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 第2章 第 2 章

没过多久，程昱回来了。

他带回了一些新鲜蘑菇，看到慕栖已经醒了，还已经吃完了早餐。

“我以为你还睡着，想着采一些蘑菇放进汤里，味道会更鲜美。”

陆瑞阳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还懂美食了？蘑菇拿来吧，中午也能吃。”

陆瑞阳接过程昱采的蘑菇，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蘑菇能吃吗？”

程昱为自己的蘑菇正名：“怎么不能吃？这是白色的，又不是彩色的毒蘑菇，应该是雨停后刚长出来没多久，很新鲜的。”

陆瑞阳却有不同的看法：“可是我拔掉下面的柄，切面瞬间就变成了青色，这能对吗？”

慕栖将头探过来，淡定道：“这是见手青，毒蘑菇。”

“好啊你，想毒死我们？”陆瑞阳佯装惊讶，表现十分夸张，惹得程昱梆梆给了他两拳。

当然，是没有什么伤害的那种。

好不容易采的蘑菇都被扔了，程昱有些郁闷，又说道：“对了，早上看到几条赤环蛇，我就顺手抓了，放在外面，昨天说好给你的。”

慕栖有些意外，“你真的抓了赤环蛇？昨天打了那么大一头鹿，今天你们其实不用再出去的。”

陆瑞阳笑道：“下了十几天的雨好不容易停了，他怎么可能闲得住。对了，我哥还没回来吗？”

程昱说道：“他要去联络点看看，一会儿就回来了。”

慕栖走到外面平台上，看到几条被细藤曼捆住的赤环蛇。

原本是喜欢缠绕猎物的毒物，如今却被藤曼反缠住，它们拼命扭动着身体，惊慌之下还彼此啃咬。

慕栖看到他们的毒牙上渗出一些毒液，要知道，赤环蛇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毒液。

为了避免浪费，他找程昱借来匕首。

“你这是要取毒液？我们做的不专业，还是交给塔里的医护人员处理吧。”程昱不怎么在意这点浪费，他更担心蛇一个不小心把慕栖给咬了。

可慕栖坚持这么做，他动作利落熟练，就像早已经做了无数次一样。

他将毒液收集到一个小玻璃瓶中，几条蛇的毒液加起来也不过十几滴。

程昱很是佩服，“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手法。”

慕栖看着被取完毒液的赤环蛇，说道：“现在他们没用了，可以放生了。”

“不用吧，蛇肉也能吃啊。”

“这种蛇的肉不能吃，它们的肉中也含有少量毒素，吃了会导致肠胃紊乱，通俗来说就是拉肚子。”

程昱点点头，“原来如此，你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慕栖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慢慢转头，发现程昱正看着自己。

他紧盯着慕栖，直盯得他发毛。

“认识见手青，知道赤环蛇的肉不能吃，还会徒手取蛇毒，如果你不是身体素质这么差，我会以为你也是哨兵。”

而不是哨兵的话，他的身份是什么也就呼之欲出了。

“慕七，你是向导吗？”

程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好陆瑞阳出来准备再割一块鹿肉为午餐做准备，而外出的陆瑞辰刚好爬上了平台。

一句话被四个人听进耳中，他们齐齐看向慕栖，等着他回答。

此时否认已经没有意义，慕栖开始有些后悔昨夜为什么没有在发现灯火的当下转身离开。

这个世界的物资有限，塔和塔之间是存在竞争关系的。

尤其是哨兵这种遇事容易上头，被情绪掌控行动的物种，很容易在发觉对方和自己不是同一阵营时大打出手。

如果是面对塔内负责劳作的普通人还好，可要是哨兵或向导，那基本上等同于一起抢食的人。

此时慕栖手中还握着取完蛇毒没来得及还给程昱的匕首，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旦先动手，不出三秒这匕首就会被程昱抢回去，再反手插进他的心脏里。

于是，慕栖很快做出了抉择。

他抿了一下嘴唇，回避他们的视线，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我……我是向导，但是我被驱逐了。”

“被驱逐了？”程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谁会驱逐一个向导？”

