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他的睫毛长而浓密,悬着小小的雨珠,眨眸的瞬间,雨珠顺势沿面部轮廓滚下,许是有些许水分不慎入眼,那双眼睛周圈被晕红了一点。
他不适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抱歉,有些失态。”
还是这么文质彬彬。
我不禁笑道:“许医生,可能你不记得了,其实我们见过。”
“哈?”他略有点不好意思地讪讪笑道,“确实不记得了。”
“许医生经常来看她吗?”
“也不是经常,偶尔得了空会过来。”他边说着,边抬起左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许医生,再见!”
他向我招了招手,以示告辞。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消散于重重雨雾中。
天际有一处边角微亮,叽叽喳喳的鸟鸣声经掠过此地,凉风吹摇着树枝,花叶受了力挥洒下停驻的水滴,一视同仁地分给地上的野草芽儿。
我很满意许医生为我择的墓地。
唯一的不足,就是太孤单。
孤零零的尸骨化成灰,葬于无人问津的墓地。
也就只有他,还会时不时看望。
我一遍遍摩挲着墓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宋静苒不会复生,但她的灵魂会浴火重生。
我找了一份清闲的工作,工资是不高,胜在不必太辛劳。
原先也想过找一份薪水丰厚的,可白月的学历实在算不上好,她那大专毕业的学历,还怎么指望和一众本科生、研究生毕业的人在办公室里当白领。
唉,如果我还是宋静苒,倒也不必如此落寞。
但作为宋静苒的结局,实在太糟糕。
便是起死回生也彻底没有可能。
不然也不会借尸还魂来讨债。
上天还是很眷顾我,头号债主很快就登门造访了。
乔遇动用了自己的人脉资源,大费周折才找到我。
那天晚上,路口拐角处,昏黄的路灯下有几只飞蛾飞舞,它的光线并不太暗淡,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乔遇就站在旁边定定地注视着我。
他的神情有些急躁,迫不及待地朝我走来。
“月月,你这几天怎么了?一声不吭地离开,打电话也不接,发信息也不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一连串问题,我缄默无言。
他双目瞪而赤红,锢在我肩上的手加重了力,音量也不觉间放大了几倍:“说话呀,到底怎么了?”
我尝试推开他,却怎么也摆脱不了束缚。
“乔遇,我想了想,我们还是分手吧。”
我的声音平静,像个机器人,说着没有感情的话。
“你是在说笑对不对?”他没反应过来,面色恍如死人般苍白,“你是不是故意试探我?还在生我的气吗?”
“月月,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别分手好吗?”
他的手在颤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支撑他的气力被尽数抽空。
我感到肩上的手松了力,便趁势移开他的手:“我想的很清楚,我们不合适,所以暂时不要联系了。”
晚间人烟罕至,我们的动静虽大,却没有人知道。
我抛下那句话就要转身,忽然手上一痛,再次被他锢住。
后背紧抵着硬墙,退无可退。
我轻轻别过头,让他的唇落了空,只蹭到我的脸颊。
他并不生气,敛住刚刚的激动,温和地磨捻我的唇瓣,试图哄诱道:“乖,张嘴。”
我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眉眼间是一贯的儒雅清俊,也难怪过去的我会被迷惑。
在我分神的功夫,他已经吻上我的唇。
但我紧抿着唇他也讨不到好。
我的不配合,磨光了他的耐心,腰间的软肉径直被狠狠一掐,疼得我想张嘴惊呼,却强忍着坚持,除了眉头皱了皱,别无其他反应。
然后他就这么和我杠上。
掐的力度渐重,我也始终不松口。
原以为我今晚可能要跟他这么耗下去,却在下一刻,一道人影忽闪而至,乔遇被推倒在地。
7
是许医生。
我看着他弃掉一贯的风度,朝着乔遇挥舞过去。
乔遇吃了他一拳,嘴角都红肿起来,恨恨地盯着他:
“你是谁?我们俩情侣的事,轮得着你掺和?”
“他说的是真的?”许医生瞥头回看我。
我默默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但眼睛闪着泪花。
许医生收回探究的视线,眼含冷意地对乔遇呵斥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是意图不轨。我揍你算见义勇为,如果你还在这待着,我就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月月,你说话呀。我们是情侣。”
乔遇惊恐不已,显然没有料到事态的发展,他有些激动地想上前,但被许医生止住。
许医生的声音冷冷地袭来:“还不走?寻衅挑事?”
