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扭头,看到清河穿着他侍女的衣裳,提一柄软剑指着地面,“阿姊,你做什么?”
“容后解释。你要不要你这两个儿子?”
慕容冲蹙眉:“自然要。”
“那就带上,立马同我走。”清河见慕容冲不动,便讥道:“怎么?难不成还想拖到苻坚醒过来叫人拿下我?”
慕容冲自然没这么想,连忙摇摇头,心里有些难受:“阿姊。你还是要反?”
清河怕两个半大孩子醒来哭叫,轻手轻脚过去抱起一个,拿给慕容冲一个:“知道就赶紧同我走。行宫的人已经换了大半,今晚必须把苻坚拿下。”
慕容冲抱着苻瑶心脏砰砰跳,叫姐姐强行拉着往行宫外走,听到这句话撑开她:“不行。你们不能杀他——”慕容冲慌了心神,面色发白,显然已经有些思考困难:“你杀了他,那我怎么办?”
清河没理他,一把抓回他拖出行宫,直至四周无人确保安全才收回手,揉了揉手腕,紧接着一巴掌扇在慕容冲的左脸上:“醒了吗?”
“什么叫你怎么办?你是离了乾元活不了吗?!慕容氏复国是一族之愿!谁在意你一个人的想法?倘若你不是我弟弟,跟苻坚一起死了拉倒,没人在意!”
慕容冲盯着她,脑袋一片空白,只自私地觉得自己和苻坚之间全完了。
清河见他不吭声便更来气,伸手又扇他右脸一掌,提声骂:“我问你,醒了吗?!”她力道极大,林子里清脆的响声回荡二三,便将苻瑶吵醒了。慕容冲被姐姐打懵,愣愣捂着脸,雪白的小脸肉眼可见泛红发肿起来。
苻瑶大致明白母亲被打了,惊慌起来,开始哭叫,本来熟睡的瓜瓜也被吵醒,跟着一起哭闹。清河寻看四周等待接应之人,对慕容冲烦躁道:“放出信香,哄他们,快点!”
慕容冲从未被姐姐这么对待过,迷迷瞪瞪哦了两声,下意识害怕地接过小儿子,跪坐在地抱紧两个孩子,散出信香来哄。
清河今夜被他气的狠了,看到他这样更是气得发抖:“慕容冲,你是什么逆来顺受的畜牲吗?被打被骂连还手都不会了吗?什么时候养出来了副这么好的脾气?在家里时候不是威风凛凛,很不可一世的吗?!你的刀呢?父皇留给你的金刀呢?!怎么不在行宫?”
清河骂着都要笑了:“有苻坚护着,所以刀也不要了,是么?”她去看慕容冲腰间,果真什么都没有,却也借月光看清慕容冲的衣衫——形制根本无法佩刀,贴身的绡纱只能遮盖住极少的部位,如牛奶浸出来的雪白肌肤若隐若现。
显然是床笫间用以挑逗情趣的衣裳。
清河简直气血冲顶。
慕容冲压根听不进去什么,散着信香嘴上呜呜叫着哄儿子,脑子全不如以往机敏,转也不动,只想到他和苻坚的以后——怎么办?
接应的马车驶来,清河不允反抗将他拽上马车,迅速吩咐车马离开此地。
慕容冲抱着儿子,怔怔看着马车外,似乎意识到将要离自己的乾元远去,突然放下孩子,去开车门。清河眼疾手快从后拍晕了他,将他丢到两个儿子中间:“你两个不许哭,让你们娘好好睡一觉。姨母接你们回家。”
适才有信香抚慰,两个孩子已经安定下来,瓜瓜全不懂事,爬到清河身边去看清河。苻瑶坐在马车上,愣愣的,也不敢叫,爬去母亲身边。
慕容冲是在一个帐子里醒的,身上盖着一件斗篷,尺量较大,不似清河的物件。他抬头看到慕容泓坐在桌前,见他醒了,丢给他一身衣物:“我出去,你先自个儿换好衣裳。”
慕容冲这会儿脑子灵光了些,穿着一身纱衣在亲哥哥面前到底也知耻见羞,便换好衣物,才吱声叫哥哥进来。
“七哥,我那两个儿子呢?”
