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死去前一年（双重生） 第35章 双弈子

“可否请阁下，出示入府的请帖？”杨昭凤目光凌厉的望向了高飞。

——是谁将他带了进来？

——越了两道内门，直抵宴客的中心，如果没有通行的请帖也定是有里面的人来接应他，不然是万万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的潜入进来，直等到满朋宾齐时出面搅和了这一方宴席。

很显然，对方从一开始就别有目地，且在一旁蛰伏观望了许久。

“我不知你说的是什么东西。”高飞冷哼一声，“我在李府干过三年伙计，自然知道府上的布置，今日府上人山人有多少张生面孔，哪里还有人能注意到这些，我便是特地过来在长史大人面前揭露你们李府虚情假意的嘴脸！”

“混帐——”杨昭凤见他如此刁毒，心里气极。

“小人狂口，既然拿不出来便压住他直接搜他的身！”李舍泰也沾了些火气，招来了几个家丁。

“没有就是没有！”高飞眼见着几个壮丁压身了过来，本能的往太闻尉的身后退去了几步，梗直了脖子却也不忘嘲讽道，“怎么，你们李家又想要假借搜身的名义栽赃给我什么？还是又想着要拉谁下水？”

“你——”杨昭凤见他如此颠倒是非倒打一耙，指着他的手指气的发抖。

“舍泰，如此情况你也莫说老夫不念旧情。”太闻尉伸手拦下了前来搜身的几个壮丁，神色依旧亲和，不徐不慢的说，“事态严重，这位年轻人即便是要审，你也最好避嫌，不要有过多的插手。”

“……”

李舍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也明白了眼前的情况多说多错，越描越黑，若是稍加偏走差池便可能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一掷袖，神色愤懑的走去了一旁，撇了头不想再看那等小人嘴脸。

屋里一时间生得死寂。

只听着单正阳和随同的师爷正在点算着挂档上的帐目。

“单小姐。”老管家走了过来，将她刚才低嘱吩咐下来说要的东西拿了过来，“小姐要的东西全在这里。”听到这边有了动静，杨昭凤那边移过来的视线，李舍泰也望了过来，想要看一看这个小妮子是不是又有什么古灵精怪的点子。

李舍泰问，“小丫头，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

单玉儿笑眯眯的接过了老管家递过来的那两沓册子，说，“四爷太抬举我了，玉儿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罢了。只是坐在这里干等着结果实在是无趣的很，便想着找点事做来打发打发时间。”

一边说着一边翻去了页，一副闲闲的模样。

“……都什么时候了，你，唉！”李舍泰心里生的急，却转而又想着眼前的事情这般的棘手，又事发突然教措手不及，他且一时半会儿都拿不定主意，又怎么能强求这么一个小豆丁来拿定主意，也是他魔怔了。

单玉儿一边翻着页，一边叨叨的说，“今天可来了不少的人啊，唉，刚刚只抬上了酒招待着喝了一盅子酒，连饭菜都来不及上，实在是落了招待不周的口舌。”又闲闲的翻去了几页，说，“这上面的名字有些是一样的呀，管家，你可是拿错了？”

谈及这个，不仅李舍泰心里堵，杨昭凤也是郁结了一口气。

听闻到她的寻话老管家顿了顿，走过来仔细的看了一眼，说，“不曾有错，一本是此次宴请的全数名单，一本是今日拜宴随礼的礼单，依照大夫人的交待，和往年一样都登记在簿上。”

世家之间往来不少，人脉殊多。

单这次拜礼的礼单就是满满的一卷，少不得记下来，下次还礼回去，也作了人情往来。

单玉儿又翻了几页，一副无聊之下兴致缺缺的模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侧过身突然对一旁的杨昭凤说道，“大夫人，今日事出突然，来不及招待远客可真正是失礼极了诶，玉儿思来想去觉得这样下去实在不妥，还是不得怠慢远道而来的客家……不若，调用府上的宝库房，为今日前来拜宴的贵客小送一二，大夫人觉得如何？”

