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走廊里有来往的职员走过,宋蕴推门进去他办公室。
入眼的装修风格有点中西结合的味道,没有外观的欧风那么纯正。
首先看到的是一方茶台。
上面摆放着一株白色水培。
接着是俞顾森从里侧走了出来,一并将他出来的那扇门给带上。宋蕴这才发觉他好高,随着人走近她抬视线弯起眼睛跟人微笑,俞顾森冲旁边的椅子点了点下巴:“先坐。”
客套间宋蕴隐约从里侧的房间听到一些笑语交谈,但因为关着门,听不真切,可想而知他刚刚也在其中。
“于先生,没打扰到你吧?”宋蕴拉过椅子,有点拘谨,倒也没矫情,大大方方过去坐下。
“不会,是我给你打的电话,用了你的学生卡,归还是应该的。”俞顾森抽开旁侧一抽屉,从里边拿出来一张卡片,然后推送到宋蕴的跟前。
宋蕴看了眼那学生卡,拿过收起装进包里。
到这里,似乎没有再停留的必要了......
宋蕴欲起身,但是有点不甘心,毕竟都心机叵测过来找人家了。
掏出手机,低头垂眸故作的翻找联系方式,随口似的开口问道:“你叫yu gu sen?哪个yu,哪个gu,哪个sen?我存一下你的电话号做个备注。”说完从手机屏幕上抬眼去看他。
女学生浅水眸,眼睛生的挺好。真挚神色中透着点让人能一眼瞧破的小心机,行为有种逞强似的大胆,紧捏手机的手不自然的停摆在那,是紧张,连带着点怯,显然这种事并非是她所擅长。
怎么说呢?
可以说有点笨拙,单纯指问他名字的这个方面。
俞顾森还没这么被一个学生,以这么直接的方式询问过名字,不由得嘴角微扯。
“我写给你,你存一下。”俞顾森说着从旁侧的笔筒里抽出来一支笔,然后随意捞过一本桌上放着的书,翻过来背面,写下“俞顾森”三个字,再次推到宋蕴的跟前,接着将笔重新插进笔筒,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宋蕴视线落在上面,字体遒劲有力,给人一种刚柔并济的视觉。
俞顾森。
是这样写的。
宋蕴心中不着痕迹轻叹一声,轻咬了一点唇边肉,有点无语,因为跟她想到的字眼没一个重合的......
将电话号码写上备注名后,宋蕴将手机收起重新装进包里。
还未起身,从里边侧房林林总总说笑着推门走出来几个人,打头的正是那天当司机的宋斯理,看到眼前情形咳嗽了一声,往后边几人看了一眼。
心里想着,刚还纳闷,这人怎么突然没影儿了,原来是有女孩找上了门。
甚至有点稀奇,毕竟这么低调的地方也能被找到。
宋斯理再细看,这女孩还有点眼熟,想了下,方才想起来是谁,居然是埠大的那女学生。
宋蕴见有不少人在,想着刚刚他们在工作,自己似乎也没有再做停留的借口,起身拉开椅子,就只说:“那天坐了你的车,还没感谢呢,改天请你吃饭。”
旁边有人抽烟大概是呛着了,生咳起来。
宋斯理瞪了人一眼,也知道俞顾森向来对这种事情疲于应付,随即接过来话茬,帮人挡着说:“好学生,别请他,请我就行,我可是司机,给你开了一路的车,最该感谢的是我,而且那天那车它也不是他的,我们一块儿租的。”
说完往俞顾森身上看了一眼。
“......”宋蕴尴尬笑笑,“那——”
刚开口却是被直接打断,俞顾森掀开眼皮看一眼宋斯理,不咸不淡:“你这么欠那一口吃的?”
“......”宋斯理眼睛看着人顿时睁大,心里想着他这明明是在帮忙给他挡来着,怎么还惹到了?抬手挠了下眉心,变脸比变天还快,很快冲俞顾森摇摇头,“不欠。”转而讪笑了下,跟宋蕴变得客气正经几分,抱歉的又说:“宋小姐,刚跟你开玩笑呢,”接着眼睛往俞顾森身上撇了撇:“车就是他的。”
“......”
后边有人拍了一下宋斯理肩膀,推着他前面走,一并冲俞顾森说了声:“顾森,晚上,别忘了来。”
俞顾森颔首。
一行人前前后后很快走了出去。
室内很快只剩下宋蕴和俞顾森。
宋蕴原本已经站起身,俞顾森问她:“要回学校?”
宋蕴点点头,说“是。”接着也抬脚要往门口走。
俞顾森再次抽开抽屉,拿出来一把车钥匙,“顺你过去,我出去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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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HOL最里处一包间。
宋斯理身边坐着他新交往的女友,大波浪卷发,新生代漫画手,刚有点小名气。
俞顾森靠着一侧沙发半眯着眼睡觉。
骆迁来的迟,推开门进来先说道了一声:“你们寻这地儿真不好找,连个招牌都没有。”
然后进去兀自找了个地方坐,开口问牌桌上的人:“周二那事怎么说了?”
