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呀,现在有男朋友了没?”
“啊?还没有呀,你也不小了今年二十八了吧,怎么还没有男朋友,现在的孩子哦一个两个都这样,别拖了要抓紧了。”饭店大包厢内,过年相聚的亲戚们正闲聊着,台面上长辈们的特别关心总是免不了。
“不急,我慢慢来,宁缺不烂。”杜敏嘿嘿一笑。
“什么不急不急,你看看现在电视电影都说了,大龄剩女你要真到三十,可就找不到好的了,现在你还能挑挑人到时候就只有人挑你了,”二婶娘边说边有意无意地瞄了瞄坐在一旁默不做声的另一个人。
杜敏不顺着她话讲,“谁说三十了就不好的,你看,姐姐还不是没结婚没男朋友,不是过得好好的。”
秦清捏在手里的杯子一紧,胸口猛地堵得厉害喝下去的是热茶可吐出来的却是凉气,从年二九时胃就开始不舒服吃什么吐什么,这几天胃一直空着,从初一到初五只喝了几小碗白粥,现在她只觉得这胃里头象是结了冰,发冷发胀寒的让人难受。
“清清你也是,都这么大了还不找再拖可真成老姑娘了,你看看你妹妹都跟着你学坏了。”作为杜敏的亲妈二姑插了这么一句来了个祸水东引。
秦清仍旧没说什么。
12岁时,她总是期盼着最好天天过年,那样,就可以从头到脚由里到外全换上崭新的,可以拿到不少红包得到一笔不小的收入,可以吃到平时不常吃到的好菜,还可以和小伙伴一起做些无伤大雅的坏事,比如扔个鞭炮吓吓人跑到外头尖叫几声,疯够了夜里总撑不到0点的她自顾自地呼呼大睡想怎样就怎样。
24岁时,过年于秦清而言是一个长长的假期,仍旧有酒有肉有新衣,不过拿红包的人成了给红包的,看到处处燃放的大礼炮,她总想念着小时候玩的陀螺烟花,大人们一起看春晚,小字辈的在后头看周星驰,表姐拿了两副牌凑出一桌打八十分,快到子夜时,借着上厕所偷着给她打个电话,只说一句新年快乐。
现在,秦清32岁,一年之中最讨厌的节日就是过年,这段时间,那些狗血的八卦的老套得让人无语的亲友团逼得她直想骂娘,今天这一顿,她早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场面,可她爸是长子,爷爷奶奶去世,这人情饭局就得由他出面她这个长孙女也逃不掉。
“我说大阿嫂,你也盯盯你家清清,真的不小了再这样,以后生孩子也不好,你是不知道我为了我们家敏敏急的头发都白光了。”二姑又是连珠炮似的一堆话枪口又换了个人。
“小孩子的事,让她们自己去决定,缘分没到逼也没有用。”秦妈妈淡淡地答着。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
秦清脑子开始嗡嗡作响,这姑嫂妯娌天生的死敌,偏偏台面上又要装得一团和气,小孩子就是她们攻击的武器,小时候,比谁读书读得好,长大了,比谁找的工作好工资高,现在,比谁家的孩子结婚早没完没了。
“姐,你真没有男朋友呀。”杜敏没心思去理会大人们的对话,但却有空去探寻别人的八卦。
秦清心头一阵不自在,心里头就像是塞满了湿棉花让她透不出气来:“我不问你,你也别来问我。”再无心虚与委蛇,她说完皱着眉就往厕所跑。
狠狠地吐了一回脸上血色不太好,再没有人去追问她什么,这顿饭只喝了点水也就无所谓知不知味了,最后买单结帐,秦清看着自己包里的那近二十张红票子就这么成了别人的,她觉得不止胃痛,还肉痛。
“大阿嫂,我这里有个男的不错,清清身边要真没有人,我帮他们介绍介绍,小姑娘大了再不嫁人脾气也要变坏的,你看清清本来话多又活泼,现在连声都不怎么吭你要多注意呀。”耳边传来了亲人们所谓善意的提醒,秦清的胃又是一阵收缩。
有气无力地回到家,吃了些药秦清冲了个澡钻进了被窝,妈妈给她冲了一个热水袋,离开时不忘关照她早点睡。
秦清看着妈妈没说话,心里却内疚到了极点,中国人都是爱面子的,妈妈这辈子算是个女强人,事业家庭样样出挑,偏偏有一个32岁不找男人不想出嫁的大龄女儿,那些个曾经对妈妈羡慕妒忌恨的,在这事上没少别有用心的关照。
默默地叹了口气被窝越来越暖可人却越来越冰,把手提电脑拿到了床头,打开后却不知道点什么好,随意选了个文两眼盯着屏幕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秦清觉得自己是得了过年恐惧症,她想起大年初一时去外公家拜年,娘家这边的表姐妹都早早的结婚了,各自生了儿子,都到了上学的年纪表哥和表弟今年也带了女朋友来访,同时宣布了婚期就在龙年,外公私下问秦清,什么时候从他这里拿走属于她的那两万块钱,老人家为所有孙子辈的孩子准备了结婚基金,秦清嘴里应的飞快可心里苦得发涩,她知道的,这笔钱大概就如她出的红包财礼钱一样,这辈子是拿不回来了。