向导为伙伴指引方向，安抚情绪处于崩溃边缘的哨兵，是一座塔尤为宝贵的财产。

外面的世界危险重重，需要哨兵和向导组成团队，一起配合外出获取物资。

如果在外做任务时，向导意外去世了，哨兵常常会难以控制情绪而产生不可逆的精神问题，而如果死去的是哨兵，向导则会因为失去保护者而难以存活。

一对契合度很高的哨兵和向导，几乎都会成为一生的合作对象和挚友，甚至有些会结为伴侣。

慕栖叹了口气：“我的哨兵在一次任务中意外去世了，之后我再也没能和其他哨兵建立联结，继续待在塔里只能浪费资源，所以我被驱逐了。”

“什么？世上还有这么无情的塔？”程昱不敢相信，“那你说……你来自哪里？”

“白塔。”

“没听说过。”

程昱转身看向陆瑞辰，他也摇头。

陆瑞阳马上道：“所以你说迷路了是假的，向导具有天生的方向感，不可能会迷路。”

“不好意思，我骗了你们。”慕栖低下头，“感谢你们的好意，我会马上离开，如果之后有机会的话，我会报答你们。”

说完，慕栖就想走。

他走到平台的边缘，如今下面不再是黑漆漆一片，而是厚重的雾气，这种高度让慕栖感觉有些腿软。

“等等。”陆瑞辰开口阻止他，“你先等等，我们几个商量一下。”

接着，他们三人进了树屋。

慕栖内心十分纠结，不知道他们商量的结果是不是直接杀了他这个外来者，或者是逼他带他们去白塔掠夺物资？

他现在很想快速从藤曼上爬下去，可他没有信心一口气爬下百米高，就算下去了也很难逃开三个哨兵的追捕，最终只能作罢，老实在平台上等着。

——

树屋内。

程昱第一个开口：“虽然他隐瞒了身份，但我看他不像什么坏人。”

陆氏两兄弟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程昱不爽：“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想说什么就痛快直说好吧？”

陆瑞阳直说道：“程哥，你该不会是看上那小子了吧？你昨天带个陌生人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儿，晚上还非要跟他睡一张床，他可是别的塔的人！”

“你的心思也太龌龊了，我那不是乐于助人吗？”程昱强调道，“刚才没听他说吗？他已经被驱逐了，不再是那什么白塔的人了。”

“可事情的真相我们也不清楚，他之前已经骗了我们一次，我们还能再相信他吗？”陆瑞阳不敢确定。

向导是指引方向的人，如果哨兵对向导没有绝对的信任，怎么敢走他指的路？怎么敢接受他的精神抚慰？

“看来我们不相信也不行了。”陆瑞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我刚才从联络站收到的，塔内的物资已经不多了，让我们尽快再进森林里获取，而我们没有向导行动起来会很困难，我们需要向导。”

陆瑞阳皱起眉，“塔里的向导也太稀缺了，三天两头把向导调来又调走，来来回回都是不同的人，这样我们怎么执行任务？现在还要我们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深入原始森林？”

“现成的向导不就在眼前？”程昱说道，“昨晚你们都睡得不错吧？反正那是我近半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了。”

向导释放的精神力可以安抚哨兵的情绪，即便是无意识的短暂溢出也能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说明这个向导的精神力很强。

没有纠结多长时间，三人很快达成了共识。

留下慕栖这个向导，并且不向黑塔汇报，以免将来他又被强行调走。

于是，程昱走出树屋，嘴角上扬。

“小向导，你不用走了，我们邀请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听到这样的结果，慕栖有些意外：“你们不怕我是坏人吗？还肯相信我？”

程昱笑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是坏人。反正你现在也没地方可去，我们正好要进原始森林采集物资，你要是不怕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慕栖去过太多极端危险的地方，原始森林自然是不怕的。

不过这群人这么容易就收留了一个“迷路”的向导，该说他们是无所畏惧还是头脑简单呢？

“感谢信任，我愿意加入你们的队伍。”

慕栖本来是打算离开的，但没有哨兵的情况下，他无法进入太危险的地方，行动范围十分受限。

现在，加入他们的队伍就成了不算坏的选择。

程昱高兴得拍了下他的肩膀，“太好了！趁着天气好，我们就收拾收拾准备进入原始森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