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 第6章 处刑

“降真，你是否同意以后从事咒术师这个职业吗？同意，你将是我们东京都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名下的一名秘密咒术师。”

高专的密室里，墙壁被贴满画有不明咒语的黄符，黑暗中的幽蓝色的火焰悬浮在四周墙壁中央，总共七七四十九簇，成为房间内唯一的光源。降真坐在一张木椅上，整张脸都被缠满绷带，绷带上被血液画出的封印符咒，黑色的绳索将手臂反绑于椅背结结实实缠绕两三周，两条腿各被绑在两条椅子腿上，整个人因为被擒拿的姿势被迫挺直脊背，头向后仰着，喘息中都透露出艰难。

“是的，我自愿加入。”

降真看不见，闻不出，没有味觉，没有触感，她的全身被剥夺到只剩听觉，一大片的黑暗能把人逼疯，但是她知道哪怕她睁开眼能看见的也不过是夜蛾正道背后连鬼火都无法照亮的未知黑暗。

夜蛾正道说，在这些未知的决策人面前由她亲口承诺，她将会属于东京都咒术高等专门学校，降真会成为一名咒术总监承认应该生存下去的咒灵，当然也意味着她不再享有很多普通人才有的保护条例，而是成为了可以被咒术界中规定、决策所控制的咒灵。

降真不笨，这所谓的承认生存和这一系列的东西她已经猜出来了，就是政治博弈的结果，陈旧势力的御三家和新兴咒术势力咒术监的博弈结果，因为他们对她身上的异状好奇，因为他们要忌惮另一方，或许还因为这学校内人的柔软心肠，或许是因为她体内“般若”号称特级上等的实力，她终于还是活下来了。

政治博弈的结果，咒术监将会庇护她，同时她要以无条件偏向咒术监为交换。在他们的“庇佑”下，她被要求戴上束缚器，每次出东京高专范围活动时身边至少要有一位咒术师随身跟随。

俗称失去人权。

这让降真很在意的，她膈应这种东西，自从在组织里的位置越来越高自己的权柄越来越大，除了BOSS始终不变的一些手段，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是从组织手中夺回自己的一些自由，现在又要被剥夺，让她很难不去回想以前……在女支/院的回忆。

一些零星片段从脑海里闪过，手上还清晰保留有当初用匕首一下又一下活活凿烂David心脏时的手感。

深吸一口气，降真尝试调节自己因为混乱而乱拍的心跳。

不知道是谁的努力，咒术监竟然听了她的一个要求——她降真的身份随着关于这次事件的资料在咒术界全被抹去，降真一直只是个普通人。东京高专新来了一位平民咒术师，上传的相片仅是一张被白纱覆盖的脸，叫作三鬼真琴。

咒缚达成的瞬间，好像有一条毒蛇将毒牙刺进心脏，忍不住微微含起上半身。血腥味的空气钻入鼻腔，阴冷的气息突然渗透毛孔，耳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瞬间身上除了视觉外的感官全回归身体。

这和她想象中的感觉不一样，仅管是一种交易但毕竟有必须需热行的义务，所机以在降真的想象中最多是和平时去管些闲事时一样，履一种责任感压在心头，但只要不是要紧事，平日应当没什么特殊感受。

“咒缚”不一样。

她缓了很久，那心上沉重的心悸没有半点消散的意思。直觉告诉降真她肯定是签了不平等条约，此“咒缚”非彼”咒缚，不然为什么她仿佛身披称锁，同样的承担者夜蛾正道却仅仅是皱下眉头？

姬切随少女低垂的头颅遮掩她的面庞，房间仅剩四角的镇压符仍然发亮，少女手上束缚的绳索早随在来咒缚成立的瞬间脱落，她摸索起身，一步一步往外走，我行我素的。

当脚落在房间边界线，一阵急坠感让她全身肌肉微微抽动，但很快她踩在实地并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小臂与腰。

“家入小姐。”降真向那个方向微弯嘴角、点点头，致以礼貌性感谢。家入硝子仍旧不怎么习惯降真疏离客气的敬语，轻声回道：“没关系，跟我来。”

“悟和杰已经在帮你整理了，你现在看东西还不太方便，我带你去。”

眼神闪了闪，降真一边顺着家入的方向小心迈步，一边在脑海里思索起接下来的行动。

也幸好她这两天没有任务，只是一两天的失踪组织那边还可以解释，黑羽夫妇那边要看咒术监的意思处理，特殊人才之类的说法搪塞过去也很容易。

走去宿舍区的路很长，她们刚刚迈上楼梯。是的，为了方便监视及研究，降真需要和哪些高专学生一样，住宿、上课。

降真擅长欺骗，累年累月的欺诈让她的逻辑神态基本到达无懈可击的境界，只是这次的内容既不能在纸张上留痕，也不能在联网设备上传，她必需寻个新东西事无巨细地把这本些东西全记下来，脑子虽然好使，也无法抵过时间———以及咒缚的沉重压得她几乎无法静心思考。

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才能习惯并接受。

“小心门。”家入硝子用手轻轻将她的腰往下带，降真的身高放在日本女性身上实在是吓人的高，不过看习惯五条悟夏油杰两人后家入硝子也没有特别震惊，只是降真现在眼睛看不见需要她多注意一下，这些设施规格从几百年前就是如此没有变过，如果降真不像五条悟他们一样特别重新装修，出入的时候很容易磕碰头顶。

刚走进门还没迈上玄关夏油杰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三鬼桑，感觉怎么样？”伴随关心同来的是一杯水。

