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黎姜的转发后,泰星传媒的官方账号和夏斐然的私人账号都转发并欢迎任远舟加入泰星。原博的评论区皆是一片夸赞,任远舟没有粉丝基础,不少人只是看在黎姜和夏斐然的面子上跟风好评。
夏斐然早已安排了营销号在官博的评论区引导控评,更是连夜将任远舟早年参加的节目剪辑后派水军评论转发,势必要让任远舟在一夜之间打响知名度。
到了第二天下午,却有营销号把任远舟和黎姜的绯闻扯到一起,又牵扯上之前和贺洵的醉酒事件,言之凿凿断定了任远舟关系户的身份。
任远舟忙着熟悉剧本,自然没时间搭理这些甚嚣尘上的传言,凭借夏斐然的关系和本事,这些捕风捉影的传言都会转化成任远舟和新剧的热度。
晚上霍思明突然来了电话,约他一起吃饭,这段时间他同霍思明来往不算少,仔细接触下来,倒算得上是难得的真诚用心。
任远舟随口问了一句还有谁,霍思明却故弄玄虚,称他来了就知道了,到了晚上才知道黎姜也在场,剩下的那位正是他之前看到过的白衬衫男孩。
三个多月没见,任远舟客套道了声黎总好,他坐在霍思明身边,霍思明介绍道:“舟哥,这是裴昱。裴昱,这是舟哥,任远舟。”
裴昱今天依旧穿着白衬衫,更加衬得他眉目清秀昳丽。他和任远舟年岁相仿,看起来却多了一份少年的天真骄矜。
二人确实模样相像,坐在一起时竟似孪生兄弟。
但裴昱更像在阳光下长成,明亮得没有一丝瑕疵的少年,他所拥有的资本和底气,让他的眼里永远洋溢着骄傲任性与张扬恣意的光芒。
裴昱笑了笑,同任远舟问好:“远舟哥好,上次咱们是不是见过?”
任远舟也装模作样地笑道:“见过吗?怪不得我见你也觉得眼熟呢。”
这一顿饭吃得暗潮汹涌,黎姜一直默不作声,霍思明极力烘热气氛,任远舟只顾着吃饭,裴昱倒是勤快,一会儿给霍思明敬酒,一会儿给黎姜夹菜,一会儿又和任远舟攀扯哪家餐厅的法餐更正宗。
任远舟觉得裴昱对他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敌意,这敌意来得莫名其妙且不讲道理,如果非要说因为什么,那大概只能是因为黎姜。
或许是黎姜也被裴昱张牙舞爪的姿态惹烦了,饭后甜点吃到一半,黎姜难得开口:“裴昱,你叽叽喳喳一晚上了,累不累?”
裴昱闭了嘴,霍思明顺势提起任远舟要进组的事,提及和他配戏的演员,霍思明道:“舟哥,这回可让你赶上趟了。《江南客》这部戏没有女一号,只有几个反派女配,都请的是没什么知名度的老演员。男二,就是那个**oss,你猜卢宁请了谁?”
任远舟知道他故意卖关子,便问:“谁?”
霍思明激动道:“秦书鸿!就是那个永远的影帝秦书鸿!”
秦书鸿是国内演艺圈无法攀越的高峰之一,他从童星出道,一直到如今已经有三十多年了,电影界能拿的奖项已经拿了个大满贯,就连一贯对华人影星抱有歧视偏见的西方媒体,对秦书鸿都是赞不绝口。
近几年秦书鸿开始逐渐将工作重心转移到幕后,甚少出现在荧屏上,但秦书鸿依然是一种标杆式的符号,他所代表的不仅仅是英俊外貌和精湛演技,更多的是敬业的态度和谦和的人格。
任远舟很喜欢秦书鸿,或者说,没有人能不喜欢秦书鸿,他选择踏入演艺圈,一大部分也是受了童年偶像的影响。听得霍思明这么说,任远舟眼睛一亮,激动道:“真的?真是秦书鸿?我拍定妆照那天没看见他啊!”