我被许医生护在身后,一直垂头不看乔遇。
最后乔遇什么时候走的我也没察觉到。
等回神过来,就是许医生递给我纸巾。
“擦擦吧。”
我接过纸巾,微微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我想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想了想,我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知道我在撒谎,为什么还要帮我?”
“自然是相信你。”他微怔一会儿,漆黑的眸子瞧着愈发明亮,“也可能因为,你像我的一个故人。她没有保护好自己,年纪轻轻就走了。”
他不知觉间透露了一些内心深处隐秘的情感。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了,许医生。”
“你叫我来,我自然该来。”许医生没头没脑地说出了句话,又瞥眼看看我的神情,突然轻咳一声,耳根子慢慢浮上一层绯色,“我的意思是,乐于助人是应该的。”
我坚持道:“还是得谢谢你,许医生。”
谢谢你,但对不起。
自那日墓地一别后,我有意常去墓地公园。
不能经常遇见许医生,但总有一两次碰面。
渐渐的,也算混个面熟。
后来,我主动加了他联系方式。
平时我们很少聊天,就早晚来一两句问候。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天生灵敏,我今天下班路上就察觉出一丝不对。
直到老远瞥见乔遇。
我偷偷给许医生发了信息。
所幸一切都按照我预想的轨迹进行。
“你客气了。我们是朋友,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
“好,许攸,你也直接叫我白月吧。”
“白月。”他朝我淡淡一笑,道,“我送你回家吧,这附近不太安全,你以后多注意点。要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也可以......报警。”
8
乔遇没有放弃,每天必给我发上百条消息。
或许是上次许攸的出现让他变得更加警觉,倒也没像上次那样唐突。
终于在三天后,我把他从好友列表中剔除。
刚好那天,许攸应我的邀请,和我一起看一场电影。
我趁他去洗手间的功夫,偷偷将两张电影票举在手上拍了一张照,设为朋友圈背景,签名改为“已有男朋友,勿扰。”
许攸正好从洗手间回来,不知有没有看到我的动作。
他坐回我身边,一手撑着扶手,另一手作了手势,引我脑袋探过去。
“讲到哪了?刚回来,好像错过了一场大戏。”
电影院比较安静,银幕中主角的声音清楚地在耳边环绕。
四周仅有杂碎的呼吸声。
还有他停在我耳边的气息声。
“男主出轨了,为了逃避被女主追问,突然删掉女主的联系方式。”
他听着我的叙述,耳朵动了一瞬,似乎有热流缓缓浸入般,耳轮廓竟泛着异样的潮红。
“然后女主满世界找他,结果得到了男主苦口婆心劝她放手的消息。男主找了很多理由说服女主,等女主眼含热泪地答应后,转头就在各种社交软件,晒他和新女友的合照。”
我说完,挪回向他倾斜的上身,继续专注看着电影。
“真傻啊。”
电影中的女主角突然说了一句。
“是啊。”他竟也隔空应了句。
身后传来细细的哭咽声。
大概是后排女生被电影剧情虐到伤心流泪,由电影联系到现实,也吵着要质问男友,然后她的男友无奈地安慰着她。
在电影结束后,我的手机出现一个来电提醒。
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月月,你现在在哪?”
不小心按了免提,许攸朝我看过来,眉心微挑。
“我们已经分手了,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语调平缓,耐着性子道,“乔遇,已经结束了,不要再执着了。”
但电话那头的乔遇不依不饶:“你觉得我还会纵容你?”
说着,乔遇好像压抑着哭腔:“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你不是月月,她从来不会这样!你到底是谁?把她还给我......”
我把电话挂掉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朝许攸讪笑道:“我和那个人早就......”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许攸截断了我的话,忽然郑重其事地看着我,“我相信你。”
我和许攸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我们的关系好似情侣,却不是真正的情侣。
有一层无形的墙壁堵在我们中间。
我越不过去,他也越不过来。
9
乔遇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我望着在窗前驻足的透明影子道:“乔遇是不是也要抛弃你了?”
“不会的......他可能已经发现你不是我了。”那道影子仍然坚定道。
“所以你一开始想要证明什么?证明他能发现身体内芯已经掉包了?还是想证明,他能纵容你一切?”
我渐渐朝影子走去,阳光照到她身上呈现出斑斓的色彩,她就像一缕即将消散的轻烟。
“你利用我,不就是这样想的?”我扬起下巴,暗暗讽道。
空气中仿佛有一声叹息。
“对不起......”