杨昭凤点了点头，说，“确实应该如此。”

饭都还没来得及上。

单正阳带兵直闯了进来，瞬间将李府围得个水泄不通，骤然打乱了之前拟定好的宴客的客程，更别说这会子他们这些主人家身陷其中，再难以分身去招待客家，直接的将客人晾在了外头，又由于官府要案在查，一时半会儿又走不了。

单玉儿翻了几页后，将手中的那一簿册子恭敬的交给她，说，“玉儿对拜礼之事实在不知，更不知道该回礼些什么东西才好，这当中就有劳大夫人了全权处理了。”

杨昭凤伸手接过了那一本礼单，“我会处理的。”

一顿。

眼前的小丫头并没有松手。

单玉儿握着那一簿册子的另一边，抬头望向杨昭凤，眉眼弯弯说，“大夫人，为了避免浑水摸鱼有人假冒，只有出示信物的人才作回礼。”

杨昭凤一顿，抬头望向了她。

单玉儿望着她微微一笑，见她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松开了握住册子手。

既然高飞这一方行不通，便往另一方谋算。

让其它人自己拿出请帖。

——拿不出来通行请帖的人当中，必有比朋为奸之人。

……

西江

“既是人脏并获，李公子要惩治贼人，这人已经到了，那么脏物是否也要一并缴获出来呢？”傅广林突然开口，叫住了准备全身而退的男人。

侧首望去。

傅广林道，“本官可还没看见新缴获上来的脏物，李公子不若与本官说说，都是些什么东西？”

李行川低下了头拱手相礼，说，“回大人，因为还未曾溯源追查清楚脏物是从何处运上来的，未至主谋，不予打草惊蛇，故以行川原是不敢轻举妄动。”

傅广林佩着刀站在他的面前道，“李公子是在指责本官搅乱了计划。”

李行川再一揖礼，“行川不敢。”

傅广林走前了几步，临口的海风带着几许咸味，那几步压沉了步子走得极其的生重，好似一块又一块的石头压上了人的心口处，越发的教人喘不过气来。

像一只精悍的猎豹一般，佩着刀，绕视着他走了半圈。

傅广林突然停步，侧首问，“李公子可知道本官过来的时候在你们李家的十三船舶商处缴获到了什么吗？”

李行川摇头，道，“行川不知。”

傅广林皮肉不笑，道，“是一批削铁如泥的兵器，李公子可知道这一批兵器预备运往何处吗？”

李行川神色一震。

抬头。

傅广林神色冰冷的望着他说道，“你以为这一次你销了赃便能全身而退了吗？李行川，你好大的胆子！好一个人脏并获，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一二吗？”

威怒之下，李行川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李行川，你既是主事，还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傅广林侧首。

“我……”

他不知道事情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那一夜，他第一次听到了单玉儿的那一番话，听到了她做下了最坏的预想，彼时，他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义，虽然有在心里留了一个底，但也有暗道她过于杞人忧天，思虑甚甚，实在是过于大作文章。

这一次出航，他原只是预备先行探一探风声再做打算，但只是刚刚才及手，事情一遭接着一遭已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过去。

“大人，私贩兵刃之事罪名太重，行川不敢为之，请大人明鉴！”

“你不知道？”

傅广林皮肉不笑的盯着他踱了几步，停步之下，视线转向了跪在了那里的几个人，道，“你们几个，若有什么知道的便一一说出来罢，举罪有功，本官尚可教你们将功抵过免于一死。”

……

李府

蝉枝生闹，私语不绝。

骤然事变。眼下，单正阳正在与师爷和官府的几个文簿依照傅广林的指示清算着李家陈年的帐簿，虽然傅广林提出来的区块指向性已经非常明显了，但到底是一方氏族大家，陈帐之目实在累累。

府门已被赶来的官兵驻守拉了封线，已绝不会再有新的人进来。

杨昭凤拿着礼单与客目，以愧于失礼之名对困在府上的外宾相赠赔礼，明着是挽回李府的颜面，暗则是为了调查礼单上面的客人请帖。

“朱公子，实在是失礼了。”

