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曦光 第10章 好奇

下午，谢墨白还有工作，行程很紧。

明光投资的会议内。一个中间男子，正对着ppt侃侃而谈，“我们生产的零食，是许多年轻人曾经的美好回忆，是他们而是念念不忘的美味。目前我们计划加大营销，唤起人们味蕾中的记忆……”

谢墨白忍耐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透过金丝镜片尽是冷淡。

他打断道：“恕我直言。我并没有从贵方的展示资料中，看到能够利好业绩增长的实际举措。我想，我们明光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投资入股。”

所有的付出，都是有条件的。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得到回报。

如果得不到回报，又怎么会愿意付出。如果得不到回报，又怎么会一直付出。

中年男子仍尝试努力道，“但是我们的产品，真的有很深厚的底蕴，只要激发起消费者的情感共鸣……”

他尝试说服道，“小谢总，这不仅仅是投资，还是情怀。”

谢墨白的语气虽然温和，但是话语却并不客气，他的语速不快，却不容置疑，“如果仅仅是为了情怀，我们明光可以直接捐款做慈善。”

至少，做慈善会让我的钱，花得更有价值一些。

他已经十分不耐，对助理道：“下一位。”

这是今天倒数第2个项目，谢墨白的耐心被极大的消耗了。

情怀能够激发消费者的购买意向，这不假。但首先要产品过硬。可惜，谢墨白并没有从资料中看到这一点。

现在和20年前的消费市场是不一样的。这一家企业生产的零食，仍然固执的保留着20年前的口味。产品单一、同质化严重、缺乏创新。无论是从口感还是从营养健康的角度，都缺乏亮点。

如果只是依靠部分消费者的怀旧意识，偶尔购买品尝，这对营业额提升以及企业发展又有什么用处呢？

谢墨白并没有和对方说出这些判断。他没有时间、也没有义务，去帮他们提高认识。

他捏捏眉心，翻开最后一个项目的资料。

会议室外，中年男子还在恳求助理，“我们这一次展示的不太充分。请您一定在小谢总面前多多美言，再给我们一次汇报的机会。”

所有项目报完，谢墨白其直接起身。另一名助理，赶忙帮他收起各种文件夹和工作记录，紧随其后。

走廊上，中年男子仍然在恳求不止。

谢墨白走出会议室，毫不停步地约过了他，没有分出半点视线。

他径直返回自己的办公室，进门的时候，淡淡对助理说：“倒数第2个项目是谁负责的。让他过来。”竟然把这种项目也放进来。

谢墨白靠坐在办公桌后椅子上，双手交叉放于桌面。

他的背后，是整面墙的书架。各种厚薄不一的书籍，整齐的几乎塞满了整个架子。

一个下属站在他面前，神情局促地解释道：“我们主要是考虑到，有另一个类似的老字号，就是通过激发消费者的怀旧情怀，最后使得品牌重新焕发活力……”

谢墨白做了个手势，直接打断。他并没有发火，只是表情非常的冷淡。

他几乎从不高声疾语地训斥下属。但并不代表，他的话语没有给人带来心理压力。

“学我者生，像我者死。你只看到他们的相同，就没有看到他们的不同吗。”

这是为自己工作的下属，可以解释两句，但也只值得两句。

谢墨白表情淡漠，制止了想要开口的下属，“下次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他的时间很宝贵，一丝一毫都不能留给不值当的人。

国昌集团总部

林曦回去小睡了一会儿，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是蒋云深来了。

原来梁兴和蒋云深后续收尾，一切整理妥当。二人商议决定，还是把材料给林曦，由林曦汇报向上汇报。

林曦代表总裁办，总裁办代表董事长，由她去向上汇报，合情合理。何况也是想给林曦卖个人情。

林曦知机，也笑着道谢，答应由自己来汇报，就要送蒋云深离开。

此时，蒋云深开口道：“咱们都知道，这个徐海道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才潜入国昌的。他掌握的一些信息，绝不是外人或者一般普通员工能知道的。”

他压低声音：“包括60层的布局。徐海道的供述材料里边，有一定提示和线索，显示国昌内部确实可能存在内鬼。后面势必要进行内部审查。”蒋云深看了她一眼说：“估计我也是要参与的。”

林曦慎重地点点头，她最早就察觉此事，而且徐海道的一些口述，也有力证明了这一点。

这时，蒋云深走进两步，继续压低声音说：“林助理，你好歹要给我交个底。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

他盯着林曦道：“我是指国昌工业？”