她就在我眼前慢慢消失了。
也可以说,永远消失了。
因为我知道,她的时间到了。
可......乔遇的时间还没到呢。
如今已是灼灼酷暑夏日,距离“宋静苒”去世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十九天。
她生于冰天雪地的冬日,死于生机焕然的春日。
兴许是上天要开个玩笑,她死于春日,也再生于春日。
再次回到旧时的住所,早已物是人非。
曾经承载了欢颜笑语的住宅成了凶宅,被乔遇放到网上多日都无人敢拍。
于是,价格被一降再降。
我有意在许攸面前提起过这处的住宅,并表示希望能买下。
目的自然是为了怀念。
许攸当时没有直说同意或拒绝,但不过几天,他就真的买下来了。
我知道的,许攸有这个能力,他可以很好地成为我的一把利刃。
也许是乔遇对宋家的一切毫不在意,许攸拍下时,他竟然没有出面。
不过,中介是出面了。
他很好心地给我们打预防针,说房子闹过事,让我们当心些。
我挑了挑眉,不甚在意地笑着点头回应。
中介见此不再说什么,深叹了一口气就走了。
“我以为你会怕这些。”许攸突然盯着我,有些诧异我的反应。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相信宋静苒不会害我的。”
我搬出了“宋静苒”这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禁忌。
看着许攸脸色发生微妙的变化,我不由得哈哈笑出了声。
“放心好了,要是害怕,不是还可以找你吗?”
“行吧,真拿你没办法。”许攸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地放松,但是眼睛就像透过我要看什么一般。
他眉头微敛,那种犹如**官审问犯人的探究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虽然现在说这些有些唐突,但我还是想问问你。”
“你和宋静苒、乔遇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乔遇......?”
他没有说完剩下的话。
感受到灼灼的视线,我稍作深思的模样。
“你可以不回答,毕竟,这只是我个人的无端猜测。”许攸好似看出我的抗拒。
“这没什么不好回答的,宋静苒是乔遇的前女友,我也是。”
我将问题以一样的方式抛给他:“我同样有个疑问,你和宋静苒是什么关系?”
许攸眼神逐渐放缓:“就像我上次说的。她不认识我,但我认识她。”
10
眨眼间,九月至。
过去的绿荫被抹上了一层金黄纱衣,灿灿的尤为耀眼。
我和乔遇好久没见了。
这次再相见时,他比我想象地更好一些。
美人陪酒作伴,他的衣领处全是新粘上的红印,过去澄澈的眼睛都蒙上了迷离神色。
见到我时,他差点没认出来。
“静苒?还是月月?”
他的头枕在一旁的美人肩上,手中不忘举着未喝完的酒。
“你......是人是鬼?”
我没有说话,深深看他一眼就要转身。
他匆忙起身,径直过来抱住我。
“我知道了,你是静苒。不要再走了,对不起,我错了,我一直都错了......”
乔遇说了一连串的话,到最后含糊不清。
我扯开他怀抱我腰际的手,任他醉得站不稳靠在门上。
“为什么不来找我?”我走上前撩开他长到遮住眉眼的额前头发,让他可以睁开眼睛看清我,“我等你很久了。”
他刚扬起的头又垂下,然后失控地倒坐在地上。
等到我转身时,好像听到来自他的喃喃自语。
“认错人了......我错了......”
酒吧灯光比较暗,声音嘈杂,我不想在这里停留太久。匆忙离开时却莫名感受到一束诡异的视线,如同监视我的摄像头附在身上般摆脱不掉,回头时又察觉不到四处的异样。
晚上回到宋宅时,我草草地洗漱完毕,看了眼手机,许攸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应该是在忙吧。
“在忙吗?要注意休息呀。”
我给他发了一个消息。
过了十分钟,手机一阵震动,却不是许攸回的消息,而是乔遇打来的电话。
这串数字我已经记熟于心。
他没有换号码。
我挂掉电话后,开了门。
乔遇就站在门口。
摒弃了在酒吧时那醉生梦死的浊气,他现在的一身打扮看着精神气派许多。
与我初见他时差不太多。
唯一的一点区别,就是过去的精神气变了。
多了些无力的颓然。
“进来坐坐吗?”
我侧身,做出邀请的姿态。
“不了。”乔遇果断拒绝了。
秋日气清爽朗,就连晚上吹来的风,也是极为清朗。
“静苒。”乔遇开口道,“对不起,我不应该逃避。我认错人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拼命解释的样子,不作回应。
“我以为......你早就放弃了......”
