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雪晴:“???”
等她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姜予眠也两眼空洞地看着这人,内心充满绝望,倘若还有一丝力气,她真的很想嘶吼一句:“我快死了啊,你看不见吗!”
但阻拦担架的人是苏和,眼瞎很正常。
苏和让身后的助理把姜予眠扶到路边,挥挥手将救护车打发走,不忘提醒言雪晴:“让人白跑一趟,费用你可别忘了给。”
“什、什么?”言雪晴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谁让人白跑一趟的?她女儿都快死了,不比那点钱重要?
苏和微微勾着唇角:“东海第一夫人,坐拥市值上亿的宏海集团,你不会想赖账吧?我寻思这也没多少钱啊!”
以三线城市的标准,救护车出车一趟的费用大约在50-80元之间,普通人或许嫌贵,但你言雪晴嫌贵,多少有些阴阳怪气了。
几个护士看言雪晴的眼神逐渐变得鄙夷起来。
言雪晴:“……”
真没想到,记忆中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年变得如此讨厌。
她咬咬牙,努力仰头直视苏和:“我女儿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必须马上送她去医院。”
“是快死了吗?”苏和一脸关切,眼神真挚,“那你不应该叫救护车,应该直接联系殡仪馆。墓地选好了吗?这笔钱我们节目组倒是可以帮你出。”
“你……”
言雪晴压根儿就不擅长吵架,否则不会被陈丽娟压一辈子。她笨嘴拙舌说出不话来,偏偏姜予眠缓过来了,除了脖颈有些淤痕外,看起来已经没有大碍。
言雪晴一口怒气堵在胸口,只得沉着脸,先付了救护车的费用,然后把苏和的助理赶走,亲自拧开矿泉水瓶盖喂姜予眠喝水。姜予眠喝得太急,呛了几口,言雪晴见状又吓得不轻,慌忙喊人去药店买药。
苏和冷眼瞧着她们母慈子孝,又淡淡扫了言不浔一眼。
过去是他想岔了,才会跑去言不浔的生日宴上送菊花,就算他把言不浔砍成八块,言雪晴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说不定还要拍手叫好。
他真不明白言雪晴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要不是言雪晴这些年一直龟缩东海,恐怕他早就扒开言雪晴的天灵盖一窥究竟了。
他轻笑一下,走向还在喝水的姜予眠。
“姜小姐,你还好吗?”
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语气也称得上温和,但就是让言雪晴如临大敌,展开双臂护在姜予眠面前:“你还想干什么,我女儿可没招惹你!”
苏和挑了下眉。
坐在花坛边的姜予眠也无语至极,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
负责跟拍她的摄像机已经恢复了运转,姜予眠拍拍言雪晴的手,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我没事,妈妈,别担心,苏总是我们节目的负责人,他只是关心我。”
“说对了一半,我确实关心你。”苏和点点头,从助理手中接过文件,边低头翻阅边道,“你违反了节目规定,按协议我不能再留你,你还得缴纳一笔巨额罚款。”
姜予眠:“!!”
姜予眠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明明是言不浔打她好吧!
该死,不会因为镜头没拍到,苏和就当没看到吧?
她眼里闪过一抹戾色,眼泪又流了下来。
言雪晴赶忙给她擦眼泪,气得不轻:“你看不见我女儿脖颈上的淤痕吗?要不是她梦想逐梦娱乐圈,谁愿意来给你这破节目增加人气!”
“是啊,不知道谁无偿也要赖在节目里不走。”苏和轻飘飘地说。
言雪晴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要不是言不浔,姜予眠根本上不了这个节目。
言不浔……又是言不浔!
