招纳贤才的事。所以，最近茶馆和客栈聚在一起的，大多都是那些结伴上京赴考的寒门书生与贵族子弟。

我喝了一口茶，垂眸看着说书先生口沫飞溅。

那气势那语气，就差比手画脚了。

“咱这皇上，数日前派兵围了波若门，当日那阵仗连山下的百姓都闻风而至。据说！这波若宗门，炼制了长生不老丹，皇帝虽远在丹阳，但耳听八方。知道仙丹一事，于是便派国师去波若门求药，哪曾想？求药不成，国师大人还被波若宗门驱赶，落得一身伤。后来，国师下山将这事上呈皇帝，皇帝龙颜大怒，即可派精兵利甲不到一日，便派人围住波若宗门。宗门人，不允上下山，就这样，被困在山上已有数日，这不吃不喝，饶是神仙也撑不住十日！”

这时，有位公子不太相信开口说：“先生，我原先听闻这波若宗门修的是仙术，喝的是无根朝露，体格想来和我等凡人必然不同。就算是被围，也不见得会饿死吧。”

说书先生轻笑一下，“这位爷，就算是修习仙术，也少不得食水。你怕是不知道，皇帝命人在波若宗门后山山泉，下了药物，目的就是为了逼迫波若宗门就范。”

闻言，一众听客面色一沉。

“这…不过就是一颗不老丹罢了，有那么重要？还能做下如此决绝之事……”

斜里，头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系白玉之环的公子哥儿接上一句：“这位仁兄，难道你就不想长生不老？莫不要说皇帝，就连我一介凡人也想要长生。不过…如果为了达到长生目的，便要对自己的百姓下手，此等如何称之为明君？又如何护住丹阳城四方百姓？我本意上丹阳城，一展豪情抱负，却不知所向非明，今日既认清皇帝昏庸面目，便不再去赴考！”

男人愤而收袖，转身离开。随即，四下的人面面相觑，纷纷议论离开的公子哥儿。

这时，有人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先生，昨日我亲眼所见，官家派兵围困望丹阙，我曾听闻望丹阙里关押着妖物。皇帝又纵国师开塔捉妖炼丹，以铸长生丹药，难不成望丹阙当真有妖？”

话此一出，说书先生吓得忙抹了一把额角的汗，“这……”

说书先生支支吾吾半天没回答，一些有眼力见儿的看客忙偷偷退出去，若这事是真的，她们又偏偏摊上如此昏庸皇帝，可还有活路可走？于是，接二连三的书生看客愤怒之余挥袖离开。

越来越多的人转身离开，说书先生还想挽留一下。

这时，络腮胡气得脸都白了，他把起衣袖就要问说书先生：“先生，你也是读书人，可知为人不可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