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普罗旺斯 第33章 暴风雨

临近中午，只做完了上午的项目，他们决定先出去吃个饭。

“到附近的商场去吃吧，好停车。”陈怀瑾说。

舒意安没意见，他看了看旁边有些犹豫的傅予，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你中午是不是要和你爸妈一起吃饭？”

傅予点点头：“嗯。”

“好，你去吧。”舒意安说，“等会儿吃完了再来找我。”

“我给阿姨和叔叔说一声吧。”傅予的礼貌涵养不允许他不打招呼就离开。

往前走了两部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后面有人叫住了他。

“傅予。”

文珠见到他还挺高兴的，“你怎么上来了，不是喊你不用等着我们吗？“

“妈，爸。”傅予出声喊道。

走在前面的舒芮和陈怀瑾听到动静也停下来，两脸茫然地转回头。

“阿姨，叔叔。”舒意安朝他们微笑，他调整了自己随意地站姿，双手恭敬地叠在一起，自然地垂放在前面。

“小舒。”文珠像是才意识到舒意安为什么在医院，露出疑惑的神情，“嗯，小舒怎么还在这儿，是生病了吗？”

“不是的，我是陪我妈妈来检查的。”舒意安解释。

舒芮走了几步到了前面。

“你好，我是舒意安的妈妈。”舒芮向对方伸出手。

“您好，我是文珠，傅予的妈妈。”文珠回握，又介绍旁边站着的男人，“这是傅予的爸爸，傅宣。”

“您好。“傅宣也伸出手。

舒芮回握了傅宣的手后陈怀瑾才走过来，笑着和对方致意。

舒芮介绍道：“这是我爱人，姓陈。”

文珠了然，想着舒意安原来是跟着自己妈妈姓的，看了看确实和舒芮更像一些，温和而没有攻击力的长相，给人的印象很好。

“在这里遇到也太巧了，两位是要去吃饭吗？”舒芮温柔地开口。

“是的。”文珠笑着回应。

“那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吃吧，两个孩子也在这里，正好作个伴。”舒芮提建议。

文珠迟疑着和傅宣对视了一眼，又看了傅予一眼，点点头“那就打扰你们了。”

“哪里的话。”

舒芮和文珠相互谦让着，最后一起走到了最前面，傅宣和陈怀瑾跟在他们身后，舒意安和傅予并肩走在最后。

一行人往前走。走廊上已经不再那么拥挤了，但仍旧稀稀疏疏站着些人。

“好巧。”舒意安说话的时候为了避开旁边的人往里靠了些，不小心撞到了傅予的肩膀，他立即退了回来，没想到傅予也在避让那边的人，所以两人又撞上。

“不好意思。”傅予立刻道歉，“你走前面一点吧。”他伸手轻推了一把舒意安的背。

舒意安顺着往前走了一步，没有那么挤了，但他说话就得把头大幅度地转后去，一时有些艰难。

“傅哥。“舒意安转头喊完为了看路又立马把头转回了前面。

傅予为了听清，把身体往前倾了些：“什么？”

舒意安转头过来没想到离了这么近，吓了一跳，心脏“砰砰”跳得快了些，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傅予以为他又说了什么，自己还是没听清，于是把头靠得更近，声音也大了些：“你说什么？”

舒意安转过来的时候额头碰到对方支起来的头发，有些痒，他伸手挠了挠。

“我说好巧。”

“嗯，好巧。”

“看来老天都让我们一起吃饭。”舒意安见着宽敞了又缓步与傅予变成了并排走。

傅予只是笑了声没说话，眼里隐有愁色。

到了楼下，门口三三两两站着人。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差一点就不用淋了，喊你走快点儿。”

“我喊你拿伞你不拿，现在怪我有什么用。”

“哎呀，我给忘了，还以为已经放到包里了。”

有两个人冲过雨帘跑了进来，一边拍身上的水，一边抱怨。

看来是刚下的，雨势并不算大。

“你们开车了吗？”舒芮问。

文珠点点头，看向了傅予。

傅予早上过来为了方便，直接把车停在了外面的露天停车场，这下反倒变得不方便了。

“在外面，我去开过来。”傅予说完就动身往前走。

舒意安拉住了他，“诶等等，叔叔阿姨，你们和我妈他们一起走吧，我和傅哥去开车。”陈怀瑾的车停在了地下车库。

“可以啊，那你们路上慢点。”舒芮没什么意见，招呼着文珠和傅宣，“我们先走吧。”

文珠本想推辞，见舒芮如此热情，只好接受：“那麻烦你们了。”

“麻烦了。”傅宣跟着说了句。

“不用客气，走吧。”舒芮说着挽起了文珠的胳膊，文珠神色微顿，微笑跟着走。

“诶，小安，你们有伞吗？”走了几步舒芮突然想起来问道。

“有。”舒意安点点头，挥了挥手让他们走。

他仍旧拉着傅予，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雨伞，在傅予面前晃了晃：“傅哥，走吧。”

傅予盯着这么大一把伞从舒意安口袋里拿出来，略微睁大了些眼睛，然后才点头跟着往前走。

雨势虽然不大，但淋久了的话仍能将人淋透，并且雨珠还随着风七歪八斜，舒意安和傅予全身上下都不得不接受着这些雨珠的洗礼。

这伞显然能力不足，只堪堪遮了两个人的头，大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傅予的肩膀淋得更多一些。

