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死寂的沉默如潮水将两人淹没,让人喘不过气。
挣扎之色在覃周脸上翻涌,似风暴欲来的海面,不得片刻平静。
滕云阶静静地凝视她的挣扎,心底涌起一阵酸楚,只觉得自己的嘴里含着酸涩的青杏,控制不住的反复吞咽唾液。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叹气,声音虽轻,落入覃周耳朵却带着千钧重。
滕云阶下了最终的通牒:“等你愿意坦诚的与我聊这些事再聊,我们再好好谈,在此之前,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好吗?”
话一出口,覃周的眼神瞬间被不舍与挣扎充斥。她下意识伸手想抓滕云阶的肩,可手还未触及滕云阶衣角就僵在半空。
她嘴唇微不可查地颤抖,喉咙像被棉花堵住,好不容易挤出丝带哭腔的声音恳求:“我现在就能说,其实就是一些小事。”
滕云阶神色平静,轻轻拉过覃周缩回的手,触手是湿漉漉的汗意。
此刻的她早就没有被利用的恼怒,只剩下怜惜。覃周的手微微颤抖的每一下都敲打在她心上。这是那天覃周怕她独自待着出事,砸门留下的后遗症。
滕云阶语气轻柔的说:“我相信你是喜欢我的,也相信今天拿我当挡箭牌不是你的本意,更相信你不是故意隐瞒你们的秘密。但我看得出你还没准备好和我说这些,每个人都有自己执拗的部分。就像你不逼我一样,我也想不逼你。”
覃周的手仍然不受控制的颤抖,她的人生是一幅五彩的拼图,有太多不可割舍的部分组成,爱情只是其中的一块。
她喜欢滕云阶,这份喜欢炽热而真挚不假。但她一想到要由她说出这件事,心就像被人捏了一下,酸涩过后只有空白。
她们的感情在伤害翟宁的基础之上萌芽,真的可以没有顾虑的走下去吗?这个问题如浓厚的乌云,将她包裹。
覃周知道对现在的翟宁来说,当初发誓的场景或许早就变成儿戏,翟宁强大到根本不会介意。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上下嘴唇一碰那么简单。
可真正面对这一刻时,张口却难于登天。翟宁那天举手向天发誓的摸样还历历在目,每一滴滚烫的眼泪都砸进她心里。
过往如藤蔓,密密麻麻将她紧紧缠绕,每挣扎一分,便被勒的更紧一分,让她彻底挣脱不得。
一直被困在过去的是她才对。
“覃周,你把这些事都想的太轻松了。”滕云阶微仰这头,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被夜色笼罩的远方,“事实是所有人都明白道理,可真要付出行动谈何容易。每个人在迈出那一步时或多或少会遇到只属于自己的困境。在外人眼里信手拈来,但只有身临其境的你知道这意味什么。”
覃周的头越垂越低,直至埋进滕云阶的肩膀。
滕云阶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泪水染湿了自己肩头,怀里的整个人都在颤抖。手指紧紧揪着衣角,肩膀也跟着微微颤抖,整个人陷入痛苦之中。
滕云阶其实比覃周想象中更了解这段关系,覃周身边不止杜树一个管不住嘴的朋友。
大二,台上的滕云阶身着洁白礼服宛如月下精灵,手指在琴键上跳跃。
如真爱降临的灵动前奏从她指尖流淌出,聚光灯毫无保留的撒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如偶像剧的场景她与覃周对视。
那一刻台下的覃周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直直撞进滕云阶心里。
台下的其他人都被滕云阶忽略,只有覃周在月光下被描摹的发光。滕云阶想她学钢琴十几年,就为让自己喜欢的人露出笑来的这刻。
演出结束,台下掌声雷动。一时间,数不清的人围上来,纷纷递上手中的捧花。
滕云阶含笑从其中抽出最别致的一只别到耳后,从人群中挤出去,目光急切地寻找覃周的身影。
终于,她在一颗树下找到了覃周,面前的情景却让她顿住脚步。
树下覃周安抚着哭泣的翟宁,表情严肃到和刚才判若两人。滕云阶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心里涌出说不出的酸涩,悻悻目送两人远去,下意识摸了摸耳后别着的花,眼中满是失落。
良久,滕云阶深呼吸几次,平复了自己激动的情绪。她戳戳彼时还不熟,标签只是“覃周朋友”的宋野。
宋野看她落寞的表情,挑眉摘下她耳后的花,握在手里,似笑非笑地说:“用这朵花换你想知道的答案。”
滕云阶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她们不是分手了吗?我刚刚看到翟宁哭的很伤心,覃周在安慰。”滕云阶面露疑惑,对自己还未拥有就要失去的感情感到惋惜。
宋野漫不经心地抚摸手中花瓣,心不在焉地说:“她们没在一起过。翟宁妈妈的病又重了,她很着急才哭的。”
滕云阶不解:“那她去医院看妈妈啊,在这儿找覃周哭有什么用。”