言雪晴气得胸膛起伏。
苏和无视她,直接向公众报料“幕后花絮”:“姜予眠在H国被封杀,名声早就臭了,按理来说根本没资格参加这档节目,多亏月影开口,我才决定给她一个机会。谁知她如此不知珍惜,竟然公然违反规定……”
话没说完,全场哗然,就连围观群众都忍不住交头接耳。
“我天,在国外被封杀,回国来捞钱,还当自己是曾经的天王巨星吗。”
“捞钱?啊,没捞吧?不是说她无偿进组么……”
“是呢,多亏了月影才让她无偿进组。这姑娘长得不差啊,脸皮咋这么厚?”
“我看啊,不仅厚,还不要脸,她这几天处处给月影找麻烦呢,现在又违反规定……我要是她,早就自请离组了,偏她还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说是交头接耳,其实不准确,围观群众声音大,嘉宾更是直接跳到了姜予眠面前。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在H国就被封杀了!怎么,回到东海,就又是一副你多优秀的模样,你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们吗?”
姜予眠脸颊爆红,这回真心实意地哭了起来:“我没有!”
嘉宾直接翻白眼:“装可怜给谁看?别以为这样我们就会同情你。跟你组队,只会拉低我的身价!”
想想这两天姜予眠的忽悠,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姜予眠进组的缘由还如此不堪,众人连和她说话都觉得掉价。
卤蛋头姑娘率先带着自己的跟拍团队离开,其他人急忙跟上,不一会,姜予眠的身边就只剩下一个许延。
言雪晴气得快要晕过去,这些人都眼瞎吗,她女儿如此优秀,他们却只会听信苏和的不实之言!
她忍不住质问苏和:“你有完没完?口口声声说我女儿违反规定,明明是言不浔……”
“准确地说你帮她违反规定,”苏和语速飞快,“姜夫人,你探班好歹打听下咱们这档综艺的性质,嘉宾只有两百元初始资金,需要凭自己努力从东海走到福安。你一来就给她塞两万块钱,是什么意思,嗯?”
言雪晴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她没钱了啊……”
苏和:“没钱就自己去挣。”
“她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你让她自己去挣,怎么挣?”言雪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苏和,又补了一句,“我女儿可不做那些不检点的事!”
苏和被逗笑了:“什么叫不检点的事?别人能挣钱她不能挣,不能挣钱上什么综艺,趁早滚蛋,别让我的投资打水漂!”
“你!你……”言雪晴隔空指着他,好半晌憋出一句,“难道要她像言不浔一样去抢?我女儿知书达理,做不出这种事来!”
“是,她抢不了,她可以偷啊。当小偷还想立牌坊,可真是知书达理到家了。”苏和啪啪鼓掌。
言雪晴气个半死,这人是懂得怎么在她心上扎刀的。
姜予眠捏着纸巾,呜呜痛哭还是那句话:“我没有!”
这事是过不去了吗?不就是一首歌吗,她又没有犯天条!
女儿哭得肝肠寸断,言雪晴心如刀绞。
“你不要侮辱我女儿,有事冲着我来。你直说吧,要怎么样才肯同意她收下这两万块。”
退出是不可能退出的,为了宝贝女儿的梦想,言雪晴难得硬气一回。
苏和略有些惊讶:“我说的还不够清楚,想混娱乐圈没必要逮着我一只羊薅毛……”
“我给你八十万,够吗?”言雪晴目光灼灼地打断他。
苏和:“……”
他怀疑自己幻听了。
身后的助理没忍住,嗤笑了一声:“你女儿的违约金都不止这个数。”
“什么?”言雪晴低呼一声,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姜予眠,见姜予眠点头,只得将心一横,咬牙问,“那你想要多少?”
苏和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微微一笑:“内部投资百万起步。”
这可不是吓唬言雪晴。
作为一档首创综艺,光是前期宣传就靡费颇多,再加上嘉宾的薪酬、沿途的设备和人事打点……一百万也只够塞个牙缝而已。
言雪晴定定注视他,直到确信他没开玩笑,忽然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她上哪去找一百万?
