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王玚没多想,直接让杜鉴书劝阻。
“下官也想阻拦,可那几位拿命堵在门口,坚持要立庙,村子里其他人也护着,一直僵持。后来村中长者言,这是他们的祖祠,衙门本不该过多插手,村子外的人亦不知庙里供的谁。因而下官便不多管了。”
许明霁福至心灵,忽然问:“杜大人,这庙在何处?”
“建在了村子傍依的山上,那处名唤雁回山。”
杜鉴书见无他事,便应下差事回去接着当抠搜贪官了,他也迫不及待地要同自家夫人好生庆祝一番。夫人呐,熬出头了。
往事浮现,许明霁想起了曾经出现过许多次的名字。
「许组长,我提议本次公司年度团建地点定在新落地的度假村,雁回山山清水秀……」
「雁回山度假村那边,城里有许多可租赁的设施,露天KTV、露营设备、烧烤外送……」
「姜序,你刚才说这座山叫什么?」
「雁回山,“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挺好听的名字。」
「是情诗啊,但一直候雁归,等人的人也太落寞了。」
是那座破破旧旧的小庙,许家度假村里的山,许明霁避雨时偶然遇见王玚,怦然心动,原来不全是见色起意,还有前世未尽的缘。
“公子。”
王玚回头看,许明霁一低头,突然凑近亲了下来。
“!”
虽然只是眉眼,可毕竟是在前厅,光天化日之下人来人往的。
王玚看了眼门口,抓住许明霁垂下来的发尾,下意识抬起头。
“不可在外……胡闹。”
许明霁看着王玚有些潮红的脸色,软软的拒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完全随自己心意而动。
“公子,张嘴。”
脸颊的小痣被摩挲着,酥麻感顺着许明霁的动作在自己颈侧蔓延,王玚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许明霁,越凑越近,呼出的热气都恼人。
守在门口的五乙,隐在暗处的五甲,同时转头,他们什么都没看见,只知今日天真蓝,云真白,顺带轻手轻脚地掩上了房门。
小黑在小花园里迫害蝴蝶,他本来已经勾住了彩蝶,却忽然扑空,旺财从前面闪现到后方,傻傻地歪头耷拉着舌头。
为何小世界突然如此不稳?
小黑警惕地竖起瞳孔,却见虚空显出丝丝黑雾,勾织成四殿的来信:不日将尽,候归。
跃到旺财背上,小黑指使专属坐骑去找王玚和许明霁,怕两人有何差错,到了前厅却被五乙拦下。
“现在不便见人,乖。”
“猫也不便见。”角落里的五甲补充了一句。
小黑干脆让旺财当垫脚,扒拉着窗口的逢往里看,两人难舍难分,不见丝毫差错。他脑海里自言自语。
「总算搅合在一起了,不枉我代为月老。」
「说不定是三生石觉得圆满了,准备散了这小世界。」
「应当吧,可殿下怎么知道?」
「……静观其变。」
还没多看几眼,小黑就被五乙抱走。
“哥,你守门,我带小黑去厨房,今日乐湛做了香煎小黄鱼!”
五甲摆摆手,自己的傻弟弟和傻猫一样,都馋。
雪在屋檐上积得更厚了,月光轻盈地落下,银光闪闪,满城尽是亮色。
最瞩目的,还要数城中央燃起的熊熊篝火,烧的高,烧的旺。
百姓自发而成的宴会节,不比京城中火树银花的绚烂,也没有连绵成片的精致花灯,连吃食都是各家各户凑起来的。
可人们脸上的喜气洋洋却无比真切,大家伙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敲着木桶就是鼓声,竹竿一打就是音乐。
手牵手转着圈,极热闹。
许明霁陪在王玚身边,他出门前确认了好几遍王玚怀里有汤婆子,护膝好好系上了,披风也足够厚实,才放心。
他以往从不操心过谁,还敷衍过自己妈妈每次出门前对自己的念叨。
但当他面对自家公子时,许明霁只怕王玚哪里有差错,事无巨细地照看着才好。
从府邸一路沿街到篝火堆,凡是许明霁多看了一眼的东西王玚通通买下,百姓还不愿收钱,王玚都让五甲趁人不注意送去了。
狐裘锦衣,王玚看着许明霁身上自己的衣服,很满意。
两人目光撞在一起,没有缘由,都笑开了眉眼。
杜鉴书才同谢家老母哭诉完王玚眛下财宝,只给自己留了些烂米潮药。就赶回家和娘子手挽手到宴会上,他好久没与娘子过二人世界了。
“大人,这口脂与夫人极相衬!”
“包起来。”
“欸。”杜娘子拦下了杜鉴书,附耳说:“这家里还有,何必费这银钱。”
杜鉴书也悄声说:“娘子,我是贪官,过会还要给你多添几套首饰!”