宋野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无奈:“她去医院也没用,是绝症。覃周有驾照能开车,比她坐地铁去医院快。”
那时生死离两人太远,以至于她们提及这些沉重话题时的语气,都显得太过轻松随意,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日常小事。
宋野顿了顿,接着说:“她上学和妈妈治病的钱都是覃周和我在出。”
“你们两家在资助她吗?她确实很有能力,被耽搁了会很可惜。”滕云阶蹙眉,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翟宁的模样。
她想,翟宁太过优秀,生活艰难的情况下也能考上 B 大。自己与她相比,是不是差距太大,根本入不了覃周的眼。
“不是我们两家,是我们两。如果扯上集团,利益关系太多,这份恩情就太重了。覃周不希望翟宁被这些困住,一辈子还情。” 宋野收回目光,看向滕云阶,眼神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
“报恩不是应该的吗?”滕云阶不明白覃周的脑回路。在滕云阶看来受人恩惠,理当回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覃周的顾虑却似乎远超于此。
“翟宁比拉磨的驴都倔,”宋野苦笑着摇头,脸上的无奈愈发明显,“要不是有个家里出事的朋友非要为翟宁留在H市,她才不会接受我俩资助,估计现在都当上包工头了。”说着,她脑内复现翟宁倔强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滕云阶不屑的说道:“就她那小身板还搬砖,”她想到什么似的,嘴角也跟着上扬,“说不定没有你俩,她已经在商场叱咤风云了。”
为了给覃周足够的空间,让她静心思考两人之间的关系,滕云阶还是搬出覃周的家,住到了五星级酒店,享受每天早上的自助早茶和有人帮忙收拾卫生的服务去了。
虽然心里装着事,但生活质量提升不少。酒店精致的环境与贴心的服务,暂时抚平了滕云阶的创伤。
滕云阶自己也想唾弃自己的没心没肺。她知道自己应该是难过的。覃周不愿意主动向她倾诉那些事,在潜意识里不自觉地维护翟宁,让她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可她的想法和覃周一样,无论翟宁是不是个极度爱面子的人,一段建立在伤害他人基础上的感情,终究是难以维系长久的。
接下来的一切都要看覃周的如何抉择了,她一旦引导就会为两个人接下来的生活埋下隐患。
滕云阶窝在酒店,终于静下心画稿。
期间不知道为什么很闲,但新公司就是经营的如鱼得水的宋野几次邀请她出去逛街,都被她催稿子心切的编辑狠狠骂了回去。
编辑可能也没想到滕云阶画稿路上的诱惑如此之多,她刚骂走一个线上勾引的宋野,又来一个线下堵截的覃周。
走到楼下看到熟悉身影的滕云阶一愣。
覃周静静的依靠在她的车门旁,午后阳光勾勒她精致的脸庞,却掩盖不住她脸上疲惫的神色。
看到滕云阶,覃周眼中闪过丝复杂的情绪,有忐忑,但多半是想念。
见滕云阶没有转头就走,覃周受到莫大的鼓励,走上前,轻声说:“我马上要去横店拍戏,能和我一起吃个晚饭吗?”
滕云目光紧紧地盯着覃周,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当看到覃周下意识地垂下眼帘,避开与自己对视的那一刻,滕云阶心里就明白覃周还是没有准备好坦白关于翟宁的事。
虽然没人说过,但覃周本质上也是倔驴,钻入死角就死也出不来了,等着覃周主动说出来,估计是墓志铭。可有些事只有自己自愿说出来,才是真正的放下。
滕云阶心里失落,看着覃周一脸小心翼翼的表情,依旧点头答应了覃周的晚饭邀请。
刚关上车门,滕云阶敏锐的捕捉到了一声落锁声。她满脸震惊地转头看着覃周,说话都带上了颤音:“你现在要搞绑架?”
覃周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没,就是晚饭有翟宁,她从B市忙完工作刚回来,我想有些话我说太不合适,只能让她来澄清。”
滕云阶再次陷入自我怀疑,她在覃周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这种能解开误会的大好时机,居然怕她听到有翟宁跳车逃跑。
她要跑也是到饭店下车再跑啊。
换了码字软件,应该不会有标点使用的错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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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二章 被三只倔驴围住,滕云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