抬头却见,进来的除了慕容泓,还有清河、慕容垂、慕容肃等人。后头的侍女把两个孩子递给慕容冲,方才听清河开口:“苻坚近来势头不对,先是撤职姚苌镇压羌人,再是架空五叔接回军职,就连生前最得他信任的王猛,其中与张天锡感情最甚的儿子王皮也被他撤职禁闭。前几个月平阳便有人来暗访查户,我藏了兵马却没藏得了铁矿——他迟早要动手,此次邺城之行机会难得,他难以调兵遣,将且于我慕容氏而言,邺城最为熟悉,作战事半功倍。”
慕容冲怀抱两个儿子,难以置信问姐姐道:“阿姊,你不是答应我不反吗?”
“慕容冲!你是失心疯了吗?!”清河简直要上手再给他几巴掌,却被慕容肃拉了住:“他只是个柔弱坤泽,嫁了人时间一久一颗心只能扑在乾元身上。你多怒都没用,天性所限,他无法理解你。”慕容泓见便想去看慕容冲的情腺是否已经叫乾元契了个彻底,走过去借着烛火却看到慕容冲右脸发红,肿了一块儿,愣了一下,随即手掌重重砸在桌上:“他娘的苻坚打你了?!”
慕容冲先前在燕宫如今在秦宫都备受娇宠,既没被打过,也鲜少被兄姐责骂,今日先是清河对他凶一顿,见哥哥变了脸色下意识打了个抖,委屈道:“阿姊打的。”
慕容泓皱眉,扭头对清河道:“你骂骂他得了,干什么非得上手打?”
清河冷笑一声:“你现在多和他说几句话,也想打他。”
慕容垂看破慕容泓的意图,开口道:“他是被契死了的,久离乾元不会多好过。我劝你们尽早把他改嫁。”
慕容冲看着帐子里的所有人,胀疼的脑袋终于接受了两世全家人都造反的命运——也是,他总以为他和苻坚之间跨过那条坎儿就好。情爱美好到让他看不清现实。纵然有些败坏叔叔兄姐们的心情,他还是开口问道:“你们把我接出来,那苻坚呢?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还活着么?”
他记得苻坚带他来邺城避暑,还带了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因而军队是带了不少的。行宫守备这么容易被渗透,多半是慕容垂的手艺。他不知道剩下的侍卫能否及时发现——若被发现,失的就是兄姐的兵了,倘若不慎被镇压,那等待兄姐的又是什么?
可不能发现——一想到苻坚可能会死,慕容冲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慕容肃答他:“未有传来失利的消息,目的是生擒。我们要先拿回燕国玉玺。”
慕容冲听到面上露出一丝松动,目光闪动:“如果复国成了,能不能不要杀他。”他松开两个孩子,拉着兄姐的衣裳,软弱道:“七哥,阿姊……五叔,肃哥……求求你们……我没了他不行的……到时候我可以和他离开、去南边,不会让燕国有麻烦……我——”
慕容肃这次没有说话。他到底只是燕宗室子弟,无法替皇室应答或是拒绝慕容冲的请求,只是在他的认知里,皇室的坤泽是没有这个请求资格的。亡国被掳娶,生下几个孩子的不在少数。倘若复国,这种坤泽的结局一般是被兄姐改嫁,倘若与前夫诞下的孩子里有乾元,这个乾元孩子多半也活不下。只是慕容冲到底在燕皇室受宠颇为有名,慕容肃也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可慕容泓和清河听到慕容冲的话,双双变了脸色。清河这回也不气了,声音发冷:“且不论苻坚凭什么听你的,但你为苻坚求我们?慕容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你从小到大,父皇母后爱你,皇兄疼你,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哪个不是忍你让你?你凭什么低声下气为他求人?你丢不丢人?”
