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做梦到末世，老实人只想苟命 第4章 图书馆神经系统

主宰者基地楼层总数86层，高度在450米左右，风格和高度都像马来西亚的双子星大厦，因为是独立一幢，所以更显巍峨雄伟，有种傲视群雄、俾睨天下的既视感。

但如今站在76楼以上核心区域，纵观城市的主宰者，却只有主宰者等级为1级的高阶AI，AI占据了基地的脑部，拥有无可撼动的地位，而李建华和王瑶要去的图书馆，则位于基地的心脏部位——60层。

电梯门开启，首先是办公区域，除了十分具有科技感的悬浮式计算机，还有穿着打扮像感染区医护工作者的研究员，清一色类似防护服的白色制服，头戴透明头盔，眼前无数叠加的计算机正在飞速运算，字符串可以顺着指尖触碰流动到空中，就像化为实体一样。

办公区域与走廊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不触碰就无感觉，类似力场，但一经触碰就会浮现出类似水波的实体，摸上去光滑而冰凉，像软玻璃的材质，可以隔绝一切声音，所以王瑶听不到办公区域里面研究员的对话。

但里面的研究员能否听到走廊的动静，王瑶并不清楚，她只是在踏进这一区域的同时，对上了来自里面的一个视线，隔着屏障，还有叠加的悬浮计算机，那个女人看向她的目光不算友好，带着审视意味。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让王瑶不太舒服。

她在云里雾里的状态下，跟随李建华走进休息区换制服，那制服并非寻常工作服的材质，不是棉质，也不是聚酯纤维，其他高档面料更谈不上。

制服有自己的机械构造和智能规则，就像钢铁侠变身，制服在接触到人体皮肤的瞬间就触发程序，自动将人体从上至下包裹，服装和头盔都被穿戴整齐。

王瑶大吃一惊：“这是工作服？”

她将问题脱口而出的同时便惊恐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想起李建华叮嘱过“禁止提问”的事情，此时环顾四周，感到后怕。

但见李建华也没有异常反应，只是摇摇头：“是防护服，服装是纳米材质，头盔是超钢玻璃和水的构造，可以自动析出人体需要的水分和氧气，同时起保护作用。图书馆神经系统紊乱，滋生出数量无法估计的黑暗文明，如果不加防护，精神污染物就会侵蚀人类AI共生系统，造成难以弥补的后果。”

王瑶皱眉又问：“只对人类有害？”

李建华笑了：“当然不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突发灾难对AI的影响更大，他们的数据库紊乱，在决策上无法反馈标准答案，从而做出超规则的行为。”

“但现在是AI与人类共生的时代，AI的精神系统被污染，最终受伤的还是人类，比如，你朝夕相处的丈夫突然在某个时点精神失常，他的系统显示，他的妻子是他圈养的牲畜，而他圈养的牲畜是他的妻子，而此时此刻，他手里刚好有一把菜刀。”

谢谢！真的有被这么直观的案例吓到。

王瑶看着自己的“丈夫”尴尬一笑，李建华勾起手指企图敲她脑门，但没敲到，因为被高科技头盔驳回了。

她抬眸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觉得奇怪。

王瑶没有谈过恋爱，也不可能知道夫妻之间应该是何种相处模式，所以一路走来，她未对李建华的所作所为产生任何疑问，然而此时，她却突然察觉到，李建华很奇怪。

他的妻子只剩下了一个壳子，他不关心现在的壳子里装着谁的灵魂，也不关心他妻子真正的灵魂到了哪里去，能否回得来。

他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的确像老夫老妻一般亲昵自然，两人想必是非常恩爱的。

对，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但王瑶此时只是按下内心疑惑，与李建华一起离开休息区，往办公区域走去，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敲她的AI辅佐官：

【Hi，018号，你听得到我的心声吗？】

脑子里的低磁男声很快给予了她回应：

【王瑶，您好！我是您的AI辅佐官018号，我能听到您的心声，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吗？】

王瑶半敛眸，想到梦境法则和李建华说过的末世生存法则，心道：【搜索一下区分AI仿生人和人类的方法】

话落，脑子里便有了反馈结果：【王瑶，您好！我是您的AI辅佐官018号，根据您的指令，搜索结果如下】

{1、通过表情判断，低端AI仿生人作为一线工人、基础服务人员等，未被写入丰富的面部表情管理程序，故面部表情只有平静和微笑两种；中高端AI仿生人已被写入面部表情程序，具有人类所有情感表情，但在信息过载的情况下，可能会因逻辑叠加输出错误表情。}

{2、通过呼吸和心跳判断，低端AI仿生人不具有呼吸系统和仿生心脏，可直观判断；中高端AI仿生人具有呼吸系统和仿生心脏，可以模拟呼吸和心跳，但目前的仿生技术尚未使之达到模拟人类情绪的程度。}