早知道应该买把再大一点的伞，雨珠飘到了嘴缝里，舒意安用手背擦了。

手稍稍卸了力这伞又往自己这边推了一点，他手上使了劲往那边挪了些。

舒意安的腿往前迈步的时候总能和傅予飘飞的衣摆打架，当然还是舒意安打赢了，因为傅予感受到了自己衣摆的麻烦，用手拽紧了。

舒意安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紧抿着的嘴唇，高挺的鼻梁，沉静的眼睛还有往内收紧的眉毛。

两人为了少淋雨只好紧紧挨着对方，舒意安能感受到两人的衣服紧贴着随着步子上下摩擦。

傅予也感受到了，往外退了半步，又因为这伞跟着自己往外移，于是立刻回到原位。

两人不得已又靠近撞到一起。

傅予觉得抱歉转头过来嘴角拉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雨珠滴滴答答落下来，跌在地上绽放成银色的烟花，所有的画面仿佛都调慢了数倍。

舒意安好像在看电影，只是他变成了电影中的演员，黑色的鞋子踩到地上的水坑，烟花却开在了舒意安的心里。

咚

咚

咚

分不清了，舒意安的心跳声，手臂相撞的闷响，小腿踢到风衣下摆的声音，雨落下敲打在伞上的声响，还有两人细碎的脚步声。

等两人进了车之后这雨猛得变得大了起来。

雨珠变成了雨珠串，没有尽头似的落到车上，落到地上，车窗变得模糊，看不清外面的景色。

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能看清的只有车内的两个人。

“要擦擦吗？”傅予把车内准备好的帕子递给舒意安，“我今天刚拿出来的。”

舒意安静静地接过，看着手上蓝白相间的干净帕子，又侧头看了看傅予，对方的碎发沾了雨贴在额角，脸颊也是湿润的，能清晰地看见几滴水珠。

傅予用卫生纸随意擦了擦脸和头发，注意到舒意安的眼神，困惑地看过来。

“怎么了？”

他出声打断了舒意安的注视。

“下雨了。”舒意安平静地开口。

傅予却听出了其中的悲伤，他只愣了一瞬间就回答：“我觉得还是有用的，不是刚刚才下的雨吗，都过了好几个小时了。”

过了一会儿确实没下，过了好几个小时才下的。

一番莫名其妙的解释，舒意安听懂了。

“那你觉得方便吗？“他想了想问。

当然不方便了，肩膀被淋湿了。

傅予又低头看了看裤脚，幸好还是干燥的，并没有淋很多雨，他点点头：“方便，我们已经没有淋雨了不是吗？”

没有淋到这突然变大的雨。

还真有道理，舒意安笑着“嗯”了声，用帕子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雨，然后将帕子规规整整地叠好，放到了车前方的摆台上。

这场雨仿佛将他的心脏彻彻底底冲了个干净，那些混沌的景象也变得清晰，他终于做了个决定。

车前方的雨刷器不断工作着，前面的模糊的画面被一次次刷新，不知道刷新了多少次才终于到了商场。

傅予在车里开了暖气，刚刚淋的那些雨都干得差不多了。

舒芮给他们发了地址过来，是一家川菜馆。舒意安带着傅予寻了过去。

餐厅里人坐满了，舒芮他们就坐在靠外面的一个桌子，舒意安和傅予一进门就看见了。

“小安，小予，你们来了。”舒芮拍了拍旁边空着的座位，“快过来坐。”舒意安和傅予挨着坐了下来。

“你们还要点什么吗？”陈怀瑾把菜单递了过来，舒意安没看直接给傅予，见傅予摇了摇头于是又把菜单递了回去。

“陈叔，你们点就好。”

陈怀瑾“嗯”了声。

“文姐，你们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吗？”舒芮问。

傅予抬眼瞟了两眼，惊讶了一下舒芮这么快就换了称呼。

“是啊。”文珠回答，“我和傅宣都是。”

舒芮“哦”了声：“来医院这么多次了也没见过你们，今天还真凑巧。”

文珠：“哦，是这样，我们不常在，这次也是回来整理些资料。”

“你们在医院是检查什么病，有需要的话我们也能帮上忙。”傅宣开口说。

舒芮看了陈怀瑾一眼，带着笑开口说：“胃癌。”

文珠和傅宣都愣住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以前见到患者能有脱口而出地安慰，而这位患者多了层关系后那些安慰的话反而斟酌着，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比较好。

“不是晚期，医生也说情况没那么严重。”陈怀瑾的手抚上舒芮的背，用一种沉静温和的声音开口说话。

“没错，别担心。”傅宣说，以一种安慰又严谨的口吻，“很多临床经验证明胃癌的治愈率还是很高的。”

“我们正好是这个专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文珠跟着说，眼底带着怜悯和惋惜。

对病人的怜悯和对朋友的惋惜。

“今天的检查结果明天就能看到，到时候方便的话可以发给我们看看。”文珠说。

“谢谢，那麻烦你们了。”陈怀瑾先开口道了谢。

气氛一时有些严肃。

“好了好了，我们吃饭吧，我都要饿扁了。”菜来得正好，舒意安连忙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