宏海生意不好,她的私房钱都用来给姜予眠添置东西了,后来为了安置姜予眠的养母一家,她又陆续卖出了自己名下的房产和一些珠宝。要是她手里有一百万,又怎么会只给姜予眠送来区区两万块钱?
苏和这是要逼她去死啊!
正在这时,手机一阵清响,是姜浩海打电话过来。
言雪晴急忙接起来,刚一开口,眼泪就糊住了眼眶:“老公……”
“你疯了吗?是不是医院没住够,没住够再去住几天!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对浔浔好一点,你就这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现在好了,一两千万的货又被海关扣了,我要是喝西北风,你就等着吃土吧!”姜浩海的声音如炮弹般轰出来,砸得言雪晴晕头转向。
她急忙辩解:“不是的,是言不浔欺负眠眠……”
“你还敢提眠眠?赶紧把她带回来,她上不得台面,你也跟着胡闹,姜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姜浩海狠狠发泄一通,不等言雪晴说话,就重重掐断了电话。
言雪晴心中委屈,下意识到处寻找言不浔的身影。
都怪这个逆子!要不是他,眠眠何至于受这么多委屈。
可是,放眼看去,哪里还有言不浔的影子?
浓浓的悲哀蔓延心间,言雪晴捂着嘴,呜呜嚎哭起来。
还以为陈丽娟死后她就能过上好日子,可是为什么,这日子愈发难了呢?
言不浔根本不关心她和苏和的恩怨,在两人争执的时候,他打车回到酒店,心里直呼晦气。
原计划是今天坐车去雾水镇的,没想到会撞上言雪晴。
亲眼见证亲妈发疯,他不再像上次那样耿耿于怀,只是心情仍旧有些低落,同时,他也暗暗着急,决定明天就直奔雾水镇寻找言盏月,不能再给人背刺言盏月的机会。
他毫无胃口,神色恹恹地乘电梯上楼,刷开房门只想往床上倒。
苟彧速度比他快,抱着枕头跻身进来,一头扑到他身边。
言不浔揭被子的动作一顿:“你干嘛?”
“你说呢。”苟彧撑着脑袋,摆出一个妖娆的姿势。
言不浔:“……”
他是真的有些累,赖得应付可爱小狗想小母狗这件事。
“你不吃晚饭了?洗澡了吗?天刚擦黑就往床上躺,形象管理还要不要了?”
夺命三连击!
苟彧被打击得晕头转向。
这些问题他一个都不想回答,他就想明白了一件事:男朋友又在敷衍他!
两天了!这人当了他两天男朋友,除了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外,一件好事也没干!
心里憋着气,他反手用枕头朝男朋友身上砸:“你不是也一样?哼,我不管,我就要睡这里,你也不许跑!”
“我跑什么,这是我的房间。”言不浔这时候没耐心哄人,抬腿朝苟彧踹去,想把他踹下床。
苟彧捉住他的脚踝,然后八爪鱼似地缠上来,气呼呼地禁锢他不安分的手脚。
“睡觉!”
言不浔无语,这人怕不是间歇性疯狗病又犯了。
赶是赶不走的,言不浔只能退让一步:“那你关灯。”
“不关!”狗子今天很硬气,将脑袋往他颈间一埋,伸手盖住他的眼睛,“睡觉!”
言不浔:“……”
世界陷入黑暗,他挣扎了下,没挣脱,最后无奈一声叹息:“行,睡觉。明天要早起,你不关灯就记得叫我起床。”
“明天再说。”苟彧哼哼。
别以为这样他就会原谅这人,可爱小狗夫纲不振,以后家庭地位只会越来越低,他才不会上当。
言不浔不知道他想什么。
黑暗中,这人平缓的呼吸在耳边放大,透过耳膜传进言不浔的心里,很奇异的,所有的负面情绪就这样慢慢消散了。
这一晚言不浔难得好眠,早上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
苟彧不知去向,睡过的枕头上贴着三张便笺纸,每张纸上一个大字:
起!床!啦!
喊得超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