“瑶瑶，你在想什么？”李建华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思绪被打断，脑子里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王瑶面不改色地笑了笑：“你说过禁止提问。”

这次，她也用了肯定语气，以牙还牙示意自己并不想与他坦诚相待，李建华莞尔一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而眼前，两人已到达图书馆核心区，也就是李建华需要修复的毁损神经处，王瑶想过末世图书馆与现世大有不同，却未料想如此不同，与其说它是图书馆，倒不如说它是一个机房，一个总控室，一个……实体数据库。

图书馆里没有任何书籍，有的只是悬浮空中的代码，完全错乱又死气沉沉的代码，就像恶心的细菌孢子，在昏沉光线下散发着鬼火般的荧光。

有几名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穿梭其中，代码在触碰到防护服的瞬间便像黏液般附着其上，并迅速蔓延成一张幽绿的蛛网，并生出虫脚般带毛的触腿，不断延伸，扩散，企图穿破防护层侵蚀人体。

但工作人员似乎习以为常，并不把附着身上的变异代码放在眼里。

数据库变成了一个诡异的抽象空间，而置身其中的人，反而成了供代码翻阅的图书。

哪怕隔着一道屏障，王瑶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李建华缓声说：“这里是严重感染区域，污染无孔不入，你不用跟我进去，主宰者等级为2级的法则秩序官，可以进入76层以下的任何办公区域，你可以四处逛逛。”

四处逛逛？王瑶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建华，她对这个末世不能说是一无所知，也能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现在让她自去闲逛，不等于是叫她直接去死吗？

还是说，他另有安排？她不能留在居住地，但此时也不便留在他身边？

王瑶眯起眼睛打量他，李建华却像化身她心底的蛀虫，一针见血地咬破她脑子里冒出的想法：“瑶瑶，你不信任我没关系，这很正常，但对我而言，你只是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我不会因为你失忆就对你有何改变。”

“我不会伤害你。”

他强调道，随即抬手划出一块悬浮面板，三层加密防护，先验证身份，然后输入密码，最后扫描瞳纹，在点击确认前，他又看向王瑶，温声说：“你看到的代码都是感染了病毒的图书馆神经元，病毒就像医学上晚期的癌细胞，不断分裂、扩散，但它并不以附着皮肤或是侵入身体为传播渠道，它只会通过侵蚀你的思维和精神来污染你，瑶瑶，你得控制自己的想法，保持清醒。”

话落，见王瑶并没有退缩之意，李建华收回目光，点击了确认。

屏障在眼前消失，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总控室，李建华的职级应当不低，见他进来，穿梭在代码里的工作人员纷纷递来目光，以示问候。

李建华点头回应，然后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作区域，那边悬浮的代码更加杂乱，更加诡异，如果说其他区域的代码是细菌孢子，那他所在区域的代码，则是尚未寄生便生出触腿的怪物，但王瑶对那种怪物并不陌生。

就是号称可以在核辐射区域生活的地球最强生物——打不死的蟑螂。

但此时此地，蟑螂的数量过于浮夸，漫天飞絮般，正一只叠一只，往李建华的身上汇聚，眨眼功夫，便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团，像冰淇淋外面的巧克力层，将他完全包裹，李建华活生生地在王瑶眼前化成了一团人形的，不断蠕动、扭曲的存在。

王瑶惊恐地喊了一声：“李建华！”

李建华没有任何回应，王瑶快步向他走去。

密密麻麻的蟑螂，挥舞着翅膀发出“哧哧”的声响，那声响不断放大，越来越清晰，最后仿佛齐齐望向她一般，在李建华宽阔的后背上激起一片猛飞过来的骇浪，王瑶被惊得浑身一麻，终究无法再前行半步。

想起走进总控室前李建华的叮嘱，王瑶猛地闭上眼，呼呼地大口喘气，好几秒后，勉强平静下来，她缓缓睁开眼，却见那群蟑螂已经扩散成了一堵蠕动的厚墙，在逼近她，在压向她。

王瑶被吓得脚下一个踉跄，但在跌倒在地的瞬间，脚下的地板却成了一个巨大的，旋转的黑窟窿，而她正迅速地坠进去，那种倏忽生出的失重感、眩晕感让她心脏一缩，呼吸急遽加速，甚至惊呼出声。

她伸出手，企图在深不见底、宽阔无边、黑古隆咚的深渊里抓住一个障碍物以阻挡坠落，但好几次都抓了个空。

这不可能是梦境，梦境怎么会如此真实？

这个坠落的过程无比漫长，漫长到王瑶还有心思去想它是否是梦境，漫长到她开始适应这种感觉并冷静地等待死亡。

其实真正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明知马上就会死亡，却又根本不知道这个马上，会发生在哪个令她猝不及防的时点，又或许她会活活饿死，化成枯骨，永远在黑暗中下沉？

不，这很奇怪！

若真是掉进无底洞也就罢了，可前一秒她在做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