“这是近来府上从巅山新采的昆仑玉，小小薄礼，还望公子笑纳。”

“穆老爷，穆老爷久等了。”

“实在失礼，府上突然发生了一些事，未及招待贵客，小小心意还请穆老爷笑纳。”

“……”

往来和毕竟都是多少与李府有些交情的人，不少人心有担忧的问了几句，不忘宽慰宽慰杨昭凤。

也是在相赠赔礼的时候，杨昭凤才意识到，当初单玉儿好似随口提的那一句将请帖上小作标号，在这个节骨上调查复验变得有多容易。

这让杨昭凤越登记下去越觉得心惊。

那个丫头……

“……”

趁着这会儿的空档，太闻尉已经看完了高飞呈递上来的那一份诉冤状文，缓缓地收下了手中的状文，望向了高飞说道，“年轻人，你方才说你叫高飞？”

高飞点点头，“正是。”

太闻尉拿着那一纸的状文，说，“高翔在上面指控李府私贩兵刃有乱纲之心，你对此知悉多少？”

高飞说道，“回大人，我与胞弟同孪而生，他从来不曾瞒过我什么。”

太闻尉道，“如此说，你全部都知道？”

高飞点头，“正是。”

对上了李舍泰隐怒望过来的眼刀子，高飞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早在数年之前，李府就在暗地里偷偷开始干了这一行的勾当，其二子李行川主管府外水线十三船舶商，跨海之下，毗结邦交，可是攀建了多少境外人士，私通之事由此往来。就在我兄弟二人为府上置办香料的时候，便有在暗地里撞见过数次李行川与之密谋。”

“简直一派胡言！”李舍泰怒喝。

“莫急。”太闻尉神色平和的抬手示意他噤声，“让他继续说下去。”

高飞说道，“大人，小人不敢撒谎，此事千真万确！此事实为我兄弟二人亲眼目睹。那一笔兵刃便是他与西善兀火罗签订，这几日正要运往西善。”

单玉儿站在一旁听着，视线有望向了一旁的方有道。

方有道摇头。

看来不止是西江那边，如今十三船舶商那边也已经被人控制住了。

单玉儿面色沉凝下去，对方有备而来，再这样下去，便实在是太过于被动了，更不知道还会被对方拐进到了一个怎样的陷阱当中去。

前世，她不过豆蔻，无忧无虑的明天泡在了藕花莲子羹里，打花扑蝶，揭瓦爬树，只恨不得将这世上有趣的好玩的东西一应儿的都玩耍一遍。

从来没想到，在李麟生被她撞伤的那三个月中，李府竟然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而那个时候，独自面对这一切的人是病体孱弱的李麟生。

或者，当中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又或者，这一次因为她的介于而改变了什么事情。

单玉儿不曾记得，至于李家祸罪之下连诛九族满门抄斩，那是一年之后的事情，即便是她的介入改变了世局，也不可能提前了这么早。

那么——

……

西江

“你们几个有什么知道的便说出来，举罪有功，本官许你们将功抵过免于一死。”

临海的风是咸的，扑在面上总觉得有些糙意。

怀佩的刀是锋锐的生着寒芒，那是上位者的压迫之感，更是武将的精悍，任凭谁在这样的眼光下都会生了一份胆寒之色。

“大人！小人有话要说！”那几个小贼里面突然有一人梗直了脖子。

“……”李行川面色生沉的望了过去。

“你是什么人？”傅广林问。

“回禀大人，小人赵冯，在李家的船舶商做了七年的工，走了五年的海，忠心至之还请大人明鉴，若非是主子有命，小人哪里敢做这些事，又怎么懂这些事？”

“继续说。”傅广林笑着走了几步。

“不敢相瞒大人。”

赵冯跪在了地上磕头，道，“这些年来，确实是有人生了歹心私通贩卖，今日大人得到消息确实不假。”

傅广林点头，“你可有证据？”