清河摇了摇头:“你不是我弟弟,我小弟纵然骄傲张扬,却明白果断,断不会为一个敌国男人在这道儿上栽跟头,你全然只是一个以夫为天的普通坤泽,你绝不是我弟弟,我的弟弟不会背叛燕国。”
她说完眼眶也红了,似是受不住,掀开帐子出去了,慕容肃看了慕容冲一眼陪她一起。慕容泓似乎也无法接受慕容冲此等作态,恨铁不成钢道:“阿肃和五叔说得对,你被苻坚关在身边太久了,你是离不开乾元,不是离不开他。七哥会给你另寻乾元,比他好千万成的那种。三哥一定也这么想,他肯定会答应的。”
慕容冲突然意识到这辈子他只是个坤泽,是会像物件一样随意被兄姐改嫁的。他心里清楚此刻应该冷静下来,可无论如何,他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崩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情绪,一旦更深入的思考便会头昏脑胀,只能靠过去拉住哥哥的衣摆求助:“不要,七哥。你最疼凤皇的,你不能这么做,我和他还有两个孩子……”
慕容泓也要崩溃了,“凤皇,七哥就是疼你爱你所以才不想看到你如今的模样。你记得吗,你小时候和清河争谁要做大司马,你还赢了。父皇给的打的金刀你用的很好,四叔都说你有带兵的天赋,比我强。你喜欢打猎,喜欢刀剑,你说你以后要带兵打仗的——清河说,你对她说过一开始就没想入宫的,是为了慕容氏。你被关在秦宫里这些年,我在北地太远了,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可我看到那两个孩子,我的心就像被剜了一刀!我们几个作为兄姊都没能护住你,叫你一个人经历了这些,是我们无能、我们愧疚!可兄姊现在有能力接你走了,你别怪我们现在带你走。等七哥再给你相一个乾元,给你洗契,你不会再被苻坚的信香控制,一切都会变好的。我们都会在你身边,你还会有其他孩子,但这回哪个乾元都不能再欺负你——”
倘若是前世的慕容冲听到慕容泓这番话,必然要大恸落泪。可此刻的慕容冲只呆滞地瞧着慕容泓,随后似乎意识到什么,突然扭头回去,死死抱住自己的两个儿子,状若护子的母兽:“你们不能杀小瑶和瓜瓜——我会疯,我会恨你们一辈子——”
慕容泓站在原地看着他的模样眼眶也红了,良久,望天长叹了一口气:“凤皇,你先休息休息,你今天受惊过了头,有些失心了……”
慕容冲看着慕容家的人陆陆续续出了帐子,余有后怕的地抱住两个儿子,放出信香,三人坐在地铺上静了会儿,直到苻瑶没那么害怕后咂了咂嘴对他说饿,他才环顾四周看了看。
桌上有慕容泓给他留下的羊奶,已经凉了。他拿去帐炉里热了热,自己尝了一口,确认是温的,又给两个孩子喂了奶。帐子外头有人守着的,但是都静静的,没有吵他,慕容冲才冷静下来。
兄姐给了他布了条死局。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只有这些个人,清河是笃定他一定不会放弃亲人,所以逼迫他放弃苻坚。慕容泓给他的孩子留了羊奶,想必是真的没有想杀这两个孩子,不然不会多此一举。
倘若给我一把刀……
慕容冲突然看向自己的双手,有刀又能做什么呢?砍向他的兄姐吗?慕容氏想要复国本就不是当初他一人之愿,所以他才轻而易举得到阿姊的支持。是他为情放弃,辜负诸人,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其他人不能反苻坚?
