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江瑟瑟半江红 第1章 第 1 章

我叫江与红。

江与红这个名字是妈妈取的，没有别的意思，只因我的爸爸姓江，而妈妈姓洪，而爸爸妈妈又是自由恋爱而结婚，于是妈妈便想当然的认为，第一个孩子是自己与爱人爱的结晶，姓江的与姓洪的，多浪漫。至于为什么洪字变成了红字，那是因为当时是爸爸去上的户口，彼时，听妈妈讲，她正在家里做月子还有和奶奶斗智斗勇，上户口时负责登记的人听了之后问了下性别，立刻就决定写成红字了，毕竟，红字与女孩子总是很相配的。而爸爸，他只是听妈妈的话去上户口，至于写的什么字，好像和他没关系。以至于后来，妈妈看到了要改，但到了地方，发现改名字居然也要钱，这是她没有想到了，所以便就没有改了，在那个年代，谁会为了改个名字去花那些冤枉钱呢？后来，妈妈只庆幸，中间这个‘与’字幸好没有写成‘玉’或‘雨’，便也一番自我安慰后，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

我的妈妈是个有着公主病却没有公主命的女人。她有着极好的容貌，因着这个原因，她一直觉得自己定能嫁个极好的丈夫。也因着这个原因，她错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因为她总认为下一个更好。却发现下一个还不如前一个，就像猴子掰玉米，总认为下一个更大更饱满，然而事实证明，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且那个时代，她虽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但因着电视剧的兴起，她也深深的受着影响，总觉得人的一生要有爱情，最好是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才能算轰轰烈烈，不枉此生。所以就遇到了我的爸爸，我的爸爸长得虽说长相一般，家庭一般但胜在能说会道，句句能说到我妈心坎里，我的姥爷姥姥一向指望我妈妈能靠着好容貌找个能帮衬我舅舅的女婿，这下好了，见到我爸爸这情况，肯定是反对再反对。这更达成了我妈妈对轰轰烈烈爱情的向往，毕竟一帆风顺的感情就像既没盐又没辣椒的菜，吃起来实在没味道。

听说当年他们耗了好几年，俩人山盟海誓，非卿不嫁非卿不娶，闹死闹活了好几回，我姥爷才终于松了口。我母亲也是直到后来才知道，因为我父亲的家里实在一般，年龄也大了，再加上已见识过了我母亲这样的美女，再看那些个普通女生，那肯定是看不上的，又因着我母亲对他一往情深，虽动过放弃的念头，也是心有不甘咬牙坚持了下来。

他们结婚之后，着实甜蜜了一阵。那时新婚，婆家给的彩礼还有娘家给的陪嫁，虽不多，但在农村花销实在不大。直到我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平静。我妈妈怀我时，肚子极尖，村里有经验的老人总指着我母亲的肚子说，这一看就是儿子。而我的母亲，一向标榜自己是新时代女性，那些个重男轻女是不存在的。嘴上说着无所谓，但听到这话心里总是暗自欢喜的，也笃定自己会生个胖儿子，毕竟在农村，这是很有面子的事情，所以她整个孕期都是仰着头走路的，我奶奶也是前前后后的侍候着，毕竟孙子呆在人家肚子里。当她生下来我出来时，她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但标榜的人设不能倒，所以出院时她已表现得高高兴兴了。她那里心里已打定主义再过一年就一定再生个儿子出来，而我的父亲因着我是他第一个孩子，所以也并没有明显表现出不快。只是我的奶奶有些不忿，原因是因为我母亲怀我时的表现太过嚣张。所以我出生后，她们婆媳从小摩擦发展到大动干戈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我长大懂些事情之后，我母亲不止一次的和我说过我奶奶如何如何重男轻女，如何如何欺负于她。如果不是因为我母亲后面又接连冒着计划生育罚款的风险生了我的两个妹妹，我自然是愿意相信只有我奶奶重男轻女的。

而我的爸爸，因着我的出生，他的优势越来越行不通了。本就绞尽脑汁的去找钱，却回家后又要哄老婆又要哄自己亲娘。任是再能说会道，就一个体力上也跟不上啊。再随着我的两个妹妹的出生，没有儿子的他在人前没面子，背后心酸，他心里窝火，对我的妈妈更是越发不顺眼，后来发展到大打出手的地步。我的舅舅来摆平过他几次，但随着次数越来越多，谁也管不着了。我的姥姥也每次抹着眼泪劝我母亲，你自己闹死闹活选择的路，你自己硬撑着也要走完。

这些情况，直到我的弟弟出生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在第四胎，我的母亲终于生了我弟弟，那时我已快十岁了，而我的母亲由于长年的精神压迫和体力消耗，皱纹布满了她的脸，她也终于变得面貌平平。毕竟，相由心生，十年，这漫长的日子里，她需要每天带孩子，处理婆媳关系，夫妻关系，还要担心自己生不出儿子被人看扁。由于要强的性格，还要偶尔硬撑着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没选错人，要表现幸福。又因着没钱，常常表现失败。又因着周围人的嘲笑而背地里偷偷哭泣，凡此种种，导致我母亲脾气古怪、神经质。

即使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依旧每天在长大。

我想到了我母亲老年的时候，可能别人谈起她时，依旧会赞她是一个很伟大的女性，生儿育女，养育孩子。虽说是为了生儿子多生了几个女儿，但并没有因为是女儿而送人，也没有饿着孩子，也没有虐待孩子。这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已经算是一个很合格的母亲了吧。

我的二妹比我小两岁，她的出生并没有给母亲带来欢乐，所以取名字时，是顺着我的名字取的，母亲说，因着我叫‘红’，她便叫‘蓝’吧。一红一蓝，这应该是我母亲想要的儿子双全的愿望。不料却多出来一个女儿，上户口时依旧是我父亲去上的，那记录员这次干脆的写上了‘江雨蓝’，而我父亲照旧只是负责上户口，又是一个女儿，母亲对这更不关心了。这一错误，导致我一度很羡慕我的二妹有这样一个诗意又好听的名字。到了三妹，我母亲真是急了，又实在不想取招娣，吸娣之类的重男轻女昭然若揭的名字，只心里里实在是期盼，便取名‘盼盼’。果然是被她盼到了，她曾对我说过，早知道，就不折腾我的名字了，应该直接叫我盼盼的。呃，感谢三妹，叫了这个我不太喜欢的名字。我弟弟取名时，在全家来说是大事情，问了好几个算名先生，即便在那样的家庭条件下，依旧花了一笔不菲的费用，取名‘江耀’，光辉灿烂，光耀门楣之意。

至此，我母亲封肚了。因为有了儿子，日子总算有了盼头，我父亲终于发誓要好好工作，一来要缴超生的罚款，二来一定要好养活这一大家子。

江家终于要开启新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