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当林怀笙着急忙慌的和小羽赶到时,眼前没有她想象中白今安遭受欺凌的种种场景。
而是看见白今安一脸闲情淡定的靠坐在石碾上,陈姐站在她身旁,眼眶能看见红红的,似是哭过。
在她们面前已经围了不少村民,为首的就是林文宝一众人,除了这群半大小子。
林怀笙草草的扫了一眼众人,心下多少有数,她把小羽交给陈姐,自己拎着小锄头站在白今安身后,那气势汹汹模样,乍一看还挺凶。
见她来了,人群里走出一个壮汉,这人白今安有些面熟,哦想起来了,之前在村口的冲突里,就是他最先站出来搅和的。
白今安抬眼看看他,扬扬眉示意他有话快说,那大汉对她更是不满了,开口便是指责之意:“怀笙家媳妇,你和这陈氏一早就带着人守着石碾用,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白今安也不搭理她,反倒是侧身拉过林怀笙的衣袖替她整理跑乱的衣角。
这大汉的话没得到回应,面上开始隐隐有些怒意,嗓门也不可克制的大了起来:“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呢!这石碾是村里共用的,你们守在这一上午了!还让不让人用了!”
白今安还是没有回应他,一旁在陈姐怀中的小羽被吓得瑟瑟发抖,小嘴一撇,哼哼着就要哭出来。
这时林文宝也跟着跳出来质问:“呆子家的,我们和你说话呢,你聋了!”
这次他的话倒是让白今安有所反应,转过头定定的看着他,看得林文宝头皮发麻。
他环视一圈身后,才又对视上白今安的眼神:“你..你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这石碾你们用了一上午了!我们说要用,你还说我要抢你的驴!谁稀罕啊!我告诉你!你这是诬陷!”
等他叭叭叭的说完,白今安看看周围人不少了,从人群缝隙看出去,勉强能看见村长往这边过的身影。
这才拉着林怀笙的手,借了把力站起来,她双手环胸才慢慢开口:“这石碾是村里共用的不错,我们用了一上午也不错,但是,村里是不是规定了,只要需要用石碾,需提前一日在村长处报备?”
说完她从怀里摸出一块小木牌,这东西村民都比较熟悉,只要使用石碾,就需要在村长出领取,一块木牌的使用时间是一天,用完当日归还即可。
这时候村长也挤开人群,站到前面,白今安将手里木牌竖起放到他面前,接着说:“这木牌是不是村长你亲自发的?”
“这...是我给的。”村长刚到就被反问,还有些弄不清状况。
白今安点点头,又对村长道:“既然这木牌是村长你亲自发的,就代表今天的石碾我可以随便使用是不是?”
村长皱着眉还未作答,一旁的大汉连忙付到他耳旁小声的耳语了几句,村长眉头皱得更深了,再看向白今安时眉眼间带上不悦,木牌是昨日白今安来借的,虽然不喜欢这人,但人家合理来借石,没理由不给,当时他也没做多想。
“话是这么说,这木牌是给你使用石碾直到今日申时之前,你都可以随便用。”
不给人插话的机会,他又接着道:“但是,你将家里驴拉来,帮别的人家磨粮食,这就不太合适了吧?”
说完他摸摸自己的胡子,背着一只手,眯着眼睛,他身后以大汉为首的林宝文和那群跟班也开始叫嚣着。
“就是就是,石碾是给你用的!你现在居然没收钱给别人用,你这是变相的挣钱!”
“是啊!你要觉得自己不是在挣银子,大家都是同村的,为什么我们让你帮忙磨,你就不同意!”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吵得人头疼,白今安也不免掏掏耳朵才开口:“你们说得不错啊,我就是带着我家驴来挣钱来了。不给你们磨就是不想做你们生意,怎么还想强买强卖啊?”
她这开口一承认,倒是让那群叫嚣着的人突然哑口无言,林文宝指着她,脸憋了通红。
这是村长站出来说道:“怀笙家的,那你倒是说清楚怎么回事。”
白今安有些烦他,开口的语气也不善,指指村长旁的大汉和林文宝,才开口和村长道:“村长还有你,你们,真是没个礼貌啊。算了,是我没有自报家门,我姓白,名今安,希望你们以后别一口一个谁的媳妇,谁家媳妇的叫。”
“我只是和林怀笙成了亲,又不是进了啥青楼戏院的,连自己名字都没了,你们也不愿意别人,开口就叫你们,诶那个瞎搅和事的丑男,那个管村不利的老头吧?”
