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妜深看着宫循雾一步步靠近,他早早伸出一只手等着,片刻后又觉得有点僭越,倒像是皇上等太监来扶一样理直气壮。
思及此,叶妜深有点心虚的看了一眼宫循雾,量宫循雾猜不到他这般细致的花花肠子,抄着他腿弯将他捞在怀里。
叶妜深被抱住后愣了下,浑身上下都僵硬起来。
宫循雾将神情呆呆的美人一路抱到卧房,放在了纱幔半掩的床榻上。
“你…”叶妜深又住了口,满眼惊悚的看着宫循雾脱掉他的鞋袜,把他推到床里面,自己也紧随其后上了床。
叶妜深向里面翻了个身坐起来,脊背已经贴在了木制雕花台上,手掌宽的台面上放着一个飘花翡翠瓶,被他脑袋碰到后晃了晃,晃的某人心神荡漾。
他忙回手扶稳瓶子,再回过头时宫循雾已经紧挨着他坐下,他被放大的脸吓了一跳又要往里缩,宫循雾抓住他两只手腕扣住,将他揽入怀中。
是个既温存又压迫的姿势,叶妜深无能为力的张了张口,意识到处境后又弱弱的抿紧了嘴巴。
宫循雾开口问的却是正经:“你那日作的诗,再念一遍。”
叶妜深一头雾水:“我作诗?我不记得我何时作过诗。”
“皇子府宴席那日。”宫循雾提醒他:“'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我回来的晚,没听见上半阙。”
叶妜深脸有点红,解释道:“这不是我作的诗,这是纳兰性德的诗。”
“他是你学堂同窗?”
“这个…”叶妜深想了一下:“不是我同窗。”
“那是何人?”宫循雾平静的刨根问底。
“他是…”叶妜深蹙起眉:“你喜欢他的诗?改日我誊写下来,我兄长进宫时拿给你。”
宫循雾却不肯放过:“他是什么人?与你有何干系?为何名不见经传,你却似乎知晓他许多诗?”
叶妜深无从解释,内心复杂的看着他:“别问了,你别问了,要不还是亲嘴吧。”
宫循雾倒是没有犹豫,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时就向他压过来,两人倒在软枕上,亲的叶妜深头脑发昏。
叶妜深整个人都柔软的不可思议,皮肤又太白皙,仿佛割开他细嫩润泽的皮肤,都不会有鲜红的血液流出,而是噗簌噗簌往外冒乳浆。
宫循雾微微抬起头,喉间不自觉的一声喘息,两个人的神情都有点僵硬发滞。
显然叶妜深在后悔自己无奈时脱口而出的蠢话,而宫循雾读懂了他的后悔。
天色忽的一下暗了好多,宫循雾微微低下头,很珍惜的用唇又碰了碰叶妜深的脸颊,过了片刻又颇为痴迷的碰了碰。
叶妜深的目光越过他看向窗外,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宫循雾的重量于他来说像一座大山,压的他呼吸都困难。
终于没忍住,叶妜深被委屈席卷全身,闭上眼睛小声哭了。
他一边哭一边推着宫循雾,身子朝一边用力想要逃脱,宫循雾被他哭的有些措不及防,下意识起了起身,叶妜深找到机会嗖的一下坐起来,腿垂下床边用脚去够鞋履。
宫循雾下腹聚着火,伸手把他拦腰捞回来,蹙眉沉声问:“你上哪儿去?”
“我要回家…”叶妜深感觉自己要哭傻了,不知道哪里冒出来那么多悲伤,回头用冒着眼泪的眼睛瞪着他,又娇又横的冲他吼:“我娘亲在等我回家用晚膳!”
宫循雾被他吼的懵了一瞬,用力把他锢在怀里,当然不能让他就这么哭着从祁王府离开。
叶妜深低下头咬住他肩膀,只咬到一层柔软的布料,熏香蔓延到他鼻腔,叶妜深松开牙齿,偏过头打了个喷嚏。
宫循雾毫不介意的把他脸扳回来,用帕子擦干净他的眼泪,听着他说话时瓮声瓮气的鼻音,又捏住了他的鼻子。
不过宫循雾照顾人很生疏,力道也没有控制好,叶妜深感觉自己的鼻子差点被揪掉,很快就把他的手拍开了。
“你喜欢我什么?”叶妜深问他。
宫循雾却是另一副面孔了,平静的反问他:“我何时说过喜欢你?”
不喜欢我把我半诓半威胁弄到这里来,不喜欢我把我按在怀里亲?
