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把拉杆箱拖进了房间坐到沙发上,先拿出了双亲的照片用手仔细地抹了抹弄干净这才起身放到了原位,双手合什站在那儿轻轻说了声,爸妈,咱们回家了。
随后,开始动手理衣服,她虽然同居在外,隔三差五仍会抽时间过来打扫,房子倒也干净。
不多时,江洋把车上的纸包裹提了上来,找了一处空地放下:“你那个朋友又给你寄东西了?怎么没拆?”
安容眼儿往纸箱扫了扫,微微一笑,“没来得及。”
江洋没再多问走到冰箱打开从里头拿了一瓶冰矿,跑到沙发上全无形象地一坐,拧开喝了口水长长地舒了口气,侧过头看了看那个忙碌的女人,手尖戳了戳她背后:“你就打算这么放过她?”
安容自顾着继续叠衣服,答道:“不然你要怎么样?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拿把刀捅了那奸-妇淫-妇?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江洋仍有些咽不下这气:“妈的,你和她住一起时,这吃的用的哪儿不是你出的钱,男女离婚被抓奸的还要净身出门呢,你不找她要点补偿?我就说,年纪小的靠不住你非不听。”
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安容翻了个白眼:“那是对已婚男女来说的。”她把已婚男女四字加重:“再说了,住一起这钱哪里算得清楚,真要讲钱那就下成了。”
江洋被她说得没了脾气,急着抓了抓头:“要是我遇上这样的事,我非拼个你死我活,打得她们破相,要不然就拿相机拍照狠狠的敲上一笔,就算是当做玩鸡,也一定要出了这口气的,只有你这种圣母竟然半点不气。”
手顿了顿安容叹了口气,转过头看了好友一眼,低声道:“气?气怎么样,不气又怎么样?以前老公外头有女人老婆在家守着哭,现在老公外面有女人老婆家里养男人,这种事多得是,男女合法结婚的都这样,何况是两个女人,合则聚,不合就散,现在社会不就这样?”
江洋语塞又喝了口水,想到了什么两肩一垮,抬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没再听到反驳的声音,安容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到了她的痛处,放下了手里的衣服,学着她的样在她边上一靠:“好了,好聚好散,我和她真要说感情也不见得有多少,圈子里不就是这样,想找个伴有个羁绊依托,遇上个认真的是运气,其它的不过是你情我愿早不就看开了嘛。”
江洋仍是一言不发,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
用手肘轻轻顶了顶她的腰安容岔开话道:“行了不说这些了,换台,你今天生意好不好,临时把你叫出来帮忙,过会儿我请你吃饭。”
默默一叹,江洋有气无力:“也无所谓好不好,反正指标完成了,”两脚一用力,挺身坐起,手拍了拍安容的腿:“今儿,姐姐也没心情再去开工了,你得好好补偿我,走,去买菜,晚上好好给我做一桌子好吃的,再陪我痛痛快快醉上一场。”
安容笑了爽快答应道:“好。”
两人很快地收拾妥当,拿了钥匙准备出发,刚走到门前隔壁的铁门声响了一下,随后是一阵重而快的脚步声。
刚过完年菜市场晃了一圈也没买到什么可心的,商量到最后还是决定吃火锅,到了超市锅底、丸子、羊肉再买了两打啤酒,包里的红票票转眼少了几张,江洋看了长叹一声:“再这么下去,火锅都吃不起了。”
回到家天色暗了下去,安容从吊柜里翻出了久已不用的电子火锅炉放好,江洋在一边拆包装,拿了碗把半成品放好。
安容在厨房围上围裙开始洗波菜。
“要不要我帮你洗?”江洋弄好后挽起袖子走到她身边问。
“这里我处理,你去拿把锅热上,倒好酒,当大爷等着吃就行了。”安容朝她一笑。
“行,你快点。”江洋拿调料筷子,顺手打开了电视。
一切弄好后,安容端了菜上桌,锅里的汤底正好开,江洋把羊肉放了下去,还没等开先喝了口酒。
“吃点菜再喝酒。”夹了些丸子到江洋碗里,“吹凉了再吃别烫着。”说完这才放入自己想吃的。
江洋早习惯了这位贤妻良母,一边笑嘻嘻的吃,一边不免在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惋惜,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偏偏走了这么一条不归路,又偏偏找不到一个好的人。