吃完了团圆饭后,表姐提意同辈去K歌小聚,九个人两辆车,四对加一个单吊。
进了包房各有各的伴,秦清一个人窝在一旁唱着女人花,屏幕上的阿梅越看越苦相,一曲完大家都说唱得好有九成像,秦清说笑着混到两对人中间吵着一起玩骰子,借着输赢一杯杯不停地往肚子里灌着酒。
想到这,胃又是一阵闹腾。
这一晚,秦清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曾经深爱的那个人又回到她身边,她带着浅浅的微笑靠在她的肩上说,过去都过去了咱们重新合好,好不好。秦清记得梦中的她紧紧地拥着那个人,可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提醒着自己,她不是你的早晚要走的,别信她别陷下去。
醒来后,喉咙很痛秦清突然哭了,默默地流着泪,她想大声吼偏偏吐不出半点声,这个梦,从那个人离开后她经常做,每次都这样明明应该是个让人快乐的梦境,却让她觉得无比压抑,比噩梦还让人无法承受。
秦清有心观察过,这梦的出现次数与她在现实所受到了压力成正比,短短一个新年,她连着做到了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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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秦妈妈已经开始在厨房做早饭了,抬头看到女儿光着脚穿着睡衣往外跑皱了皱眉,又瞧见她眼圈通红开口就问了:“怎么眼红了?”
秦清张大了嘴手指了指喉咙,带着嘶哑的声音做回答:“小舌头全红了喉咙也肿了,大概是重感冒了,起来眼睛也痛。”
秦妈走到她面前伸手探了探额头:“是有点烧,都这样了还穿这么点站着作死呀。”
秦清吸了吸鼻子,“我上厕所,上完就进被窝。”
没开厕所灯坐到了马桶上,等排出了腹中的毒素后,秦清人缓缓放松了下来人也清醒了些,外头传来了妈妈忙碌的声音,眼眶又热了起来,秦清觉得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妈。
秦妈早先怀过一胎,可惜中途流了产,是个已经成形的男孩,后来又生了秦清,80年正好是计划生育的开始,秦清是独女一直被她妈宠爱着。
秦清觉得她妈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败笔,就是生了自己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东西。
在年前,秦清很认真地和妈妈谈了一次,那一回,她同妈妈表示了自己想要单身一辈子的决定,“妈,你看,现在社会这么乱,全是今天结婚明天离婚的,男的根本靠不住没有一个可信的,再说养儿防老,你看看现在的孩子,读书读得连尊敬老人的道理都不懂,车子上主动让座的都是三十以上的,防老防老,这些小孩子长大不啃老就算好的了,我么一个人也自在清静,我想过了,你和爸要是走在我前头,我给你们养老送终,要是我走在你们前头,就当我是个不孝女。”
秦清晓得自己的话很伤人,那天妈妈听后愣了大半天才重新开口说话,“你不是十七八岁小孩子,自己做什么自己清楚,你想想好后果要自己负的。”她到底没有和许多的家长那样知道孩子不肯结婚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迫。
秦清很庆幸自己有一个相对眼界比较开阔思想还算开明的妈,她知道妈妈的妥协未必真得是完全同意,但至少因为那个不怎么美丽的误会,她妈在婚姻上不会太过于强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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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