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死去前一年（双重生） 第37章 诡云变（二合一）

——对方有备而来，意欲不折手段铸造死局。

太闻尉知道。

单玉儿亦知道太闻尉知道这一点。

那么，这样一个不折手段，究竟会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呢？栽赃、陷害、私通、下毒、杀人。每一件事单拎出来凭借着王法都可以治罪，但这些东西在太闻尉面前，对于上位者来说，却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甚至于还可以坐地分脏，从中谋利。

“玉儿！你这个傻丫头！”

“叔父……”

单玉儿紧紧地握住了单正阳的手，失血的脸色是一片的苍白，“……长史大人，大人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不能……更不能出任何的事。已经有人蓄意想要栽赃陷害李府，大人若再在府上遇刺，一定……”

一个“再”字直扼要点。

从一开始，单玉儿就知道太闻尉洞悉台面一切事情的发展，知道他有坐收渔翁之利的心思。

在这一场惨剧中，太闻尉从中所起到的角色，自始至终的原都是一个旁观者。他只是看着这一切的发生，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也不介意间接的促成这一切的发生。

“大人……一定不能有任何闪失……叔父，不能让奸人的计谋得逞……”

沾了血的手紧紧地握住住了单正阳的手，像是拼尽了全部的力气，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单玉儿艰难的抬起半身再一次重复一遍说道，“叔父……不能让奸人得逞……”

在说完这一句话后再也支撑不住的昏死了过去。

那一只手垂落了下来。

“玉儿！”

“丫头！丫头你怎么样了！”

“大夫！大夫人呢！”

“玉儿！玉儿你醒醒别吓叔父！”

“……”

她这一步，在于将太闻尉的军，彻底瓦解掉太闻尉对李承献的信任。

在于向他传递，对方为了陷李府万劫不复之地，不惜向太闻尉你下杀手。为了栽赃，哪怕是不折手段向太闻尉你挥刀刃。

任何一把刀子，一但割在了自己的身上便都是痛的。

太闻尉能无视眼前的纷争利害，但一定不会坐视有人胆敢将刀子割在自己身上，在自己的面前放肆。

“……”

一众的混乱中，叫声不绝。

太闻尉缓缓地站起身，侧身中，目光掠过了人群望向了偏隅的那一个少年。高飞与李承献站在了一起，两人望着眼前的这一片混乱，一时间像是也没有主意。

只是不经意间对上了太闻尉的视线。

那一双眼睛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温平与慵然，而是微微眯起，带着无比冰冷的锋锐芒光，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

我没有。

李承献脸色苍白的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一个字。

“让让！让让！”

“大夫过来了，都让让！”

李舍泰请来了大夫，直穿过了人群挤了进来。

外厅中是伸长了脖子的客人往里头望去，刚才的那一番混乱着实是让不少的人被吓住了，也不知道这府上是出了什么的事，好好的一个宴席竟办做成这样。

来的人是城中有名的杏林手卢大夫，放下了医诊的箱子，匆匆的看了一眼，忙招呼屋里的丫鬟小厮打水，准备清洗伤口止血。

剑伤。

未伤及要害的剑口。

但最怕的是上面可能淬了毒。

“大夫，玉儿怎么样了？”杨昭凤揪心的问。

“好在偏了三分没伤及心脉。”卢大夫将浸血的纱布丢去了一旁，沉着脸说，“只是失血过多才昏了过去，我拟个方子，先差人去将药煎上。”

“好好！”杨昭凤连连点头。

不说单李两家原就是世家，小丫头原就生的讨喜极了，如何也不愿见到她因此薄命。

里屋忙作了一团。

来来往往的小厮和丫鬟端着脸盘进进出出，外头的人客人看到里面的血色，心里头也是不由得一紧，直道里面的情况怕是不妙。

——叔父，不能让奸人的计谋得逞。

单正阳被挤着站去了一旁，看着那浸得成块的血帕被丢进了脸盆里，一片空白的脑海中久久的回想着她昏迷前最后说出的那一句话。

“十三行船舶商有指曾与李承献李公子私谋商单，对此，公子有什么话说？”单正阳最先开口发问。

太巧了。

这一切，实在是太巧了。

就在风向刚刚有所偏移，便出现了行刺的事件。

“……承献，当真是你……”单正阳的这一番发问，将杨昭凤给拉了进来，她很快的想到了就在刚才，她假借怠慢愧赠之由，清点了一遍外头的所有请帖。

杨昭凤不可置信，“……为什么，承献，为什么你要做这些事情？”