赵冯跪直了身子，梗长了脖子说道，“有的！大人，就在前几日小人亲眼撞见了府上有人密谋，起夜的时候看着成箱的藏货搬运上了船舱。到底是杀头的大罪，小人便留了个心眼，将那一夜李公子密谈与人签订的货物清帐用的草纸偷偷藏在了那一批货中。”

“听说那一批脏物已被大人收缴了，还请大人仔细看一看，在一个用指甲划过十字的红木箱里面。”

“抬上来。”傅广林挥手。

“大人！此事纯属子虚乌有！”眼见着被人凭空污蔑，李行川脸色苍白的说道，“我从来不曾见过什么西善人，也不曾有过与人私地里签订什么东西，私贩兵刃实属大罪，还请大人明鉴！”

之前收缴的脏物成箱成箱的被抬了出来。

开箱之下。

每一把都是见血封喉的利刃。

“李公子莫急，等本官检查完脏物之后再说也不迟。”傅广林道。

“大人！”

眼看着傅广林举步走了过去，事情已经全然超出了他的掌控，李行川远远没有想到敌人竟然这般的卑鄙，如此机关算尽，步步相逼！

他原是做了心里的预期。

但再怎么样的预期，都抵不过真正面临的这一刻。

到底有多少只黑手，黑暗中又到底有多少双眼睛？

如果真的让对方得逞了，自己身陷进去了这一个圈套当中的话，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补救吗？李行川脸色苍白，空白的脑子转得飞快，以试图搅出一些东西出来。

……究竟还有什么法子？

抬上来的箱子一字排开，傅广林很快的就找到了赵冯所说的那一个用指甲划刻了一个小十字的红木箱子，翻箱打开，只看着上面是铺了一片的缂丝，掀下之余，则是一片寒朔的兵刃。

那赵冯所说的清帐的草纸就埋在了那一堆兵刃下面。

“哗啦——”

白刃朔光倾倒了下来，直堆了一地。

傅广林拿起了那一份草纸，果不其然的在上面看到了清帐的痕迹，写着私运的货物清单和时间，最后往下的则是日期、签订合约的要求以及署名。

——李承献。

傅广林看到落尾，脸色顿时一僵。

赵冯磕首之下立直了半身，低头，神色是一片的平静。

“谢过大公子！谢过大公子救我的娘亲！娘亲病了已是三个月了，我实在没有法子了……请大公子受我一拜，大公子在上，此恩此情，我赵冯愿为大公子做牛做马以报大公子的恩情！”

……

李府

“……承、献？”

杨昭凤看着礼单上的名字，所有人都在上面。李府偌大，但如今官府封闭，再大的宅院丢失了什么东西也好找寻到手，譬如遗失了请帖的何公子也在上面，却唯独少了李承献的名字。

这让杨昭凤不敢相信，拿着手中的簿子呆站在了那里。

“回长史大人，帐目确实没有问题 。”核对完毕的单正阳说道。

“大人。”

有携带腰牌的官兵从外头赶了过来，道，“靠港的十三船舶商里找到了一些东西，还请大人过目。”

单正阳接过了信件。

抬头。

里屋的门被推开了，整个府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一个人。

——李承献。

太闻尉与单正阳相继走了出来，跟在旁边的还有不可置信的李舍泰，单玉儿站在屋内没有动，只是转过了身，掠过了众人，目光望向了站在最偏隅的男人。

看着他脸上布满了疑惑和不解，只在众目睽睽下如煎似烤的本能着退了一步。

“锵——”

倏地，破鞘声响起。

剑锋照影。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过来，只觉得对方的剑影快到了极致，迅如雷霆之势，压面之下，直指向了站在最中间的太闻尉！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

反应最快的乌繁也只堪堪拔出了佩剑。

但那一把剑却已经刺了过来，直指向了太闻尉的胸口——

“大人小心！”

“哗！”就在千钧一发之即，惊呼声下，只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撞了过来，不顾一切的拦在了前面！而那一剑便正中了她的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像是让刺杀者也为之吃惊。

“大人小心！”

“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