降真抿下一小口：“好温暖的一杯水，谢谢你夏油君。”水杯里的水甜丝丝的，加了蜂蜜。……话锋一转，降真又说：“抱歉，我现在不大舒服，想一人呆一会儿。”随后自然地将水杯放在身旁。

在咒术监开会的时间里降真其实和这三个学生相处过好一会儿，比如五条悟他们给家入硝子带饭什么的，顺便也会给她带一份，也许是因为夜蛾正道他透露出什么，或者咒术界内人的敏锐性，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快调和开来，在夏油杰的坚持下他们已经可以比较自如的对话了。不过，她现在需要一个人处理一点事。

不同于夏油杰润物细无声的温暖，五条悟就直白得多，这两天的只言片语让降真合理怀疑五条悟从来都不是故意针对她，只是习惯性不考虑他人感受。

五条悟说：“你的屋子我们打扫完了。门口有超市供学生购买，这是你的学生卡，每月有60万円（约三万RMB）的基本额度。”五条悟将一张银行卡大小的卡片塞进她手里。

见降真没应声，空气在三个高专生笔直僵硬的站姿中陷入僵局，夏油杰咳嗽一声：

“咳咳，硝子为你做了评估，不用再封印你的感官了，你可以自己尝试摘下来。般若的情况暂时是稳定下来了，但是绷带记得保留，最好随身携带，这是一条很珍贵的咒具——有特殊并能力的工具。上面被刻录了封印、镇压咒灵的符咒，在你能自如掌握般若的力量前，有一些情况还要用到。这样的咒具，像我们这种平民出身家族没有咒术渊源的人正常情况很难碰到的。”

夏油杰的一句“我们“无形中拉近了降真与他之间的关系，还有那样杯蜂蜜水，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降真闭上眼。仅管睁开与否视物都一片黑暗，但当闭上眼别人无法窥见自己神色时，降真都会安心不少，家入硝子的手又伸来了，她往这塞来一条绸带。

“长期不见光的人如果突然视物见光很突易骤然失明，所以要慢慢适应光线，等到你想摘掉绷带记得找一点遮光的东西缓慢睁开眼，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在正午等暴晒时闻段进行产外活动，前几天尽量在室内走动，这是一条能遮光的眼罩，是从校长的布料库里临时裁的，可以帮你应付一段时间。”

不管说什么内容，家入硝子的语气都几乎没有变化，为什么呢？降真脑海里突然蹦出这样一个疑惑。

其实家入硝子考虑的很细致，但她这我话却像个机器人似的。生硬到让人发笑。

“呃……”家入硝子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但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要说什么，她把求助的目光递向夏油杰。

顶着家入硝子的目光，夏油杰摇头，他说：“三鬼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一定想自己独自消化一会儿，还要和家人报个平安，我们就不打扰了。如果有需要硝子一直在校医室，抱歉我和悟都要出任务，今明两天都暂时没空陪你了。”

“拜拜三鬼桑，早日恢复哦。”

“再见，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走了，回见。”

高专的几个学生很忙，简单交代道别后他们就离开了房间。仔细听到他们已经全部下楼降真整个人才松弛下来，大口喘气——这几天紧绷的神经给她带来了很深重的压力。

降真将垂下的头用手重新撑起，原本是想先躺下来，但是完全看不见物体让她心里发慌，无法视物令她有种事物失去掌控的感觉。

于是她单手绕到脑后一圈圈绕开绷带，白色绷带一层层垂落，终于见光的瞳孔仍被抖动地眼皮、睫毛遮盖。她很听医嘱地再蒙人上了了家入硝子给的那条光滑绸带后方才小心睁开眼一条缝隙。

恰巧是个大晴天，正午的阳光非常不错，光线射入采光良好的室内有了笔直线条的形状，照亮屋内的陈设。和刻板印象中的灵异事件地点差不多，是充满年代特色的木质桌椅、

眼球被光线些微刺痛，降真定定心神几番抬手抬腿纠正手眼同步后爬起身去拉上只拉了一半的窗帘——原本她的眼睛就因为浅色虹膜对光敏感，又因为精神疾病不能受到光刺激。幸好遮光时间不长，专门做过相关特训的她还可以控制不至于为此苦手。

屋里的亮度显著降低，看着眼前无比清晰的物品降真眨眨眼。

我的夜视能力貌似提高了。这么想着，降真却马上想起了寄生在身体里的般若，如果咒术界有关于“永生”的办法，那么咒灵呢？它又有什么玄学的作用？

不知不觉习惯性抱胸思考，降真不一会儿就被新环境转移走注意力。她环视这间寝室，这间寝室发面积甚至比她从前住的妓院房间还大。

入户玄关关有两个鞋柜，关后是一个榻榻米的套组可以用作会客，再后的区域被分开，正对落地窗口，大的一块是开放式厨房有一套完整的厨具家电，另一块小的是一把椅子一个小桌，椅背后再立了一个小书柜是个心读书区。房内另有二扇门，打开后一间是卫浴，一间是卧房。

按照五条悟的说法再稍微推测，高专是个只发钱不收钱的地方，那么这样豪华的设备.……降真十分好奇，这样的咒术界，金钱是怎么如此大额流动的。

——

“贝拉。”

下午四点钟，一家名叫“Fall in love”的咖啡酒吧里放起悠扬的轻音乐，零星的顾客分散坐在店里。降真闭一闭眼，脸上轻微的疲惫马上消失殆尽，她从托特包里拣出一只护手霜挤出一点均匀涂抹在手上，然后推开了粉嫩的大门。

贝拉循声向门口看去，她停下准备送入口中的拿铁向降真露出一个微笑。

只是在降真拉开椅子落座的时候，她在那双萦绕护手霜香气的手上略微停顿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