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津竹回到家,跟父母提了手术一事,二老皆不同意,说风险太大。
“我以前就不同意你跳这芭蕾,累死累活,身上到处是伤。”季明堂说:“现在不能跳了,就回家待着吧,你要是嫌闷得慌,就去公司上班,挂个闲职。”
挂个闲职?季津竹讽刺一笑。她生来就站在了罗马,可罗马也分男女。从始至终,这个家从来没有把家族企业继承大权的橄榄枝抛给她。
她悲哀之余庆幸,庆幸她早早找到了心之所向。“可是芭蕾是我的梦想。”
“你这梦想可够折磨人的。”季明堂没个好脸色。
“爸,请您尊重我的芭蕾事业。”季津竹说:“在你们看来是折磨,但对我来说是享受,还是一种生活方式。”
季明堂几乎是命令道:“现在就好好休养,把身子调理得差不多了,就和途家那小子结婚。”
“我才二十五,您就要我嫁人?”季津竹觉得荒谬。
“这有什么?”季明堂不以为然,“我和你妈二十六岁就结了婚,第二年就有了你大哥,你都快二十六了,等身子调理得差不多,就把婚订了。上了二十七就和锦荣结婚。他年纪也不小了,你途叔叔他们还等着抱孙子。”
后半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完全没有个人意志,季津竹感到窒息。“二十一世纪了,爸爸,您还搞包办婚姻那一套?”
“二十一世纪怎么了?”季明堂头头是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儿女婚嫁,本就是父母做主。我们给你挑的丈夫就是最好的。”
“可是我不喜欢他!”大声说话会用力,继而牵扯到背部,季津竹腰痛起来,孔淑仪立即安抚她,“好了好了,别生气。”
季津竹不舒服,季明堂不再在婚姻一事上和她唇枪舌剑。“你听我的准没错儿,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绝不会害你让你受委屈。”
以爱的名义套上枷锁,季津竹陷入两难。“我现在最想的事是回到舞台,对结婚生子一点都不感兴趣。”
季明堂无言以对,神色薄怒。
“津竹,我跟你爸这几年一直希望你回国。”孔淑仪语重心长,“你看你,在法国都待了十几年,一年回几次家?你哥和你弟这几年也不在家,你大嫂又跟着你大哥,家里就只有我跟你爸,烟火气都没多少,有时候看见别人身边有儿孙承欢膝下,我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季津竹突然发现父母已经老了,白头发都多了几根,一时愧疚难耐,“对不起,没有在你们面前尽孝。”在追求梦想的路上,她对父母是自私的。
孔淑仪顺势道:“你要是实在非跳舞不可,就进国内的芭蕾舞团吧,我们国内也有一流的班底,你不是非得跑去法国。”
季津竹冲口而出,“可我之前待的舞团是世界顶尖的。”
季明堂反问:“国内的不是也很好?”
“不一样。”她有一个很深的执念——在巴黎歌剧院饰演黑白天鹅。这是她儿时的梦想,也是许多女舞者的目标和梦想,她要是不在世界级的舞台出演《天鹅湖》,死不瞑目。
孔淑仪苦口婆心,“你说你,在外面待得也够久了,十五年啊,是时候回家了。”
季津竹心里不是滋味,她真的离家太久了,但不能否认她确实已经适应了巴黎的生活。“可你们不是让我嫁出去?”
“你嫁了出去,不就是待在国内?想回家就回家,我跟你爸还能经常去看你。锦荣这个人,你爸和我都很满意。家世就不用说了,对你也好,人还高高帅帅的,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
“我缺优质男挑选?”季津竹满不在乎。
“不是所有富家少爷都长得这么好看的。”
英俊潇洒的途锦荣确实屈指可数,但季津竹没有跟他在一起的冲动。她记得有一次他们在咖啡厅喝咖啡,服务员不小心把咖啡洒了出来,点头哈腰道歉时,他一闪而过的嫌恶。
她没必要拿父母的股份,毕竟他们没想过让她当继承人接触家族企业的核心利益,既然如此,就把股份还回去好了,她不稀罕。
回到房间,季津竹拨通昌黎的电话,叫他帮忙推荐律师,完成股权转让,昌黎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说:“虽然你挣的钱不少,但跟你爸妈给的股份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
季津竹指出,“再多也不是我自己挣的。”
“哪个孩子不用父母的钱?你别为了一件婚事冲动,先去跟途锦荣聊聊你的想法,其他的以后再说。”昌黎挂了电话。
季津竹思来想去,决定明天跟途锦荣谈一谈,和他断了来往,免得给父母造成一种她能和他产生感情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