霍思明道:“秦书鸿什么咖位,还能和其他人一起拍定妆照吗?我听说他是为了还卢宁的人情,偏巧侯方宇的本子他很喜欢,才愿意接这部戏的。他人现在还在瑞士,估计要等下个月才能回国,卢宁已经把他的戏份都往后推了。”
任远舟道:“我之前看了剧本,我有好多和他的对手戏,也不知道他好不好相处。如果我表现得不好,接不上他的戏,他会骂我吗?”
霍思明道:“怎么可能!秦书鸿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你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尽管请教他,看在……”
他瞥了一眼黎姜,后者不动声色白了他一眼,他才顿了一顿:“看在我的面子上,秦书鸿会对你额外关照的。”
酒足饭饱,霍思明已经有些醉意,没法自己开车回去,他刚想把车钥匙递给任远舟,就听见黎姜对裴昱道:“阿昱,你没喝酒,送霍思明回去。”
霍思明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将车钥匙扔进裴昱怀里,自己上车去了。裴昱撇了撇嘴,似有几分不乐意。
任远舟哑然失笑,黎姜顺势问他:“你今晚喝得也不少,你要怎么回去?”
任远舟道:“何树送我来的,我叫出租回去吧。”
黎姜捏了捏眉心,道:“那我开车送你回去吧,我有份文件落在璟园,正好顺路拿回去。”
她久未回璟园,说是拿落下的文件,不过是随口的托词。任远舟心知肚明,便也不去挑破。
回去的路上遇上道路故障,车流被堵得水泄不通。任远舟下车看了看,前面四车追尾,光等交警赶来就要一两个小时。
任远舟回到原地,远远地看到黎姜正倚在车门上,手里夹着一根细烟。她并不抽烟,只是将烟点燃后,去闻那带着一丝薄荷味道的烟草气息。
已经入了春,夜里还是凉意逼人,任远舟将外套脱下递给黎姜,客套又生疏:“黎总,夜里凉,披上吧。”
等到一支烟燃尽,黎姜才开口问道:“夏斐然对你好吗?”
任远舟答道:“夏姐很照顾我,教了我不少东西。”
“夏斐然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照顾人的人,想必给了你不少苦吃。只是她有人脉又有手段,除了她,我不知道该把你交给谁才算万无一失。”黎姜顿了顿,别过头,看向身后的车流,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最近过得还好吗?”
任远舟摸不明白她的脾性,只能如实回答:“都挺好的,就是平时上课训练挺辛苦。”末了还不忘添上一句:“多谢黎总关心。”
他话音落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大年初一早上那一碗被他倒掉的汤圆。他知道黎姜会有更忙的事情,而对于他而言,能有与黎姜的片刻相处时光都已算得是有幸。
但他是个得寸进尺的人,有了一寸的甜头,便想着一尺的好处,是他将自己摆在了不该摆的位置上,而黎姜什么也没有做错。
正当他自怨自艾的时候,他听到黎姜轻声说了句“抱歉”,而后接着道:“那天晚上,我遇到了急事,因为耽误不得,所以当晚就走了。我本来想下飞机和你说一声,后来一直没有机会联系你。”
他连忙道:“没事,黎总。”
他感觉沉积的酒意一点点侵占了他的神智,他半倚在栏杆上,垂着头,声音极轻地道:“你原本不用和我说抱歉的,黎姜。”
黎姜似是没有听清,偏过头皱眉道:“什么?”
任远舟摆摆手,解开两颗纽扣,夜风灌满衣襟,他瞬间清醒了不少,道:“没什么,黎总最近忙吗?”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儿,黎姜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手机响了,是裴昱打来的电话,黎姜接通后,任远舟隔着有一段距离都能听到裴昱的抱怨,黎姜却不为所动:“你都多大人了,还怕黑?”
