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被白城扛在肩上的沈一宁勉强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不知不觉间已经入了冬。
山风刮过单薄的翠衫,她感到刺骨的寒。也不知爹爹娘亲知道她如此任性,会不会生气。
找了一个亭子,白城把沈一宁安置好便去找了一些干柴,又迅速的架起火烤起捉来的鱼。
弄好一条鱼,白城将它举在沈一宁的面前晃动几下,“太尉千金,吃吗?”
沈一宁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直接将头扭去一边,就是不理睬他。
白城轻笑一声,拿着自己烤好的鱼吃了起来。
沈一宁的鼻息间嗅到寒风袭卷而飘过来的香味,她伸手使劲按着自己的肚子,就怕它一不小心就和自己反抗。
原以为是没有烤鱼了,谁曾想最后白城又拿了两条在沈一宁面前晃动着。
看着小心翼翼吃着烤鱼的人,白城邪笑一声问道:“你个太尉千金,跟我出来快半个月有余,大场面也见得,确也不哭不闹,这是为何?”
沈一宁唯恐身份被拆穿,擦了擦嘴后才轻起红唇应道:“你带我出来,若只是陪你在这山间游荡吃些鲜味,还不如将我送回去。”
她不明白,这人是否会愿将她送回,在他眼中,行走在这样的崎岖山间,她堪比一个累赘。
“若你肯嫁与我,老虎也吃得。”白城避重就轻的笑道。
“虽是你盗我出来,也需明媒正娶。”
“早闻南海有鲛珠,我若盗来,与你做成簪子,你可嫁于我!”白城说着,慢慢凑近沈一宁。
沈一宁抿唇看了一眼白城,却是没再应他。她不知道白城到底有没有一个具体的落脚点,只知道一直跟着他在这山间行走。
风云巨变,天空中开始洒落小雪,白城扯了一片宽大的荷叶,将它递给沈一宁,又把她背起往山间走。
这几日过得很快,沈一宁不知走了多远,只知道两人就一直在这山间行走。直到漫山遍野变得苍白一片。
白城看见了一只兔子,立马将沈一宁放下来,悄悄的朝那兔子扑过去。
“哈哈!看我捉到你了吧!”白城笑着,直接将兔子举了起来看着沈一宁,就像是在邀功一样。
沈一宁看着满身是雪面带笑容的白城,这人的笑容还真像是像一条恶犬,直往心底柔软的心弦撞去……
意识到自己所想,沈一宁撇开脸,隐去心里的意乱。
白城说要将兔子烤着吃了,沈一宁则是说将它放生,两人争执不下。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兔子不烤了吃,确是也不能放生。
看着雪越来越大,白城找了一处山洞,又在附近找了干柴,在洞中燃起一堆火后,才转身往洞外走。
因着白茫茫的大雪,天空总是灰白或是白晃晃的,沈一宁不知时辰,只是坐在火堆旁打盹。
火堆里的湿树枝吱吱的响,如怨如诉。炙热的气浪拍打着树叶,带着树叶发出惊恐的声音。
沈一宁猛然睁开眼眸看向坐在对面的人,心里一紧,穿过火焰看向那模糊了的人影,突然惊呼出声,“阿狸,快跑!”
她瞳孔骤缩,直到透过火光看见男人眼中的厉色,瞬间从梦中惊醒,低头掩去眼中慌乱。
白城瞅了一眼如虾米一般蜷缩在一起的沈一宁,沉默的将手中的红薯递过去。
沈一宁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原本燃烧着的火堆渐渐变成一堆灰土,最后一丝火焰也在狂风中泯灭。
她环顾四周,未看到白城的身影,便拉开身上的衣服,缓慢的站起来准备出去寻人。
站在洞口,看着天地间只见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落下。大抵是经常和爹爹在塞外,这晋安城的冬天她竟然觉得没有那么寒冷。
沈一宁伸手接过一片飘落的雪花,才落在她手中便化做水滴,看着消逝如此之快,她心里也变得寒凉。
没过一会儿,沈一宁看见远处白茫茫的雪山逐渐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不知是不是白城回来。
她悄然退到洞口的大石头后面,待看清那人的脸后才慢慢的从石头后面出来。
白城看着小脸冻得发白的沈一宁,将手中的虎皮大氅递给她。
沈一宁看着白城手中的大氅发愣,这里距离市集很远,他手中之物指不定就是从山下农户家拿来的。
而白城是个大盗……
白城看着沈一宁探寻的目光,将虎皮大氅塞入她手中,白了她一眼:“这确是从山下农户家里所得,不过我是风流倜傥的大盗白城,有付过银钱。”
沈一宁的小心思被白城戳破,脸上染上一丝郝然之色,不觉间慢慢捏紧手中的虎皮大氅。
白城边收整东西边言道:“这茫茫大雪只是刚开了个头,也不知会到何时,咱们的路也还远着。”
沈一宁的脚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她婉拒了白城的好意,从洞中拿着一根粗壮的树枝跟在白城身后。
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洞中,安静得就好似没有人待过一般,两人的痕迹都已被白城处理掉。
想来白城大概是怕有人跟着痕迹寻人,也不知因何他的树敌如此之多。
又在山中走了许久,沈一宁更是不清楚方向,如果此时叫她往晋安城走,那也就和跟在白城身边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危险。
与其一个人走,她更愿意跟在这个强大的大盗身边。
天空中乌云密布,寒风肆意呼啸,所过之处皆是一片死气沉沉,这一切压抑得让人难以喘息。
两人在进入一个山谷时,走在前面的白城突然停下了脚步,眉目间染上一丝厉色,悄然退后一步拉住沈一宁的手,转身大喊道:“往回跑!”
