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曦光 第5章 博弈

徐海道被关在谈话室，正在思索，这个姓林的女人出现代表着什么。

林曦也不啰嗦，直接开口道：“我的来意，想必你也猜到了。”

徐海道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神色坦然，“你们直接把我移送警局吧。是！我是非法入侵了国昌。目的想要盗窃财物。”

林曦乐了，还有比这个更离谱的理由吗？她反问：“盗窃财物要混到60楼吗？要从我们的总裁办，拷走年度报告吗？”

她的笑容就带上了一丝嘲笑的意味，“徐先生是把我看成傻瓜吗？还是觉得您自己是个傻瓜？我本来以为，徐先生是聪明人呢。”

林曦直截了当道：“这种这种废话，就不必说了吧。除了浪费时间，还有其他用处吗？简直是侮辱智商！”

徐海道的对面，是一堵单面可视的玻璃墙。这时，梁兴和蒋云深等人就在玻璃墙外，聚精会神地盯着徐海道的一举一动。

蒋云深越发觉得，找林曦过来是一个好主意。他对着蓝牙说：“好，保持这样的节奏。他的神色有变化。”

这是徐海道被审问开始，第二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第一次是看到林曦过来的时候。

林曦从蓝牙耳机里听到蒋云深的提示，于是继续说，“徐先生，你是来干嘛的，我们都心知肚明。相信警方也一样不会让人糊弄。”

她直接提醒说：“从你身上搜到了拷贝有国昌年度报告的u盘。证据确凿！所以，商业间谍的罪名，你是洗不掉的。”

林曦一点一点适应着问询工作，“我一直觉得，和聪聪明人说话，只需要点到为止。因为，他们不会做无畏地挣扎。”

然后她并不啰嗦，直接说明来意：“我们需要知道，你背后的间谍组织和雇主的信息。”

徐海道神色笃定，道：“你可以试试。我什么都不会说。”

林曦观察着他的脸色：“哦？看来你们内部有规定，不能暴露雇主的信息，对吧？”

徐海道沉默以对。

林曦接着试探：“我只是没想到，你们组织内部，管理这么严格。还挺专业的，真是意外……”

徐海道闻言抬头。林曦摊手，：“显而易见，你被抓获了嘛。所以我没想到，这是一个专业的间谍组织。”

徐海道讽刺说：“恕我直言，林小姐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

蒋云深回头和良梁兴说：“林助理的节奏把握的不错。这个徐海道被激起了胜负欲，他的话变多了。”

林曦并不和徐海道争辩，“嗯，我就是一个打工人。很多事情，确实不知道。但你不会以为，国昌是什么小作坊吧？不会以为，国昌也什么都不知道吧？”

看见徐海道不说话，林曦惊讶追问：“难道你还真这么想？难道你们组织，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神秘机构？”

她好笑地说，“如果真的不为人知，那你们是怎么接单的呢？”林曦断言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一点，徐海道真不敢断言。他也不能确定，国昌是否掌握了一些信息。

林曦这会儿往椅背上靠一靠，做出一副放松的姿态，“所以，徐先生你应该很清楚。在这里耗着，对你对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她说实话：“你很清楚，我们其实都没有自主权。我是为集团打工，你是为你们组织打工。两个打工人，在这里互相折磨，又有什么意思呢？”

林曦找到了一些问询的诀窍，引导道：“所以，这样好不好？关于你们组织，你随便说点什么。你们组织总有一些信息，是可以对外透露的吧？不然怎么招揽雇主呢？”

她无比真诚道：“作为回报，我会告诉你，马脚出在哪里。”

林曦故作轻松道：“这样你不算背叛组织，我也对集团也有所交待，对彼此都好。你看如何？”

徐海道此时已经确定，自己的完美计划，就是毁在了这个漂亮女人手里。但是具体细节，他却真的清楚。

林曦的话其实打动了他。一方面他确实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导致自己功亏一篑。另一方面，林曦说的其实没有错，组织总有一些信息，是可以对外透露的。

这时，从蓝牙耳机里传来了蒋云深的提醒，“不要等他的回复，你直接先说。”

林曦于是直接开口，赞叹道，“这次潜入，你的功课做的很足。事先盗取了我们的员工证件，掌握了我们内部的派单信息，还提前对我们国昌的布局做了充分了解。”

她是真的后怕：“你的计划也算万无一失，真的让人不得不佩服，更是衬托的国昌安保灰头土脸。但是……”林曦拉长音调，抛砖引玉，“你也不是全无漏洞。”