她不懂，着实不懂。

如何也想不明白，眼前这样一个谦逊的孩子，竟然藏了如此歹毒的心思，这样一个又一个莫须的罪名扣下来，只一条便能让整个李家万劫不复。

为什么？

纵他不是李府的直系血亲，但这三年以来也是养于府上，丝毫都不曾亏待于他。

杨昭凤想到了一个人，道，“是……因为诗情，所以你要报复李家……”在想到这一个可能，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杨昭凤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实在是觉得他如此的心计当真让人觉得可怕，更有一种面目全非的沧夷感。

就在大夫诊治止血的时候，得了片刻的空隙，无数人的目光望了过去。

“我……”

李承献踉跄着退了半步，脸色苍白，“大夫人此话何意？承献此来只为给老太爷拜寿，并无他心。单大人所说之事请恕承献愚钝听不懂。”

“你听不懂？高飞这竖子不就是你引狼入室！”杨昭凤见他还在狡辩，怒道。

“大夫人这话从何说此？我在此前从无见过这位兄台。”李承献脸色苍白的退了半步。

“……”

高飞脸色也不大好，他直觉嗅到了一丝危险，感觉到了当前局势走向有些不对劲更对自己很是不利，谨慎起见也便一时间没开口。

李承献见他缄口心里也是生恼，走前了一步，道，“大夫人如此疑心于我，承献着实无话可说，只是朗朗天日，苍天在上，一切自有天证，我李承献行正立身不惧他人猜忌！”

对方说的有此的笃定，却是让杨昭凤一时间有些拿捏不住了。

“高飞的请帖不是你给他的？”

“我并不认得此人。”

“你请帖并不在身上是事实。”

“宴客之时，人来人往，许是喝得熏了不知道将请帖遗落在了哪里，若是单单以此论罪，承献实在是心有冤屈百口难辨。”

“十三行传过来的通信你又如何说？”

“回单大人，来时我确实有去过十三行，但那是学生经年远游，需要假以借用李府的商船出行游学，便时有停留在了那里，也就认识了几个人。”

“……”

风向，俨然发生了偏移。

那边以卢大夫为主正在进行着止血与急救，床边围满了丫头婆子和姨娘，能帮衬一手的便想着帮衬一手。

隔着门帘的另一边，便开始了以单正阳为主的审讯。

方有道站在旁边看了又看，听了又听，直道这李承献却是一个奸狡之人，三两句话便将自己撇得干净，无论是心思还是口才还真是不逊，怕是没有实证一时半会儿审不出来什么东西。

“引狼入室从何说起？”

“四爷，如此莫须有的指控，您是要冤死承献吗！”

“四爷，承献早已没有双亲，在这李府的三年里心中一直不敢忘记李府的恩情，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即便大公子不喜欢我，承献也绝不敢做那反咬主人的毒蛇，更不敢生如此的歹心以怨报德！请四爷、大夫人，还有单大人明察！”

“……”

说到动情之处，甚至于跪地揖首相拜。

说到最后，李舍泰也已经无话可说了，更别说本就嘴硬心软的杨昭凤。几人心里原就不愿相信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曾经在府上共享三年天伦的乖巧懂事的少年。

……但这样的话，事情岂不是再一次的回到了原点？

“大夫人，四爷。”像是猜到了他们几人的想法，李承献跪在了地上拜首，晦暗的面上是一片的黯然与伤怀，三拜之下低伏了头，道，“李府有难，承献不敢坐视，若将承献交付出去便可以相抵此难解除李府的祸患，无论什么样的罪名——承献愿意一担。”