叶妜深闭了闭眼,安抚自己不要生气。顺着他的逻辑问:“所以你都把讨厌的人抓到王府亲一顿?好别致的报复方式。”
宫循雾没有反驳,沉默了很久后,叶妜深轻轻推他,这一次很轻易地从他怀里挣脱。
叶妜深趿拉着鞋履,甚至来不及好好穿上,便推开门跑了出去。
院子里没有人,一道闪电劈在远方的山巅,乌云密布的昏暗之下,鸟群很快的朝某个方向飞走。
要下雨了,即将到来的大雨简直是在渲染叶妜深心里的委屈,让他冒出了此时此刻应该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的想法。
若他也是一只小燕子,现在该待在屋檐下,或者跟着鸟群飞回树林的巢穴中,没有哪种动物喜欢迎接风雨。
他被猛地拉着倒退几步,跌在了一个宽厚的胸膛,屋檐外噼里啪啦的雨声不过片刻便成大雨。
檐下银光闪闪的雨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雨滴汇聚在挖斗中涓涓溢出,风一吹铃铛旋转起来,一部分迸溅在空中,开出一朵朵水花。
叶妜深摊开手心,那会儿被硌痛的时候居然还流了一点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会儿已经变成了红褐色的痕迹。
“什么时候伤着的?”宫循雾仔细检查过,确认只有一条细小的伤口后,用帕子擦了擦上面的血迹。
叶妜深小声说:“我应该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祁王府最安全。”宫循雾把他带回去。
没有再回到卧房这一点至少让叶妜深松了口气,两个人在堂屋的小炕上,锦被很大,两人各占一边也互不干扰。
叶妜深是半卧姿势,面前摆个棋盘,手撑着脑袋自己玩,不知道的以为他自己跟自己下棋,其实他在用旗子摆了个方方正正的“狗”字。
宫循雾原本在看书,合上书准备拿茶水时,那边的叶妜深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把棋盘弄乱了。
“在摆阵咒我?”宫循雾捞着他腰将他带到怀里按住,他做这个动作已经逐渐顺手。
连同棋盘也拿到炕几上,一颗白玉棋子被塞到叶妜深手心,宫循雾在他耳边怂恿:“把你的阵摆给我看看。”
叶妜深闭嘴装哑巴,被按在床上亲一顿已经让他心里拿点侥幸消散了,宫循雾是真的打算沾手他,并且敢这样做。
现在叶妜深消停了不少,像一只温驯的小猫一样,还动了动让自己坐的舒服点,眼神放空落在棋盘上,专心等待兄长接他回家。
他想起上一世他刚念书时,一个个被精心照顾的小豆丁坐在教室里,放学时等待家长接走他们。
而他只是茫然的坐一会儿,然后一个人安静的离开学校,回到并不欢迎自己的亲戚家。
现在他也是有资格期待的人生了,想到这里他的难过减轻了一半,居然苦中作乐般生出一点侥幸,他是个有家人的幸运大王。
宫循雾逐渐眯起眼睛,不太理解他情绪的转变。
大雨下了很久,那日帮叶妜深善后的人走进来,附在宫循雾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宫循雾发出很轻的声音,像是嗤笑。
叶妜深看过去时,侍从像是已经得到了宫循雾传达出的信号,安静的出去了。
“你在想什么?”宫循雾问他。
“什么都没想。”叶妜深手指动了一下,“在等待时间过去。”
雨持续下个没完,雨势渐小时叶妜深想要离开,宫循雾并不做阻拦,但他走到廊下等待套车时,雨就又大了起来。
宫循雾很体恤下属的建议他:“再等等,你也不想他们冒着大雨给你赶车对吧?”
反复几次后,叶妜深发现车是不会套好的,有一次他坐在廊下足足一刻钟,陪他等到的侍从都是一脸为难的说还没有套好。
叶妜深放弃了,同宫循雾一起用了晚膳,他胃口不太好,喝水比喝粥还多。
天杀的,偌大的祁王府没有第二张床一样,他只能穿着宫循雾的寝衣跟宫循雾躺在一张床上。
但叶妜深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没有理会宫循雾当着他的面换寝衣。
他知道,宫循雾这样做无外乎两种目的,一种是根本没有把他当回事,只是按照自己平常的习惯在卧房换寝衣,不需要回避一个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人。
另一种目的是,他惊慌失措害羞的反应能够取悦到宫循雾。
叶妜深坚决不给他提供这种乐趣,甚至目光散漫的把宫循雾从上扫到下,然后喉咙发出一声若愚若无的轻笑。
他确定宫循雾一定听到了那道微弱的声音,因为他看到宫循雾停顿了一下,然后偏过头去镇定的倒茶。
不过都是看起来镇定罢了,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就像叶妜深自己也是一样故作镇定,他目光略过宫循雾的下腹时脑子都要吓炸了。
“喝水么?”宫循雾问他。
“什么?”叶妜深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下意识反问了一下。
然后他郁闷的喝掉了宫循雾递给他的水,并且很生气,宫循雾怎么能不在意他的冷笑?自视甚高的大混蛋。
叶妜深躺在床的里侧,假意客套了一下:“你是不是要睡在里面?”好像身份尊贵的人要睡里侧,不那么重要的人睡在外侧,方便晚上伺候倒水什么的,电视剧里是这样演的。
“你的里面?”
…
卧房里静的像是时间陷入静止,叶妜深低估了宫循雾的无耻。
宫循雾则是眼神戏谑的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叶妜深说:“你应该睡在外面,让雨水洗洗你的脑子。”
“我的脑子有什么不对劲?”宫循雾眼神里的戏谑更深了:“所以你以为…”
叶妜深打断他:“我以为你这张床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睡在我的里面,要睡在墙的里面吗?”他才不要承认自己听懂了宫循雾的暗示。
宫循雾看着他为了欲盖弥彰,不惜把自己也说进去,勾了勾唇,很满足的躺在叶妜深外侧,还替叶妜深掖了掖锦被。
叶妜深再心里说该死,宫循雾太狡猾,还是让他愉悦到了。
他躺在宫循雾的旁边连翻身都不敢,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宫循雾找到发作的由头,他不想在一个心情奇差的晚上,战战兢兢的**。
本章“雨链”部分已修改为雨风铃,解释见19章作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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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贰拾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