瓜瓜饱了便睡,苻瑶还扒着他的腿咿咿叫着跟他玩。他心里乱的厉害,思来想去,最好的结果便是苻坚无伤被擒,自己求情可以让兄长放他二人改名换姓南下,作普通夫妻度日。可苻坚这个人不会甘心,也绝不会轻易认命的……他似乎做什么都没有用。
慕容冲睡不着,哄着苻瑶睡觉,直到两个孩子都熟睡,他还是盯紧着他们,生怕自己睡过去,孩子们便被抱走,再也寻不到了。
他睁眼到日上三竿,燕军拔营往东去与慕容楷等人回合。慕容泓以他是坤泽为由将马车让给他与两个孩子,慕容冲也是在马车上颠簸着睡着的。期间半梦半醒被人拉开了衣衫,凉气入心肺,顿时受嚇惊醒,见竟又是小儿子饿了,伏在他的胸口扒开领襟,吮着他的乳儿找奶喝。
慕容冲伸手去拽小儿子,却被小儿子揪着肉揪地生疼,盯着他苦笑:“你倒是贪嘴,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一定呢……”
瓜瓜似乎听懂了他在说什么,愣了愣,也不吸奶了,冲他伸出两只手啊啊叫唤,直教慕容冲心头一软,抱住儿子道:“别怕,别怕。摩敦护着你们,谁也抢不走的……倘若你们莫贺真的没了,摩敦也不会丢下你们。”
慕容冲鼻子酸得慌,抱着小儿子掀开马车帘子,看着骑马再前头的兄姐,喊了声七哥。
他现在着实是有些怕姐姐发飙的模样。
慕容泓听见他的声音,掉马转头走到马车帘口低声问他:“怎么了,你休息好了么?”
慕容冲怀里抱着婴孩,声音柔软地央求兄长:“孩子饿了,需要羊乳。”
前头的清河离得不远,听得到声音,侧脸挑了一眼兄弟两人:“昨日我叫人买了几头母羊,唤人去挤奶吧。”语罢便扭头不理人了。
慕容泓小声对他道:“我去唤人,你等着,别出来。军中许多人与氐秦有仇,敌意极深,看好你的两个儿子,尽量不要露面。”
慕容冲点点头,放了下帘子。
一连几日的行军,慕容冲在马车上竟有些受不住,吐了许多回,加之忧思过甚,食欲不振,孕期养出来的肉又都瘦了回去。他已经想不到上一世自己带兵作战行军是何模样了。只在来回打听间模糊得知邺城行宫换兵偷袭成功,苻坚已被擒获,甚至包括太后阳平公皆被俘,秦朝堂上下人心惶惶,一些小部落投奔的首领见状不妙,竟有不少带着部众回到原部落要与秦划分土地。
约莫八月末时候在函古道中,与慕容楷等人汇合。
慕容冲不知道苻坚被押在哪支,又是谁的军下。几日踌躇后,还是决定如寻叔兄未自己的乾元求情,哪怕与苻坚分开被兄姐改嫁也好,只要苻坚活下来。反正他又不要脸,大不了到时候逃婚,再去寻苻坚。
他刚到慕容垂与慕容泓的帐子前,便听到两人在讨论他的改婚之事。慕容冲掀帘子的手顿了顿,听到慕容垂的声音:“景茂被扣暂时无虞,长安乱成一团,众人自顾不暇。拓跋寔君的意思也是如此,拓跋部与慕容部以姻亲联系多年,当年凤皇本就与拓跋寔有婚约,后太原王故去,可足浑氏便声称凤皇是乾元废弃了婚约。他是想以兄代弟,复了当年约,如此重建部众与慕容氏的关系,投兵力来也名正言顺。”
“不可。我知拓跋寔君此人,我母妃与他一母同胞,此人虽有兵才,却性情凶暴,与拓跋寔只错一字却天差地别。况且拓跋部大势在拓跋什翼犍,并非他这族落叛徒。他年纪与苻坚差不多大,建树弗如,又贪图凤皇颜色,岂是良人?”这是慕容泓的声音。
“泓哥说得对。咱们虽有其他部落支持更好,却也不能将凤皇拿出去做拉拢的筹码。凤皇到底是我燕中山王,在坤泽里也属头一等的坤泽,哪怕是在战场上给他挑乾元,那也是紧着勇冠三军的好儿郎挑,哪儿容这等煞神得娶?”清河的声音不紧不慢,慕容冲几乎可以想到她蹙眉反驳的模样。