李承献伏首道，“三年之恩，承献无以为报，请大夫人和四爷成全！”

说到这里，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副听候发落甘为鱼肉的模样。

“……”

但话到了这里，又还有谁能忍心对他做什么？

杨昭凤看了又看，见他闭紧了双眼脸色苍白的引颈就戮的神色，想着湘姨与舒公走着早，这孩子原就是大灾大难走过来，生平里也没过几天舒坦的日子。

心中实在是不忍。

杨昭凤伸手扶起了他，“……承献，你先起来罢。”

李承献跪在了那里没有动，只是摇了摇头。

杨昭凤又说，“承献，事发突然，府上每一个人都落得措手不及，但都事情只要不是你做的，我们定不会让你蒙受任何的不白之冤，你先起来罢。”

“大夫人……”李承献低头。

单正阳心有不动。

他想到了这些天看到玉儿忙里忙外的身影，再想到了她昏迷前说的那一番话，定是笃定了有人暗地里别有奸计欲行不轨之事。

“我明白了！我懂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高飞突然跳了起来，伸手指向了周围一圈的人，道，“这一切都是李府的阴谋！是你们自导自演了这一切！就在刚才，明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你们，凭白的出来了刺客，凭白的拉出来了另一个人来背黑锅，可真正是太巧了！”

高飞说到了这里大笑了起来，指了一圈的人说道，“我就说了李府尽是些欺世盗名的人，果不然，为了脱罪不惜栽赃陷害，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推向前来背罪，哈哈哈哈哈——”

风向几经翻转。

高飞打小便是铺子上摸爬滚打的生意人，最擅长的便是揣摩人心审时度势，脑筋更是转得飞快。李承献只是方方抛出来了一个由头，他便心如玲珑，看准了时机就灵巧的打蛇随棍上，顺着他的话头接了下去。

一个白脸。

一个黑脸。

若是无证加罪于他，便就教李府落实了欺世盗名推人背罪的帽子。

李承献拜首微起身，也没有抬头，只是那一双低伏的眼睛格外的冷漠，像是一切都了然于心。

“你……满口胡话，真正是禽兽不如……”杨昭凤被高飞的这一番指控气的不轻。

“难道我说错了不成？”高飞嗤笑说，“这一切可不是来得太巧了，大人，依小人所见，要追拿那胆大包天的刺客怕是大可不必追去了外头，许是转了身就已经回来了，这会儿正躲在府上的哪个角落里头看热闹也说不准呢。”

“你——”

李舍泰被他的这一番也着实激的不轻，青筋几番暴涨，得单正阳伸手拦了下来，拗了几下没有挣脱，满面恼怒道，“这竖子如此凭空污人清白，我李舍泰岂能容他！单兄，你别拦着我！”

“舍泰！”

“单兄！你放开我！”

李舍泰挣了几下被他拉得严实，不可置信之下将话头调转向了他，“单兄！难道你也信了这竖子的胡说八道？”

单正阳面色沉凝的犟力将他拉去了一旁，道，“如今局势你若是还是血气上头不知道冷静，难道要栽得一个大跟头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才能明白举事万万不能意气用事吗！”

“单兄！”

高飞见状再添了一把火嗤笑着激他，“被我说中了可不就恼羞成怒，如此拙劣的演技就别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了。长史大人在上，那刺客是何人什么来历这会儿又被你们藏去了哪里还不如实招来！你们李府买通来了刺客到底是意欲何为？可是又想干什么买凶杀人灭口的勾当吗！”

“混帐！——”李舍泰暴怒。

眼见着他被激得愤怒到了冲昏了头脑，知道以他那冲动莽撞的性子挣脱了后定是后果难以设想，见自己越来越难以压住他，单正阳只得迎面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砰！”

李舍泰没有设防。

这一拳下来着实将他打得懵了，脑子里一片嗡嗡然，踉跄着直退了几步。

“清醒了吗，李舍泰你想要做什么！”单正阳厉道。

“你他妈——”

“砰！”

