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非无瑕 第4章 林间男尸

黑捕快那两道浓密的眉毛，都快要皱成了一道了，掌柜立刻点头哈腰，在他面前再三保证，全部人都在这里了，不过这些白玉琰并不关心，此刻他牵着他的驴施施然离开了，当然，身后还跟着一个叶小公子。

“小白，你真的是要去络州看病吗？”可能是刚才白玉琰的演技太过真实了，所以叶晓楼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你病了吗？严不严重？我娘懂一些医术的，要不你跟我回淮州，我让我娘给你看看？”

白玉琰只得道：“其实也没什么事，自小的一些顽疾，现已没什么大碍了。”

叶晓楼还欲再问是什么顽疾，白玉琰嘘了一声，他立刻噤声了，用眼神不断地询问他怎么了。他们现在已经在距那城镇几里的路上了，眼下除了他们两位并无其他的行人，此刻没了叶晓楼叽叽喳喳的声音，便显得十分地安静了，只余风吹过的簌簌声响。

白玉琰看到一旁的杂草上有一条明显的痕迹，像是什么东西拖行而过所留下的痕迹。他顺着痕迹走到林子里，周围还有些许打斗过的痕迹，地上有一滩血迹，他微微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眼睛，叶晓楼在他身后，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面前的人悬在离地□□尺的空中，脸色苍白，脖子上半圈极细的伤痕，大量的血从伤口处流出，双目微睁，垂着头像似在看着两人一般，叶晓楼仔细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十分诧异地说道：“这不是发现尸体的那个店小二吗？他怎么死在这？还飘在空中。”

叶晓楼眯着眼瞅了瞅他的脖子，这才看到他脖子上吊着一根极细的线，这线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所以这仁兄看起来就像是悬浮在空中一般。白玉琰看着这东西心中一沉，他们似乎是卷到了一件麻烦的事情中了。

叶晓楼哦了一下，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一定是他杀了客栈的那个人，然后才被人杀了挂在这里的。”

白玉琰道：“错了，客栈的那位仁兄不是他杀的。”

“啊？”叶晓楼觉得这有些匪夷所思，不解道：“那他为什么要假扮店小二，而且就只有他最后进过那间厢房。”

白玉琰本就不指望他能开窍，便继续道：“他确实也是去杀人夺货的，假扮店小二是因为技不如人，那玉面飞狐的功夫不低，在他的脖子侧造成一道贯穿伤，以这假扮店小二之人的功力，是不可能做到的。且他的伤口是在左侧，以他的那个姿势，是右侧对着门，而左侧对着的则是窗户。恰巧窗户外面的柳树甚是高大，且还有人来过的痕迹。”

叶晓楼听罢一锤手心，恍然大悟：“所以凶手是站在窗户外面的柳树上杀的人。”随后他突然间反应过来，忙问道：“你怎么知道酒楼里死的那个是谁？你见过？”

他确实见过，记得那时他想做一块玉佩送给白玉珏，刚从玉器店选了一块上好的玉出来，却在街上被一人撞倒在地，那人面容清秀像个书生，且满脸歉意地将他拉起来后，又再三道歉，他就没做多想。谁知回去才发现自己买的那块玉料不见了。

他将这件事告诉了白玉珏后，白玉珏追着这“玉面飞狐”狐应坤的痕迹，追了三天，才把人找到揍了一顿后，让他将玉还了回来。想到此白玉琰勾了勾嘴角，神情略有些愉快。

叶晓楼十分好奇，但是白玉琰又迟迟不说，这会心中像是被小猫挠了一样，急道：“你快说呀？”

白玉琰这才道：“玉面飞狐狐应坤，因其长相清俊，又以飞狐爪成名，便得了个玉面飞狐的称号，是江湖有名的大盗，他右手无名指因小时候行偷窃之事被人当场抓住，那家主人便断了他右手小指。”随后他十分奇怪地看了叶晓楼一眼问道：“你既要闯江湖，连江湖名人册都不看一眼吗？”

叶晓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只翻了前几页。”然后他低头开始数了起来：“有什么神机山庄申元子，江湖神医丹参，风雨楼楼主聂淮风，还有什么青云仙子慕容青，玉骨冰肌步知还......”