边吃边喝两人有得没得说笑着,也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去说些扫兴的事儿,不知不觉锅里食材少了一半,啤酒也灭了一打。
江洋红着一张脸,这个人一喝酒脸就红得和关老爷似的,可她酒量其实是极好的,用科学点的说法,这类人身体对于酒精挥发的快不易醉,倒是和她对坐的安容,她的脸色依旧面上瞧不出半点异常,可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和弹跳球一样,指不定上面那根系着的皮筋说断就断了。
“我今儿就在你这里睡了,”江洋不易醉但她一喝话就多:“唉,现在轻轨地铁一条一条的建,买自备车的越来越多,油价又一个劲的涨,做市区短抛路又堵,这钱越来越难赚了。”
安容想了想说道:“嗯,你这活其实真不适合女人做,不说安全问题对身体也不好,我听人说常有司机憋尿得尿毒症的。”
“唉”江洋叹了口气,手下意识地摸出了一包烟,抬头看了安容一眼又把烟放下了:“这事我也知道,我以前也和你说过,我初中读完就出来混了,这年头,大学本科都找不到活,别说我这么个高中都没混上的,再说了,我这个人喜欢自在,开出租想停就停想不做就不做了,在公司上班就绑死了,最重要的我这活做一休一,接触的人也就是修车的和搭班,大家不过是打个招呼的交情,也没有人会问这问那八卦来八卦去的,我是情愿累点,也不想和那么多三姑六婆性子的人打交道。”
安容听了就没再劝,这头一条还没什么这年头说是要文聘,但其实还是门路重要,后面的她就无能为力了,只是,江洋不愿坐办公室,到底是为了性子更多些,还是为了不想和人交际更多些,就说不清了。
“你别为我操心,我顶多也就再做个一两年,趁现在多赚些钱大概也要回去了。”江洋终于耐不住,还是把收起的烟拿了出来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安容也不晓得说些什么好,别看现在是都2012年了,许多地方仍有相当保守的传统,好比在温州孩子十七八-九就定婚,女的一毕业就该结婚了,拖到25之后就算老姑娘,嫁不出去也没有人要,家里还会被人指指点点,江洋的家乡就是那一块的,她已经27了,家里头为这事不晓得催了多少回,吵了多少回。
正感慨无奈,江洋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看电话号,自嘲地咧了咧嘴又吸了一口烟:“手机这玩意就是不好,你在哪里都能够被抓得到。”说完一脸无奈地接起了电话。
安容自顾自地烫着羊肉,那些带着浓重口音的乡土话她听不动,但她也能够猜到些里头的内容。
“好好好知道了,过阵子就回去我车上有客,不能多说,挂了。”江洋把电话往沙发上一扔,一口气喝掉了一整杯啤酒。放下了空杯人往后头一靠,头仰着盯着天花板。
“什么时候回去?”安容听懂了那最后一句。
“才过完年,也没有这么快能找到人帮我顶班,估计下个月吧。”说完她又是一声长叹。
安容又给她夹了些菜,“别想了,吃饭想太多,对胃不好。”
两打啤酒转眼儿就喝得精光,大多数都倒在了江洋的肚子里,后来她觉得不过瘾,又吵着把安容收藏着的一支红酒给灭了,又是烟又是混酒转个头的功夫,这人就倒了。
安容把江洋扶上了床,帮她解了外衣脱了鞋裤,拿热水帮她擦了擦脸盖好被子,好在这个人酒品不错,不吐不闹,不哭不笑,直接睡,雷打不动。
把人收拾好后,再把那一桌子残羹清理了,安容抬头看了看挂钟竟都快十点了,伸了个懒,她到浴室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睡衣走到卧室坐到床边,侧头一看,江洋仍在睡,可是眉头却锁得紧紧,眼角似乎还有些湿。
安容默默叹了一声,手摸了摸她的头重又站了起来,走到玻璃橱柜前看着双亲的照片,她想,这世上本就没有两全的事,如果爸妈没有离开这个世界,或许她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如今她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也许,她也只能庆幸她是个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