不知那头裴昱说了什么,黎姜低喝了一声:“不许去!你瞎胡闹什么!”
任远舟回到了车里,不愿意再打扰二人的通话,见前面的车流渐渐有了松动的态势,黎姜低语了几句便也回了车里,准备挂电话时,黎姜顺口嘱咐了一句:“回去早点儿睡吧,别想太多。”
车里很安静,任远舟模模糊糊听见裴昱撒娇般应了几句,原本在系安全带的手也略微有些停顿。黎姜则没有任何应答,瞥了任远舟一眼,直接挂了电话。
突然天边一阵惊雷,闪电划破长空照亮天际,暴雨倾盆而降。气氛骤然潮湿闷热起来,似乎连空气中都黏连着复杂难解的水汽。
二人沉默无话半晌,直到车流渐渐松动,任远舟才开口问道:“还回璟园吗?”
黎姜报了个地址,道:“你也忙了一天了,我改天再去吧。”
任远舟将黎姜送到小区门外,约定好明天早上黎姜去公司时再将车送回来。开车回璟园的路上,他一路听着广播,音乐电台正在放一首粤语老歌,歌词唱着:“望见你隐藏你戒指便沉重。”
直到深夜他依然辗转反侧,失眠再一次翻江倒海一般将他吞噬。他翻出之前去医院开的安眠药,算着剂量吞下两颗,直到昏沉睡去,却依旧觉得黎姜叮嘱裴昱早些睡觉时,她眉梢眼角的柔和过于刺眼。
第二天他起迟了,急急忙忙赶下楼,却看到黎姜正坐在餐桌前看杂志。看到他之后,黎姜皱起眉:“你昨晚没睡?脸色差成这样?”
任远舟顺手接过黎姜递来的牛奶,道:“睡了,吃了药才睡着。黎总你怎么没去公司?”
黎姜道:“早上给你打电话你没接,顺道来看一下你,下午再去也不迟。”
任远舟随便糊弄了早餐,准备出门送黎姜去公司,黎姜却让他不急。两人喝了半晌茶,直到有人送来礼服,黎姜才道:“晚上有个宴会,陪我去一趟。”
任远舟小心翼翼拎着价值不菲的西装,道:“黎总,我能拒绝吗?”
黎姜道:“给我一个理由。”
任远舟横了心:“没什么原因,黎总,我只是不想去。”
他将西服放在沙发上,背过身不去看黎姜。黎姜沉默半晌,轻声道了一句:“生日快乐。”而后起身离开。
直到听见门关上的声音,任远舟才长舒一口气,转过身才发现茶几上倒扣着一个相框,相框下压着一封信,是黎姜的笔迹,她的字看上去不似女儿家温婉秀丽,如金戈银钩,撇捺尽是肆意风流。
“远舟,生日快乐。不知道在你生日那天能不能赶回去,就提前准备了礼物和这封信,如果我本人没到,那我会拜托霍思明转交给你。
首先是祝你生日快乐。年前我托人去了你的家乡,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我在一家很老的照相馆意外找到了你从前和父母一起拍的照片,姑且算作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吧。略显简陋,你不要见怪。
霍思明偶然和我提过你的梦想,你说,你从前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能够和身边的人平平安安过一生。后来他给我看了你很久之前在节目上唱歌的视频,我突然觉得,那时候的你和我所看到的你是完全不一样的。好像你所有的光彩锋芒都被平日的你遮盖住了,只有在镁光灯的探寻下才能展现出你不为人知的惊艳之处。
从那刻起我明白,你自始至终深谙守拙藏锋的道理。也是从那刻起,我恍然发觉,你将你所有的渴望和梦想藏得太深太深。但幸好,被我窥破。
和你的相遇是我从未想象过的偶然,但和你相处的每一天都让我非常庆幸。不知道该祝福你什么,那就祝你身体健康,星途顺畅,纵情豁达,明朗坦荡,有得有失有坚持,能哭能笑能尽欢。
黎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