“噗呲”人群里有人没忍住笑出声,那中年大汉整个脸都气涨红,当即就想挽袖子冲上去,随后又被村长一个眼神又给按回去了。
白今安觉得自己说得也没问题,全然没注意身后林怀笙默默低下了脑袋,谁也看不见她的情绪。
村长面上也挂不住:“林...咳嗯...不过一个称呼而已,你也别在这逞口舌之快,今天大家围在这也是为了解决问题。”
白今安耸了耸肩:“解决问题?解决什么问题?这里除了他们来闹事的是问题,哪有什么问题?”
她指指胖驴接着道:“你们不就是觉得我挡了你们财路嘛?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切。”说完她还不经意间嗤笑一声。
被人揭开了目的的林文宝一行人面上霎时间一片通红,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咆哮:“你别瞎说!”
“呵,我瞎说?这村里也不富裕,全村也就三头牛,驴就我家一头,马什么的就别说了,那是一匹没有,往日里村里宽裕的人家,想磨点啥大量的东西,谁不是找你们有牛的人家借,怎么着,你们是不收钱?纯做好事?”
这话也不是白今安瞎编的,村里三头牛,分别在村长家,林文宝家,和村里的老童生家。
他们借给村民牛,基本都按七十文来收取佣金,这价钱基本抵得上两个人一天的劳力工钱,只是几家人都说好了,谁也不会让价。
村里人没得选,豆子玉米到了季节,该租牛的还是得租,穷人家只能几家人一起租。
非得较真起来,白今安的做法也算得上是断人财路,被这几家人刁难也在她预料中。
但她也不是真想靠这给人磨东西挣钱,她主要还是想这是个熟悉村里的机会。
村里稍微宽裕的家里都或多或少和村长有关系,而一些穷困的家里,基本是村里的边缘人士,就像陈姐和她们。
如此,他们这些被边缘化的人家,更应该团结一些,这些都是前世所学的经验教会的白今安。
对于白今安的质问,村长几人都有些顿挫,一时哑然,村长才说道:“你收钱为他们磨粮食,这也没什么,都是村子里的,大伙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但牛和驴还是有区别的,牛吃得多力气大,众所周知驴的食量小得多,你这钱收得是不是有些心黑了,赚钱也不能打乡亲们的主意啊。”
听了半晌,陈姐没忍住还是开口争辩一句:“我们才不黑心,这驴一天我们也才收五十文,他们几家人一起租,一家才给十来文钱!”
白今安也悠悠接话:“既然村长你这么有大爱,不介意给村里人帮忙,那要是我家修建新房,你不妨过来帮我免费修建了,我管你两个饼子吃,工钱咱也别算了,毕竟挣钱不能打乡亲的注意不是?”
村长被他们一唱一和的,说得脸都绿了,这门来钱的活计看样子是不能再被他们垄断了,要不让他们做,这现在村里人都看着呢,不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反正她家只有一头驴,也不能天天去拉碾,其他人总还是要租牛的,自己给自己顺顺心,他也不再纠缠。
“白姓丫头,我也不和你多说,那今日之事是阿元他们冲动了,现在看来就是个误会,大伙听见没有!别围着了!”
说罢,他拉着那叫林元的大汉走了,林文宝他们也忙不迭跟着溜了。
这边的吵闹告一段落,白今安换上一副面孔,温柔近人的看向还没磨完粮食的人家,很是和气的问道:“几位,咱们接着磨吧?”
那几户人家,也是第一次来请白今安帮他们碾粮食,一时面面相看,虽然刚才那一阵,让他们心里害怕得罪了村长,但权衡下来,即便不得罪村长,人家也从没照顾过自己。
何必和白今安过不去,人白今安能给的那是实实在在的实惠价,一翻考虑后还是点点头,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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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村长脸色很不好,一脸的阴沉样儿,先不说白今安她们今日放出租驴的行为会不会影响他们家收入。
就是自从这小丫头片子来了之后,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他作对,这点已经让他极为恼火。
这臭丫头还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几次三番都噎得他心里堵得不行,自己总得想个办法治治她,再不打压一下,今后他这村长的威信不得大受影响?
跟在他后面的林元,见他面沉如水,也不敢轻易开口说话,他就是村里那户老童生家的儿子,往日里他在村里那是仅次于村长的有牌面。
可这白姓丫头那是半点面子都不给他,今日竟然还拐弯抹角的骂他,想起来他就气的不行。
走在前面的村长突然停住,回头打量他恼怒的脸,半晌沉声说道:“明日文宝他家爹娘回来,咱们提点酒肉,上门去,别太心急,那呆子一家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村长的笑容,带着些阴恻恻,让林元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