“对不起,我知道我再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但我真的想要向你诚恳道歉。我对不起叔叔阿姨,他们原本不该死的。我也对不起你,是我冲昏了头脑,做出这些不理智的事情。”
他一股脑说出了很多话,就像是真的在赎罪般。
“可你难道不是凶手吗?”我望着他,好像看到过去的良善少年眨眼间变成利欲熏心的屠夫,我的心到底生不出一丝痛快,惟有无尽的恨意还在蚕食着最后的情分。
“不,不是。”乔遇下意识否认,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嘴角荡开一丝苦笑,“是我,确实是我。”
“从你故意离开的那时起,或者更早,你就已经知道了吧。你离开白月的租房时,故意将她的东西留下,那本日记你看到了。”
11
我点了点头。
是了,白月生前有写日记的习惯。
我初时扮演她时,必然要从她的东西入手,以便更好地进入角色。
她的日记是突破口。
——
4月3日
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单,乔遇哥瞒着我签了字。他一直不想让我知道,可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
4月6日
我又咳了好多血,看着乔遇哥愈发发愁的模样,我想乖乖的,不想再闹脾气了。
——
4月7日
乔遇哥兴冲冲地告诉我,他找到救我的办法了。我以为是他故意逗我开心,可奇怪的是,我的身体真的好了很多。这会不会是回光返照?但乔遇哥坚持说,这是好转的迹象,而且过两天他要带我去见恩人。
——
白月前面的字迹比较凌乱,后面才稍显工整。
可见她后面真的好了很多。
乔遇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一开始都觉得荒谬。果然,换命格这种事,注定要付出代价的。我从接触你开始,就是目的不纯。为了富贵荣华,我故意接近叔叔阿姨;为了救白月,我故意要和你在一起。”
“宋宅出事的那晚,我顶多算帮凶,调换了叔叔阿姨的命格。”
他声音幽幽,我听着心愈发沉沉下坠,就如同被拽入深海挣脱不已而呼吸不畅。
“当时,他们的竞争者找到了我,晓以利弊,我就答应了。后来,白月的事情,我其实没有调换你的命格,我是准备将自己的命格调换给白月,但是被她发现了,她背着我偷偷换成你的。”
我再也按捺不住:“所以呢?你想告诉我,你不是完全无辜?怪力乱神之说,你也信?”
“信,因为它真实发生了。不然你也不会重生在白月的身体里,不然你也不会特意过来报复我,不,你先报复了白月,再来报复我。”
乔遇伸手想要触碰我的脸,但我依旧避开了。
“我不敢面对,所以掩耳盗铃。你终于找到我了,我很高兴。我一直在等着自己代价到来,可老天似乎遗忘了。”
说完,乔遇神色忽然一滞,竟转过身,背对着我:“法律惩治不了我,怪力乱神谁信啊。”
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我等着报应,我想要解脱。”
在他走后,我一个人倚靠在门上。
从未有过的疲惫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周围有风吹卷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等我准备关上门时,余光瞧到一抹白色。
许攸在一处角落不知看了多久。
三天后,我看到一则新闻。
市区的一所公园喷池发现一具男尸。
喷池不深,但那具男尸就是这般莫名其妙倒在那里。
后来,随着网上键盘侠一路扒信息,男尸的姓名也被人熟知。
与此相关的,还有他的一些个人经历。
包括他的前女友宋静苒的消息再次被送上热搜。
不过,关于白月的,竟无一人挖掘出来。
我的手机突然显示许攸来电。
许攸:“来墓园。”
那天晚上后,我们默契地什么也不提。
平常也刻意装作很忙。
他骤然让我去墓园,我不知道是何意。
但还是赴约了。
墓园依旧萧条。
他依旧如仙人使者般立在我的墓碑前。
许攸看到我,说:“你来了。我没想到,你还活着。”
“我也没想到,我能重生。”我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许医生,我更没想到,你神通广大。”
他悠悠叹了口气:“于世人而言,我是医生,救死扶伤;于死人而言,我是勾魂使,冷漠无情。”
“乔遇后来调换了你们,我找不到真正的你。不过既然这样,也好,好好活着吧。”
他说完,也像白月那样凭空消失了。
淡淡的丁香花香若有似无。
这个时节不该有的花,偏偏那股香味阵阵袭来。
我从梦境中醒来后,阳光从窗帘缝隙洒入,暖意无声无息地从皮肤浸润骨骼。
护士正好推门而入。
“十五床,待会儿做个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