他的手搭在帐门口,不知该如何面对兄姐,更不知面对兄姐又该如何提苻坚出口。他爱苻坚,可兄姐也疼爱他,但国仇一事岂是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从前他利用苻坚的爱补贴兄姐,现在他要用兄姐的爱挽救苻坚。
想来想去,他已经没有什么拿得出手可以破局的东西了,只有最原始的撒泼打滚,利用亲人的疼爱不肯松口,才能带男人走。
他站在帐子外头等了很久,直到慕容垂从帐子里出来,讶然看了他一眼,他唤了声五叔,对方点头后离去也再未多语。
慕容冲知道里头只有最亲的兄姐了,便掀帐进去。
九月初慕容麟等人也来汇合,慕容氏反叛的旗帜高高举起,人愈来愈多,丁零人、乌桓人也多来投奔,几乎汇聚成一个由秦叛军组成的联盟。
秦廷并非无动于衷,可尽是些小打小闹,几乎都是苻坚的一些忠将自发带兵,反观坐镇氐秦的那几位始终不曾露面,颇有些上一世淝水一战战后的模样。
也是。慕容冲想,这个时代里有些名姓的人,谁不是盯着那个位置发馋呢。上一世他野心勃勃也曾为权力几生几死;这一世终于得悟放下,却也开始心疼苻坚了。
慕容冲想到苻坚,不由垂下眸子。为他梳理的女仆是慕容臧给他新买的,见到他的模样也不明了他的心事,却还是开口道:“小殿下,兰大人那位孙儿今日便能赶到军内承职,您也别太愁苦。七殿下说了,问过他的为人,是信得过的。况且兰氏地位不比您,日后是绝不敢欺您的。”
他答应了慕容泓的要求,只要他愿意归燕重新嫁人,便可央慕容垂带他去见一见苻坚。
从前人人都叫他小殿下的,这几年却听不惯了。一开始叫他小夫人,后来有了孩子,左右又见他夫人。乍一下再听到有人这么叫他,慕容冲愣了愣,“殿下?”
“怎么啦?您是先帝的小皇子,陛下的胞弟,自然是燕的小殿下呀。”
慕容冲失神片刻,便有人掀帐:“人来了。”
他立马站起身,对女仆交代:“看好我的孩子们,他们两个时辰后还需要喂羊乳,记得要温一温。小的那个胃口大一些。”便随人出了帐子。
他今日相亲只为能见苻坚,看到兰氏的少年故作腼腆地简单交流一番,对方见他模样便不好再提话下去,以为他是认生。与他互赠了兽皮即算今日成事,改日再见。之后便急匆匆去寻慕容垂。
慕容垂好似知晓他在想什么,几乎是在自己的帐前等他:“走吧。”
慕容冲点点头,头一回对他这个五叔这么亲切:“谢谢你。”
慕容垂让他上马车,自己骑马在侧,走在马车帘口问:“清河这些日子叫你担文职,记录投军的部落,人员。怎么样?目前慕容氏有意向复国的,皆在营中了吧。”
慕容冲本以为他会问自己与他那表侄相亲如何,没成想是这话,慕容冲需他带路,诚实道:“几乎皆在营中了。”
他见慕容垂将他往营外带,走出十几里。他有些疑惑:“你不怕我记住路,日后来放走苻坚么?”
慕容垂无所谓道:“不怕。”
慕容冲对他这个五叔的本事到底还是清楚的,虽不再多语,却也十分不解。直至再往前看,竟见前头有颗大榆树,树下站着个人。
因而马车停下时候,慕容冲不做他想跳下,直接冲着树下的人奔去,一把抱住。
他来回看男人,脸色极好,身上无伤,慕容冲的泪花都要出来了:“你没伤啊?吓死我了。”
苻坚却揽住他的腰问:“两个孩子怎么没带?”
还不及慕容冲反应,又道:“罢了,看命。活不下来就不要了。”
慕容冲听着他的话愣愣的,而后被男人一把抓住后腰拿住手腕扔进马车里,他听到外头苻坚招来人嘱咐道:“先去上党一代。”
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掀开车窗去看,慕容垂果然不在原地,惊慌地去问苻坚:“……你要做什么?”
“慕容氏叛将齐了,自然是一网打尽。”
苻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