“走吧。”白玉琰不想在这里过多停留，江湖中仇家寻仇，杀人夺宝这些事情，每天都在乐此不疲地上演，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

叶晓楼还在喃喃自语：“还有啥来着，不过感觉白玉珏这名字有点耳熟。”

两人刚迈出几步，身后便响起一道声音：“你不想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而死的吗？”

白玉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并没有回答。那树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黑衣男子，正是酒楼莫名其妙找上白玉琰，又莫名其妙走掉的那个。

他的整个身子都在树后的阴影之中，看不清神情，但是白玉琰能感觉到，他那灼灼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脸。他略微有些不自在，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脸，心想着自己虽说长得也不是惊为天人吧，至于这么一直看吗，还是说白玉珏无意间干过什么事，招惹了这么一个人，他自己都不知道。

聂淮风并不知道他心思转去了哪里，他从树后的阴影走了出来，缓缓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死吗？”

白玉琰眉间微蹙，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知道他们为什么死。”

叶晓楼迷茫的看着两人猜哑谜，愣愣道：“不是一个死于颈侧伤口，一个吊死的吗？”

聂淮风看了他一眼，目光似是有些许嫌弃，神情也有些不悦，他指尖微动，一事物破空而来直冲叶晓楼而去，白玉琰手指动了动，终究没去截那两颗石头，那石头便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叶晓楼的穴道上。

白玉琰当然知道聂淮风问的是为了什么而死，而不是怎么死，既然死的是狐应坤，那肯定是他偷了什么不该偷的东西，被人盯上了。

他先前看见那酒楼后池塘的柳树上有折断的痕迹，必然是有人在上面站过，是他不知道用什么将狐应坤一击毙命。

刚好这假扮店小二的人进来，将东西拿了便跑，但还是被那凶手追上了，所以这个黑衣男子出现在此处，也是因为那东西吗？

白玉琰正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时，聂淮风道：“你上哪里捡的这么个蠢笨如猪的东西，你几时也养成了爱从外面捡东西的习惯？”

也？所以谁爱在外面捡人？不过这可是叶晓楼自己跟上来的，白玉琰觉得需要为自己辩解一下：“首先他不是什么东西。”刚说一句他便止住了，转头去看叶晓楼，后者正瞪大了双眼看着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连忙道：“不是我骂的你。”

他又转头对聂淮风道：“你骂他做什么，他虽然脑子确实不是特别好使，但是也不必拿他跟猪比，太抬举他了。”

叶晓楼本来听第一句的时候神情缓和了下来，听到后面时那一双眼睛又瞪了起来，看着白玉琰的背影无声地控诉着。

聂淮风的神情似乎有些错愕，目光虽是在白玉琰的脸上但却好似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他很快便回过神来，一边走向白玉琰一边缓缓道：“狐应坤偷的东西，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白玉琰下意识地问：“什么东西。”

“承影。”

什么？白玉琰瞳孔瞬间放大，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此刻更是苍白如纸。聂淮风此刻就在他的面前，将他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白玉琰指尖微微颤抖，哑声说道：“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聂淮风不答，反而问道：“七年前的中秋，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玉琰呼吸急促，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一下一下，仿佛要冲破胸膛，额角突突直跳，伴随着脑袋针扎似的疼痛，耳边似乎响起一道声音，一声一声地在说着：“活下去。”

他低下头抬手捂住了耳朵，但是那声音并没有消失，在他脑海中仍在一遍一遍地说着活下去，似乎还伴随着谁的哀嚎。

聂淮风伸手抓住了白玉琰捂着耳朵的手臂，一字一句地问道：“白玉琰被谁所杀？”

白玉琰迷茫地抬起头，瞳孔涣散，眼前之人的脸渐渐变得扭曲起来，他听不清聂淮风在说些什么，但是他看到他的口型仿佛在说：白玉琰，活下去。周围的树影仿佛在旋转，明明是正午天色却也在慢慢变暗。

聂淮风看着倒在自己怀中双眸紧闭、失去意识的白玉琰，神色晦暗不明。一旁的叶晓楼见白玉琰突然间倒下，大惊失色，但是口不能言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聂淮风撇了他一眼，那眼神冷得像是看死人，叶晓楼噤声了一秒后仍倔强地示意他将自己解开。

聂淮风直接无视了叶晓楼，弯腰抄起白玉琰的膝弯，这人轻得像一片羽毛似的，他没花几分力气就将人打横抱起走了出去。

叶晓楼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焦急万分却是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