“还能怎么说,先安抚,再砸钱。”有人回他。
骆迁说的是客船跟货船相撞的事情,闹的有点大,也正是俞顾森给宋蕴打电话的那天。
俞顾森堂妹俞樱跟一众小姐妹刚好也在那艘客船上面,出了事,给俞顾森打电话鬼哭狼嚎,说船要沉了,让他赶紧找人过去打捞她。
七八个小姐妹全是来陪她一起玩的,闹出人命,她怕是要当做阎王被人拒之千里了。
人家再一深入打听,知道这一整片海岸里的客船都姓俞,会说她们姓俞的是恶霸,害怕没命的同时还害怕以后没人跟她玩儿。
小姑娘十四五岁,心思单一,只顾当下,想不了很多,唯一想的就是俞顾森态度好点儿,是自家客船的错,不能仗势欺人。
俞顾森到的时候,一群小娃娃哭成一片,有差点儿掉进水里的惊魂还未定。
对方的货船损失不小,好多货物都掉水里直接报废了。
起因是俞樱好奇动了驾驶舱里的按钮。
所以如她所说,不怪别人,是自家的错。
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俞顾森来得时候闷着一声不吭。
包里东西撒了一地,口红,五颜六色假发片,还有一包巧克力豆,俞顾森差点踩在脚下的,就是宋蕴的那张学生卡。
宋蕴有点模糊的一寸照正面向上,工整的中文名旁边是英文名,俞顾森弯腰拾起,随手翻过背面,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一串电话号。
当时宋蕴已经模糊的脸,很快又在他脑中渐渐清晰起来。大概是一瞬的心血来潮,于是,俞顾森给宋蕴拨了那通电话。
包间里,宋斯理搓着牌,看了一眼刚坐过来的骆迁,然后又看了一眼另外一处清净位置上似睡非睡的俞顾森,问:“怎么想起来请家庭教师了?有女人给你生孩子带回来了?”
圈子里一朋友中国清吧开业,大家过去吃饭的那天宋斯理不在,他不知情。
骆迁白了他一眼,“一远方亲戚家的娃娃,我跟你不一样,没到处留种的爱好。”
宋斯理:“......”
听着有点不舒服,像是在骂人,“瞎说什么呢?”宋斯理视线往洗手间方向看一眼,好在女友刚刚进去了。
骆迁挑了挑眉,宋斯理惯会口嗨,真假话听不出来,没想到也会对女朋友紧张。
俞顾森压根没睡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发卡,坐起身,胳膊肘搭在膝盖,垂眸看,五角的星星,上边镶了一层闪粉的东西,紫色的。白天开车送那女学生回去的时候,她落在了车上。
他亲眼看着她让东西故意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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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蕴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当时就是脑袋一热。
伸进口袋,摸发卡的手都是心虚颤抖的。
男女关系刚开始不就是这样,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不过电视里大都是巧合,她是人为制造。宋蕴想着虽然俞顾森长着一副好皮囊,有正经工作,但相比起来她条件也不算很差。
拒过的追求者没有两只手也有一只手,不选择过度高攀,同时也不妄自菲薄。
况且就专业和成绩来说,将来毕业找一份体面稳定的好工作,宋蕴自认没什么问题。
但毕竟是她第一次这么干,心中难免忐忑,怕人看出刻意的成分在。
而且也不确定俞顾森目前单身与否,有没有正在交往的女友。
当晚回到宿舍后胡思乱想,一直睡不着,后半夜才睡过去,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上的课。
罗黎笑她看上去像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中毒了,眼圈重的吓人。
宋蕴也觉得自己“中毒”了,是另外一种毒,而且症状不轻。
时间一晃就又是一个星期过去,她遗落的发卡杳无音讯,像是石沉了大海。
甚至于没砸出一点涟漪。
宋蕴终于确定,是她想的有点多......
他们或许,压根就不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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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时间,宋蕴惯例过去给陈嘉沅小朋友上课,拎着她装资料的小布袋。
他妈妈陈姐不在家,保姆张嫂在,带她进了小朋友学习的房间。
一整个住宅里静悄悄的,似乎只有他们三人在。
宋蕴给小孩子补课到中途为调节小孩子渐渐涣散的注意力,放松互动做一个你藏我找的小游戏。
陈嘉沅调皮捣蛋有一手,原本说好的区域就在客厅,书房之类,在他和陈姐惯常活动的公共地方。
第一轮宋蕴藏好被很快找到后,轮到嘉沅藏她找的时候,宋蕴死活找不到人。
抬手看了眼手表时间,早过了她们安排的课余活动的限时。
宋蕴出去院里找寻,一直轻喊着:“Leo,快出来,听话,我们不玩啦,要开始上课了。”她知道这小孩子在捣鬼,藏到了别处。
却又拿他没办法,只能耐着心思找。
但宋蕴也有耐心耗尽的时候,毕竟找不到人,第二节课上不了,她就回不去学校。
外边院子里找不着,不得已过去问保姆张嫂,张嫂在院子后边的小花园里修剪花草,宋蕴先是问:“张嫂,看见Leo了吗?”
张嫂摇摇头,说:“没有。”
“我跟他玩捉迷藏,Leo不知道藏哪儿了。”宋蕴此时还有点担心人的安全问题,有点着急:“他平时爱在哪儿玩你知道吗?”
“二楼有——”张嫂话没说完,宋蕴转身就进了屋,上了二楼。
入眼就是一宽大的台球室,二楼原来是活动区,怪不得,旁边一扇门半掩着,宋蕴抬脚过去推开,生了些脾气,故意吓唬人一样:“陈嘉沅,你真是坏蛋,下次不准这么玩儿了!”
骆迁不在,刚落脚这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的俞顾森先是侧过身诧异的转过头看了来人一眼。
“......”宋蕴直接愣在了那,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压熊孩子的那股气势骤降,呼吸屏了屏,眼睫微闪,说话带着点出乎意料的紧张磕巴:“怎、怎么是你?”
俞顾森闻言淡提了提唇角,将手里的水杯放下,手抄进西裤口袋里,摸出一枚发卡放在桌角,声音低润有度:“看来是不想看见我,那下次东西别再掉我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