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江瑟瑟半江红 第2章 第 2 章

孩童时期的我，目睹了两个妹妹常常被奶奶和妈妈喜怒无常的对待，还有爸爸的无视。常常暗自庆幸自己是第一个被生出的孩子，虽然我经常也是其中之一，但毕竟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对于父母来说有着一些意义的。我自觉自己有着很多的话语权，尤其，在我五岁之后，有了记忆，我记得我的两个妹妹很听我的话，她们一个比我小两，一个比我小四岁，毕竟我能带着她们一起玩，比起母亲不是打就是骂要好得多。而我母亲也因为我能看着妹妹能帮她省下很多事而倚杖于我，再加上那个时候，奶奶和妈妈彻底闹掰了，母亲在极度苦闷之下，每天常常沉醉于麻将桌上暂时忘却自己的人生不如意，虽然事后也常常后悔的痛哭流涕，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第二天继续坐在麻将桌前。她常常抱着我说，幸好有我，短暂的温馨过后，就是抱怨，接着又会说了很多奶奶的坏话，又抱怨父亲的不负责，又追忆自己以前的美好年华，而我也不负所望，总是表现得很贴心的安慰于她，并在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攻势之下，承诺以后一定会对她好，听她的话.......如此反复，这使得她更加看重我和信任于我。我后来很多年都在想，在那个本能讨好母亲的年龄，我把我能做的都做到了极致。所以在那个时段的我，在我的妹妹们看来应该是很嚣张的吧，她们也极力的讨好于我，毕竟母亲把她们分配给了我，如果不听话，我有打她们和骂她们的权力。我在我的家庭中，就是那个一人之下两人之上的存在。

至于我的父亲，那时他在县城里做体力活，常常夜不归宿，但大部分时间还是会回家的。我小小年龄便能知道他是如意还是不如意。如意时，他常带着笑脸，母亲拿了钱也会偶尔改善一下伙食，一家人其乐融融。我后来很多次回想快乐的时刻就是这偶尔的时光；不如意时，他会喝得醉醺醺的，甚至有几次躺在村前的臭水沟里，需要认识的人来通知我妈妈或我奶奶，我们常常是借了邻居的架子车把他拉回来，连奶奶有几次也忍不住咒骂着让他喝死在外面算了。这时他常常是有意识的，他哭自己的生不逢时，哭自己无后。直闹腾得筋疲力竭才能沉沉睡去。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十岁，我的母亲终于生了个儿子，这对于我们家是个大日子，我和两个妹妹从来没有像弟弟出院那一天那样开心过。那一天，饮料随便我们喝，还有一些我们没见过的好吃的，应吃尽吃。虽然我奶奶偶尔还是嫌我们烦，但明显那一天心情是好的。所有的亲朋友好友们都来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母亲和父亲从没有这样和睦亲切过。连奶奶家和我们家的关系都得到了一个升华。那时的我们对弟弟是打心眼里欢迎和喜爱的，我们并不知道这在以后的日子里会带给我们怎样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幼小的我们也怎么都想不明白只是一个性别不一样的孩子而已，为何大人们的态度如此不同？

后来的日子里，由于我父亲终于有了儿子，一直在努力赚钱，我们家较以往好过多了。母亲也不再终日沉迷于麻将了，她一心一意的照顾着弟弟，我上学回来帮忙带弟弟妹妹或者帮忙做饭，这是我经历的少有的平静的一段日子。