“这……那你的衣裳也该换几身了。”
“此番贪得多,都买!”
杜鉴书眼尾的皱纹都染上了喜色,不理杜娘子娇嫃的拧他手臂,只让小姑娘包好东西,让小厮大摇大摆带回府上。
林云云赶忙道谢,遇上大客户了。
年轻小伙帮她补上摊子上的货物,一直忙前忙后。
余家小子有些紧张,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同人家姑娘说:“汤圆甜,多吃些。”
姑娘瞧人木讷却老实,心下是满意的,可:“你可是嫌我生得丑,才不看我?”
“没,没有。”余家小子结结巴巴,“我娘告诉过我,不能轻薄别人家姑娘。”
姑娘转开脸笑了,吃下一个暖暖的汤圆,“是很甜。”
夜色渐浓,篝火烧得噼里啪啦,还有小孩在外围里面埋了红薯。
许明霁借了五乙的配剑,扒拉了几只出来。
冒着热乎劲,等红薯稍凉,许明霁拿帕子捧着掰开,金灿灿的透着蜜,邀功似的给王玚递。
五乙看着沾上草木灰的剑鞘,扔给偷笑的哥哥擦干净,他去阿明手里抢两个红薯,晚一点就全喂给公子了。
小孩得了银钱乐呵呵地跑回去给自家大人,回来还是眼巴巴地看着红薯。
许明霁直接挡住那些视线,护食再看他也不分,“公子慢慢吃。”
“阿明不吃?”
话音才落,许明霁就着王玚的手咬一口,“这就吃上了。”
王家护卫手起刀落,踹开刺客。
府邸里,趁着夜色来了许多不速之客,但他们却不像是来劫狱的,闹得动静很大。
先前被关押起来的刺客,死气沉沉。
他听见了外边的吵闹,别人耳里无意义的喊叫,他却听出了“喜讯”,他们在告诉自己西都关口大捷,王逾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刺客癫狂地笑出声,伤口浓污混着鲜血裂开,他却毫不在意,状似疯癫。
守在门外的护卫警惕,只听见里面的人大喊。
“哈哈哈哈哈哈王逾死了!南王朝没几天日子过了!”
“哈哈……我纳喇的铁骑!威武之师!终会踏平你们的土地……牧草不,不会缺了……哈……哈哈哈……”
力竭而亡,死前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妻儿,他们吃着饱饭,在等自己过去。
屋檐的积雪太重了,不受控地滑落,砸了满地碎雪。
西都,寒凉透骨,风雪肆虐。
王珀朝着新坟饮下半杯烈酒,敬了余下半杯,他轻轻放下酒杯,跪下磕头,久未起身。
薄雪落满肩头,王夫人过来扶起儿子。
“珀儿,起来吧,伤身。”
“娘,爹是为了救我才……”
“嘘。”王夫人抱着儿子,不让他看见自己通红的眼,“将军百战死,他还护住了我的儿子,我们呐,要替他守住这座城。”
“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王珀哽咽着立下誓言,他与纳喇一族,不共戴天。
府里刺客的消息很快传给了王玚,他脸色煞白,自己已有月余,未曾收到自西都来的家书了。
不会的,爹不会死的,谣传,他要冷静,不能听信他人谗言。
对,不会的,肯定是想扰乱朝堂,不会的。
许明霁握住王玚冰冷的指尖,把手带到自己怀里暖着,“公子,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嗯。”
声音都在颤抖,王玚不信,他不信。
“我们先回家,起风了,别着凉。”
很久没收到的家书,也一同到了府邸,素白的信纸,王玚甚至不敢打开。
信上言,家父身死,哥哥通篇自责,娘亲没多说,只是让王玚一定照顾好自己,嫂嫂沈晗姝与周岁的侄儿王岁淮,她都送进京里了,要王苏宜和王玚好生护着,西都之事,不准赶来掺和。
王玚不知可以回信说些什么,墨从笔尖一直滴落,渗透数张纸,他提笔无言。
许明霁点上灭掉的蜡烛,屋里才有些暖意。
“公子。”
王玚听见许明霁的声音,只是眼珠子动了一下,六神无主。
许明霁只是叫了一声,他把笔从王玚僵硬的手上拿下,静静地抱住王玚。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只是一瞬。
泪水洇湿了许明霁的衣领,他听见了隐忍的呜咽声,低低地传来,敲打着他的心房,满心酸涩,心脏揪得生疼。
“我没有父亲了。”
王玚告诉自己不能哭,流泪没用,不准哭,可阿明怀里太温暖了,他没忍住。
许明霁抱着王玚,一直抱着,抱得那么紧,一刻也不放开。
说点题外话,大家都是在哪发现我这个小透明的,没流量没榜单,但居然有十几人在看,还挺开心的。
这篇是he,大家放心往后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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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深冬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