又是一拳正照着面门揍了下去。

书生不会武功，但会打架，即便那几拳挥得毫无章法，但照面下来严严实实的正中面门，任谁人也是吃不消的。眼见着他火气上头被愤怒冲昏了脑子，迎面挨了两记破了血，气血攻心的转头竟向自己扑了过来。

“拿下他！”单正阳也恼了。

一旁的官兵得令，架着长矛将他押了下去。

“单大人！”杨昭凤见状脸色苍白如纸。

“捆了，先关去一旁后审。”单正阳面容生冷的说道，“封锁整个李府，非命，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徐嘉石，你领一队人过去，彻查整个李府搜寻刺客，不得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被押下去的李舍泰仍旧还在破口大骂。

李承献跪在了那里微微抬起头，望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太闻尉。

他自是知道风险，也知道当中必定有他难以预料的变数，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从来无所畏惧。只是这样便想要轻松的将他扳倒？却真正是太过于天真了。

那个刺客究竟从何而来是谁的插手，他无从得知。

太闻尉或许疑他。

但信任二字原本就是一个太过于虚无飘渺的东西，信他，不信他，哪怕对他生嫌厌恶于他也并不重要。

他只需要向太闻尉证明，覆局之下，他仍有逆天回转之能便足够。

因为对于上位者来说，他们本就不怕他人的野心，不惧他人的算计。只要棋子能有所用，即便是一枚黑子，也会收之妙用。只有无用，才会成为弃子。

“你起来罢。”太闻尉道。

“谢大人。”

李承献低头拜谢。

李麟生不知道出于何种考量，将主家的大部分家眷迁住去了其它地方。饱学思睿的二叔李庭松不在，冷静果断的祖母樊淑贤不在，坐堂为官的四子李文瀚远出，才识过人的小姐李诗情别苑养病。剩余在府上的，只有卧病在榻不得动弹的李老太爷，留府照料李老太爷的姨娘们。

一个冲动莽撞的李舍泰，一个耳根生软慈心慈手的杨昭凤。

实在难堪大用。

“……”

事态几经转变，却是一时之间谁也说不清楚，谁也道不明白。缺少决定性的证据，当中的是非曲直，出于慎重起见，单正阳在彻底封锁整个李府后便遣出了官兵将整个李府全数搜查了一遍，里屋人来人往口舌纷多又有病人需要医诊实在不便开审下去，单正阳便要来了几间单独的空屋子，将几个关键的人证放在了不同的房间里一一过审。

“那个刺客到处是个什么来历？”

“谁知道呢。”

“听说是李府自导自演？”

“怎么可能，刺杀朝中一品大臣吃了熊心豹子胆子，对李府又能有什么好处？”

“嗐，还不是为了嫁祸，眼看着瞒不下去了。”

“……真的假的？”

“……”

这一场外宾宴办的着实是前所未有，参宴的客人亲眼目睹了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心里尽是一片劫后余生的后怕。看着里屋那边进进去去，单大人又重新提了人过去分开审讯，看着官兵又加派了人手将整个李府给彻底的封死了，更是看得心若寒噤。

审查完的客人被安排到了另一处厢房。

方有道关掩上了门。

“方先生？”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梁雁抬起了头。

“是我。”方有道应道。

“外头出什么事了。”梁雁问道，“听着好生大的动静，小萍出去了后也没见回来。”

“没什么事。”方有道说，“只是有人喝得醉了就吵闹了起来，酩酊着摔砸了些东西，你在屋里头才听着外头的响动吵闹，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原来是这样……”梁雁听到这里方才安下了心，摸着桌子又坐了下去。

方有道又安抚了她几句。

等到她彻底的放心了便再嘱咐了她几句，随即往厢房的更深里走进去。掀了帘子，里面是方方摆脱了乌繁等官兵的追捕折返回来的宋影青。

宋影青耳利，听到他的脚步转过了身。

“情况有变。”方有道说。

“我知道。”宋影青点头。

“不曾想对方竟这般的巧言擅辨棘手难缠。”方有道面色生凝。

比起方有道的焦躁不安，宋影青的神色却是要沉定许多，他转过了身，手上还拿着一纸长笺，神色像是有些无奈的样子，“单小姐也是这般说的。”