沈一宁一早就注意到白城的异样,在白城话音一落,立马跟随着他往回跑。
两人所过之处,大雪纷纷扬扬……
看着巨大的雪团,沈一宁知道这定是人为,如果是山上雪崩,定然是大片大片的雪直接滑落,怎么出现如此巨大的雪团。
沈一宁出神间,只见一个巨大的雪团朝她袭来……
白城拽着沈一宁,手上突然一用力,他头顶划过一条柔软雪白的弧线,沈一宁便站在了他的另一侧。
他立即伸出另外一只手,用拳与雪团相抵。
在雪团炸裂间,白城迅速收回手,连带着沈一宁又往后滑行一段。
沈一宁看着从白城指尖滴落在雪地上的鲜血,与白雪形成鲜明对比,心中忍不住一惊,这些人还真是想要取人命,竟然在雪团中放了伤人的利器。
出了山谷,周遭突然安静下来,白城手间滴下来落在雪地上的血珠发出响声,在听力敏感的沈一宁耳中就如同山间水滴一般脆响。
白城将沈一宁拉在身后,抬起受伤的手放在鼻翼间轻嗅一下,又伸出舌头舔舐了一口鲜血,唇角邪魅的笑意拉扯开的血渍,让他就如来自地域的邪魅鬼怪一般。
“我就是白城,你们这些宵小鼠辈只会如此背后伏击,有胆量的光明正大的站出来和老子比试!老子怕了你们不成。”
听到白城的话,沈一宁忍不住惊讶,这人怎么像个地痞无赖一般,受伤了还不知躲避或者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现下还想着主动挑起背后之人的火气。
而白城话音刚落,就在沈一宁思索他话中之意时,从山顶袭来一只飞箭。
白城将沈一宁拉到身后的巨石后面,两人一起躲过那夺命的箭矢,听着周遭突然安静下来,两人默契的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山顶的动静。
“你个白痴,他那是激将法,你怎么就会搭理他,他可是白城。”
“啊!老大,疼哦!我这不是想确认一下人嘛!而且,刚才我……”
“白痴!”
“老大,疼啊,呜……我差点成功了,哇……”
“你给老子闭嘴!”
两人粗狂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最后被狂风卷去,消失在山谷间。
听着这奇怪的画风,白城忍不住嗤笑一声,“猪见愁,就算今天你有本事杀了我,难道你以为自己就能够统领五台山?我山上的人就会放过你?
我白城这么厉害一人物,目前不也还没有收服那些阴沟里的老鼠,你能够制服他们吗?”
“不许叫老子这个绰号,小心老子给你千刀万剐!”
沈一宁听着那暴躁的声音,心想这人不是来伏击白城,纯属来这冰天雪地里找气受。
白城也算是听进去了他的话,这次出声算是慈悲的改了称呼,“朱老大,听我句劝,莫要被人当了利剑,最后指不定也讨不到好处。”
山顶的朱建筹听着白城的话,心里犯嘀咕。
他虽没有读过几本书,可是脑中还是清楚,白城的话很是有道理,他是想要权利,被冲昏了头。
虽然白城有着诸多规矩,也时不时的会“欺压”他们,不过白城定然不会起了覆灭他们的念头。
“老大,我们怎么办?还打不?”刚才被打的那人悄声问道。
朱建筹抬起手,迅速的从手下脸侧划过,手指紧捏着眉心,此时他无比的烦躁。
那手下见老大手划过来,立即闭上了眼,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落下来。
他睁开眼看着身侧的朱建筹,伸手拍了拍胸口,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去你大爷的。”
“啊!老大……”
那手下原本以为躲过这一劫,不想还是挨了打,惊叫一声后立即从朱建寿身边蹿走。
朱建筹身边那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咬紧牙关看着这不成气候的人,暗中将手中的石子飞向不远处的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