但随着弟弟的渐渐长大，新的问题出现了，他渐渐的有了凌驾我之上的趋势。他会爬了，会走了，妈妈就会带她去照纪念照，这是妹妹们从来没有的待遇，连我，也就只有一张百天照而已。彼此我并不知道，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家庭地位就已远远在我之上了。有一次，他周岁，我母亲带他照相回来，给他买了冰糖葫芦，俩人开开心心。我父母亲正笑着进家门，忽然间看到了我，他们的笑脸肉眼可见的收敛了起来，问我做好饭没有。那时我正进入叛逆期，这之前我从未表现出叛逆的迹像，但这一天，我就是觉得心里忿忿不平，我同母亲争吵，我说我从来没有照过那么多次相，妹妹们也都没有过，为什么弟弟可以？为什么只有弟弟有好吃的，我们都没有？母亲气疯了，她或许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的大女儿会为了这个事情和她顶嘴！我们爆发了自我出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我的两个妹妹，虽然我之前一直管理着她们，对她们自认为并不十分友好，甚至有时候帮着母亲骂她们，但此刻奇异的却都站在我的这边。于是，这变成了我们三姐妹对父母的一次声讨，连邻居们都过来看热闹了。我的父亲如此好面子，他关上门发疯似的开始打我们，嘴里叫嚣着就是打死我们，他也是有这个权利的。我们什么也不懂，只是被他吓到了，打到最后父亲累了，只让我们滚开，如果不想在这样家里，那就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后的结果，我们是没法走的。原因很简单，我们那么小，又没有钱，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我们无处可去。我们屈服了，哭着给妈妈道歉，求她原谅。我当时只循着自己的本心去大闹一声，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我那时是在‘争取’，虽然最后什么也没有‘争取’到，但我心里有‘争取’自己生活的本能。

后面的日子，父母亲对弟弟和我们姐妹们差别更是明显。在他们心里，也许让女儿们吃饱穿暖已是尽了为人父母的责任，反正女儿将来是别人家的人。经历过那一次，我们再也不敢那样闹了。只是对于弟弟，我们姐妹也是尽心尽力的照看着，毕竟，他那么小，比我的小妹妹江盼盼还小了六岁，软软糯糯的那么可爱。而且，他是我们的亲人，这种血缘关系，我们是本能的爱护着他的。直到，江耀渐渐长大了，他才三、四岁就知道欺负我们了，他是如此可恶，撕我们的作业本和书本，往我们身上吐口水，骂我们，拽妹妹的头发，告黑状.......，凡此种种，最后都是以母亲骂我们一顿，说我们几个小妮子居然不知道爱护一个弟弟，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他那么小，你们要让着他；你们比他大那么多，说欺负你们谁相信？而父亲，更是听到我们告状哈哈大笑起来，说不愧是他的儿子........，后来，我们就能躲则躲，弟弟在家里的地位已是无人能及。

终于，我上了初中，白天才离这样的日子远一些，但是我能想像两个妹妹的生活是多么的水深火热。因为初中，我在离家远一些的中学，中午在学校吃饭，为了中午在学校吃饭的费用，我被母亲骂了一次又一次。但因为我实在没到打工的年龄，她不只一次的对邻居说过，再养她个几年，赶紧出去打工补贴家用，好减轻我们的负担。我一放学就赶紧做饭，打扫卫生，只有这个时候，母亲才会夸奖我两句，说我从小就懂得父母辛苦，是个会干活的，将来找个婆家不会被嫌弃。我的讨好型人格就是从小在这种环境中形成的。母亲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在家里院子里养了鸡和猪，这些活理所当然的都分给了我和妹妹们，我们要割猪草，拌猪食，喂猪，弄鸡饲料，喂鸡，本来第一年母亲只是试试，结果在年底的时候这些鸡和猪让我母亲有了一笔意外之财。在她看来，她只需要买猪仔和鸡苗，家里什么都不用额外付出，年底就有这么一笔收入，实在是划算的买卖。至于我和妹妹的付出，累死累活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所以，第二年母亲在第一年的数量上直接翻倍喂养。在这种环境之下，我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做家务，带弟弟。在学校我的成绩一直一般，由于小时候我要照顾妹妹，所以我比一般人上学晚了一年，十五岁时，我才上初中二年级。我常常被放学后的家务累得精疲力尽，倒头就睡。第二天天不亮就要走路去上学，我那时几乎要放弃继续读初三了，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和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