方有道一顿，再走近了些看到了他手上的长笺。

“这丫头还留着后招？”方有道吃惊。

“依照单小姐的意思。”宋影青合掌收起了那一纸长笺，直在掌中化作了灰烬，“这一次必须要拿下李承献，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能配合她办成这一件事情。”

“……”

这一夜的宴席少有的没有了欢闹声，就连挂檐的灯光都瞧着黯淡了几分。

单玉儿醒来的时候已是晌夜。

意识一点点从混沌中挤压了出来，从渐渐看清了眼前的轮廓到后知后觉感受到了肩口处那一阵钝痛，只是稍稍动一下，便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嘶。”

“醒了？”有声音从头顶传来。

“……”

单玉儿一顿。

压住伤口的手停顿住，她微微抬头，看到太闻尉正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之前屋子里围满的丫头婆子这会儿也不知去了哪里，只仔细着往外头一瞥，看到了忙了一天的卢大夫正在外屋打盹。

“……玉儿见过大人。”单玉儿勉力的拉了拉身体向他颌首。

“礼数什么的就免了罢。”

见她声音沙哑的厉害，太闻尉抬手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单玉儿嘴唇还有着失血后的苍白，只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茶盏道了声谢握在手中却并没有喝。

“劳烦大人了。”

“怕我下毒了？”太闻尉好笑。

“哈哈……”单玉儿听到这里拉扯了一个笑，说，“正然。”

太闻尉看着她。

单玉儿低头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润了润干涩的嗓子。

她知道太闻尉至始至终都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更知道他的手腕，他的恐怖，那是全然不露杀气的温儒，太容易让人亲近，也太容易让人解下心防。

太闻尉的棘手远不会如此直白的下毒毒死她这么简单。

“你为何如此执意对付一个李承献？”太闻尉问。

“……”

单玉儿顿了一下，抱着手中的茶盏抬头望向了他，说，“我不懂大人的话。”

太闻尉望着她笑了笑，道，“那我换个问法吧，单玉儿，你为何如此执意于一个李家？”

单玉儿望着他，反问，“大人又何必执意于一个李家呢？”

太闻尉笑了笑，走了几步拂衣坐了下去，说，“姑娘错了，我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旁人要怎么个斗法我无心插手过问罢了。”

单玉儿望着他，说，“大人并不是不插手，大人只是黄雀在后。”

太闻尉对上了她的视线。

半晌。

不觉低笑了起来。

好似又回到了那一日的小茶坊，两人闲日邂逅，坐前的青年温文尔雅款款而谈，他很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格外的好看，尤其是等到了那笑意一寸又一寸的染上了眉目，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温柔可亲平易近人。

在那样温柔的眼神和嗓音的盅惑中，太容易放松警惕，更太容易被他套出话来。

“身口这一刀如何了？”太闻尉问。

“玉儿身强体壮一道小伤并不算什么。”单玉儿压了压伤口说，“大人能得安然无恙便是最好的。”

“是吗？”太闻尉笑笑，也没有点破。

“自然，大人是府上的贵客。”单玉儿压着伤口抬头望向了他，说，“没有什么比得上大人的安危要更重要。”

“……”

太闻尉望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单玉儿微微低下了视线，总觉得他的那一双眼睛看得太过于透彻，好似一切的东西在他的眼中都无处遁形，却又生得极其的淡薄，装盛着一尽人世间的冷暖。

“这一次，我不会插手。”太闻尉开口。

单玉儿怔了怔。

“偿你为我拦下的这一刀，我答应你，这一次我断不会插手，能做到什么地步便就看你自己。”太闻尉道。

“大人……”

“毕竟，比起一个李承献。”

太闻尉微微低下了身，望着她似笑非笑，“我更喜欢你。”

枕上的发。

被他小勾上了手指间，饶有兴趣的轻轻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