徐海道虽然没有说话，但林曦显然引起了他的兴趣。

林曦指出原因说：“作为一个后勤维修人员，徐先生表现得未免过于……优秀了一些。”

徐海道不解，“国昌是个大集团，员工培训一直做得很到位。而且我提前观察过关强，他在平时生活中，热情礼貌，维修技能也很不错，是一个很优秀员工。”

徐海道对假扮人物的观察，或许没问题，但他显然缺乏大集体任职的经验。

林曦解释道：“徐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说我们的员工不够优秀。而是对于一个普通的后勤人员来说，到了60楼，哪怕他确实是按照上级安排，过来进行维修工作。但是，多少会存在一点压力，或者说说局促……”

“或许他也会表现的很有礼貌，很得体，也能很好地完成维修工作，但这都是工作规定的要求。但他大概率也会表现出对60楼的……”

林曦考虑着措辞，“不完全是羡慕，更贴切地说，是敬畏。他们多半会敬畏那些在60楼办公的员工，虽然理论上大家都是集团的一份子。”

而林曦没有说出来的是，这种敬畏更是对60楼本身。

60楼这个概念，代表着总裁办，代表着董事长，代表着国昌，是集团权利的抽象化身。

这里的一个细微变动，都可能带动这个集团总部的转动，进而在各大子公司搅动起一片漩涡，甚至在相关行业、相关领域辐射出一场风暴，进而对于A市乃至全国的商界和社会具有广泛影响。

林曦已经入职月余，可每次上班进入总部大楼之前，仍然会习惯性地仰望一眼双子塔，仰望南楼60层的位置。然后调整好心情，打起精神，进入一天的工作状态。

梁兴和蒋云深立马领会了林曦的意思。他们对于集团内部的上下尊卑和权利分布更加敏感。

董事会在60层以上，董事长兼CEO在60层，各位总裁以挂名副总裁的部门高管在57-59楼拥有办公室。

55层-43层分布着财务、人事、市场、建设、内监等相对强势的部门。

40层到16层分布着投资、商务、技术、法务等一般部门。

15层层以下则是相对弱势的服务性部门，如后勤、安保、行政等。

底层群房包括大会场若干，能够组织大型活动，大型中型会议中心若干、控制管理中心、大食堂和普通商务接待区等。

此外，还有整整三层用于娱乐休闲，归后勤部管理。与各层的茶水间和各部门的休闲区不同，这里设施更加齐全，包括健身房、泳池、吧台、影院包间、游戏区等，提供点心零食和各类软饮。

6层供普通员工使用，41层供中层人员使用，55层供高层专用，提供酒水。42层单设设小餐厅，供高层准高层就餐及高规格商务接待。

北楼则聚集众多子公司和酒店。包括集团重要子公司、重要子公司在总部办事处，以及本部就设在A市的普通子公司。后者需要缴纳房租和物业费，纳入子公司财务开支中。

权利的分布和楼层的分配是如此息息相关！

后勤和安保的一把手主管，几乎是踩在了准高层的门槛上。这也是为什么，林曦一入职，后勤部就要求下属员工一定要最好服务。

而60楼，就是所有集团运作的中心！

对于这些，梁兴和蒋云深一点即明，所以梁兴能做到准高层，蒋云深未来可期。

而赵先和特处组却懵懵懂懂，所以才处置不当，甚至在董事长面前失言。没有特殊机遇，估计熬到头，也就是个中层。

林曦振作精神，看着徐海道想，这场问询虽然艰难，但未必不是一个机会。作为新人，想要弯道超车，自然要拿得出亮眼的成绩。

最近一月，自己已经基本熟悉了国昌总裁办的运转模式。之前无论是程东对于自己若有若无的敌意，还是张扬摇摆模糊的暧昧态度，都让自己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

今天的入侵发生事件后，张扬第一次对自己表达了善意。同时，谢董虽然并未有任何明确的赞赏嘉奖，但是他出发前的最后一句交代，让自己可以直接向他汇报，却暗示了未来更多的可能。

现在自己被安保部借来，参与对徐海道的问询。对于一个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林曦一向是极为谨慎的，并且在开始之前也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心理准备。

但此时，林曦决定用更积极的态度，来对待这场问讯。

如果能够取得稍许突破，那么，没有人能够抹杀自己在其中的作用。

谢董的人不在这里，但只要他想，相信他可以随时知道其中的内容和细节。

林曦决定全力以赴，进一步展现自己的能力，从而博取谢东董和张杨赏识，以此作为今后工作的发力点。

想到这里，她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姣好的面容璨若玫瑰，紧紧地盯住了对面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