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风雨 半世江山 第15章 生死间

斗笠人身形如幽灵般无声靠近。月光下，只见他指尖泛着淡淡的青光，似乎凝聚着某种诡异的内力。他轻描淡写地避过朱胖子的直拳，食指疾点章门穴。朱胖子仓促封堵，却觉对方指力竟能穿透自己的真气护体，直透穴道。

不等朱胖子回神，斗笠人已如鬼魅般绕到背后，连点大椎、风门二穴。每一指都精准无比，恰好击在穴道最脆弱处。这三处穴位都是硬气功运转的关键枢纽，朱胖子只觉真气运行变得凝滞不畅。

“不好！”朱胖子刚要变招，对方已掠至胸前，一拳重击膻中要穴。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着一股阴寒的内力，如同寒冰侵入五脏六腑。朱胖子顿觉周身气脉阻滞，尤其是膻中穴处，一阵钻心剧痛，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斗笠人脚尖轻点，飘然转向齐贵元。齐贵元见他来势汹汹，九节鞭舞成密不透风的银幕。然而只三招之间，斗笠人已看破鞭法破绽，一拳穿过鞭影，正中气海穴。这一拳不仅力道刚猛，更含有一股古怪内劲，齐贵元只觉丹田如遭雷击，全身功力瞬间消散大半。

眼见两大高手被制，胡奎不由胆气大壮。他提刀向前，正要邀功，胸口突然一凉。低头只见一柄短刃从心口透出，鲜血顺着刀尖滴落。

“为……为什么……”他艰难地转头，对上斗笠人冰冷的目光。那目光中没有丝毫感情，仿佛在看一具死尸。话未说完，便被一脚踢下悬崖。

众人且战且退，直至绝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胖子发现不远处几株参天古杨。他强忍周身剧痛，冲到树前，运起最后的真气，一边摇晃树干，一边将残存内力灌注其中。

“胖子，你这是……”齐贵元突然明白过来。这几棵杨树树冠相连，根系盘错，若能拔起其中一株，或可搭桥过崖！

朱胖子面色涨红，青筋暴起，浑身染满鲜血。他忽然仰天长啸，声震山谷：“给老子起！”伴随这声暴喝，那株千年古杨竟然被生生拔起！

这一手神力，看得敌我皆惊。三十余米高的大树，根系粗壮，怕不是有数千斤重，寻常人别说拔起，就是摇动都难。朱胖子此举，简直超出常理！

“太子，刘姑娘，快过去！”朱胖子将大树横亘在悬崖之上，声音已带着虚弱。这一招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黑衣人如梦初醒，纷纷扑上。朱胖子、齐贵元和龚美拦在最前。朱胖子以重伤之躯独战两名黑衣人，转眼间又添数处刀伤。鲜血顺着他的身躯流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死到临头了，”朱胖子突然狞笑，“那就拉几个垫背的！”他猛地扑向两名黑衣人，如巨蟒缠身，死死锁住二人。在跃下悬崖的瞬间，他仍在放声大笑：“在地府上等着你们！”

“胖子！”元休的喊声在山谷中回荡。他从未想过，这个平日里贪吃贪睡、嬉笑打闹的护卫，竟会如此慷慨赴死。

齐贵元强忍悲痛，但这一瞬间的分神已成致命破绽。一柄寒光闪烁的短刀破空而来，深深刺入他的肩胛。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衫，但他非但不退，反而诡异一笑。

原来这一击正中他的下怀。他故意卖出破绽，在对方再次刺来时，以肩膀再受一刀为代价，将九节鞭首端暗藏的软剑送入对方心窝。那黑衣人直到咽气，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惜这一击耗尽了齐贵元最后的力气。斗笠人闪电般掠至，一拳正中他面门。齐贵元应声倒地，昏死过去。他临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对不起，殿下，属下尽力了……

此时元休站在树干前，面色惨白。脚下是看不见底的深渊，夜风呼啸，树干在风中微微摇晃。他从小在深宫中长大，何曾经历过这等险境？

“快走！”刘娥急切地将他推上“独木桥”。可是刚走两步，元休就觉天旋地转，双腿发软。

就在此时，斗笠人掠空而至，寒光闪过，直取元休后心。千钧一发之际，元休却突然转身，挡在了刘娥身前。这个养尊处优的太子，生平第一次做出如此决断。

斗笠人似乎也没料到这一着，收刀改为单手，死死扼住元休咽喉。元休只觉呼吸困难，眼前发黑，却仍用尽全力向刘娥示意：“快……走……”

刘娥心如刀绞，突然灵机一动。她迅速拔下发簪，全力刺向斗笠人面门。这一簪来得又急又狠，正中其右目。对方吃痛松手，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斗笠跌落，露出一张狰狞可怖的青面和尚面孔。

鲜血混合着眼珠的碎片从和尚脸上流下，他暴跳如雷，一把推开元休，转身就要结果了刘娥。一拳重重轰在她胸口，刘娥顿时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和尚正欲补招，突然头顶剧痛。原来是龚美抄起一块青石，奋力砸下。和尚被这一下打得头破血流，加上失去一目，视线已然模糊。

“殿下，快带刘娥走！”龚美大喊，同时又抄起一块石头，砸向和尚。

元休一咬牙，背起刘娥。他强迫自己不要向下看，不要去想脚下的万丈深渊。心中默念：“朱胖子和齐贵元都能为我赴死，我若贪生怕死，如何对得起他们？”这般想着，他竟生出一股勇气，脚下生风，几个起落便过了大半。

龚美见元休已过大半，也顾不得其他，踏上树干。但他身受重伤，只能一步一挪，战战兢兢地前行。就在这时，和尚突然暴起，抄起地上一根短棍，用尽全力投掷。

“小心！”元休转身大喊，却已然晚了。

龚美背心挨了这一击，整个人从树干上跌落。在坠落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刘娥惊恐的眼神。“妹子，对不起……”他轻声说道，随即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和尚想要追赶，却因重伤难以动弹。他那仅存的独目中，闪烁着疯狂的怒火。“太子，你给我等着！”他的咆哮声在山谷中回荡，“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元休背着刘娥，踉踉跄跄地下山。月光下，他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短短一夜之间，三条性命就这样消逝。他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查清真相，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山风呼啸，卷起几片染血的树叶，飘向那看不见底的深渊。这一夜注定要被写入史册，但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却还是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