和境外势力牵扯什么的，也太吓人。这可不是众人提前商议好的。

当时林曦一抛出此事，老练镇定的徐海道都极为震动，导致后来被林曦趁胜追击，一路击溃。自己等人听得也是心惊胆战。

林曦轻松笑笑。内监部虽然不讨喜，但是，能跟锦衣卫进一步打好关系的话，谁又会拒绝呢？

于是，她也就给了一点暗示：“有的没的，我不敢说。这个要靠你们来调查。不过，我只说一下个人的判断，那个年度报告我也看过了，主要是一些经济数据上的内容。”

她不把话说得很死，但到底给了答案：“我来国昌的时间虽然短，但对国昌工业也略有了解。国昌工业真正敏感的是研发等科研技术数据。

“而这些数据根本就不经过总裁办。主要是在国昌工业的各个高端实验室，技术部或许有备份。”林曦做了个你懂的眼神，“而这些实验室、科研机构的保密级别，甚至远超于总部。”

蒋云深大大送了一口气，这才放心告辞。

虽然梁兴和蒋云深，都公推林曦来向谢董报告，并且谢董也亲**代过，林曦可以直接向他汇报。

但林曦几乎不用太过思考，就知道此事不宜越过张扬，她也不打算这么做。

顶头上司的感受，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轻忽。现在唯一要考虑的，是否要越过程东？

虽然程东并不是总助，但是上午情况特殊，谢董明确指示由程东留下看家。

林曦也有顾虑，她总觉得程东城对自己或许不太友好。

程东是总裁办排名第二的特助，目前可以协助张扬管理总裁办的人员。

按说，自己作为新进助理，而且目前并没有负责相对核心的工作，不至于对程东造成冲击。

所以，这个敌意到底从何而来？因公，还是因私？

另一处要考虑的是，问询结束之后，随之而来的可能是对总裁办办公人员的内部审查，刚才内监部的蒋云深已经明确暗示了这一点。

到时候，自己会不会再次被安排参与其中呢？就像这次问询一样。理论上应该是安保部的工作职能，但是却安排了自己去协助。

林曦权衡利弊。其中的利害关系也很分明。

总裁办如果出现内鬼，程东是要负有一定连带责任的。而自己介入内部审查，必然会侵犯到程东的职权范围，让程东对自己更加的警惕、更有敌意。

而内部审查向来是不讨喜的，也会影响总裁办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

同时，林曦并不想和内监部深度绑定，锦衣卫和特务可不好做，是要招人恨的。

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一则是，如果能在内部审查中有所表现，就像这次参与安保部的问询一样，就能够进一步展现能力，赢得谢董的青睐。

二则是，哪怕没有做出突出成绩，只要顺顺利利地配合内监部完成审查，也可以激迅速地在总裁办内部树立个人威信，这对今后的工作开展，无疑有极大的好处。

她轻轻敲着办公桌，林曦一时取舍不定。

但到归根到底，能否参与内审，其实并不完全由她本人定。

首先，最好是内监部自己提出，请自己协助配合，这一点倒是可以在蒋云深身上想想办法。

最后 ，拍板的必然是谢董，而张扬的意见可能会起到一定的作用。

既然不确定性如此之大，林曦决定暂且搁置思考，视情况而定。毕竟现在当务之急，就是问询结果的汇报问题。

林曦最终决定，此事还是要告知程东。

对！是告知而不汇报。

告知程东问询已经得出结果，但却并不告诉他具体内容。如果程东自觉不过问具体内容，当然是好事。如果程东一旦过问，林曦决定推脱到梁兴和蒋云深身上。

同时，向张扬汇报也是应有之义，毕竟得罪顶头上司，从来都不是明智之举。

至于向谢总的汇报……林曦当然不会放弃这次表现机会。倒是怎样向谢董汇报，需要斟酌。如何汇报？汇报到什么样的深度？需要拿捏其中的分寸。

于是，林曦立即起身前往程东办公室，敲门进入打了招呼，“程助理在忙呢？之前总裁办让我去配合安保部进行问话。现在问话已经结束了。所以，我来和您说一声。”

话就说到这儿，其他没有多提及。

程东显然也犹豫了一下，但他终究没有细问，只是笑着道：“林助理辛苦。”

这到让林曦松了一口气，同时她也对于程东的性格有了一定的猜想。他可能缺乏破釜沉舟撕破脸的勇气。

林曦礼貌告辞，回去先浏览了一遍梁兴、蒋云深二人提供的文件，确定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接着简要地编辑了一条短信，说明问询的最终结果，并请总助向董事长详细汇报。然后把短信和文件一起发送给张扬。

林曦又发短信息给谢董，这条信息很简单。

“董事长，打扰了！总裁办安排我，配合安保部对潜入者进行问询。目前已经得知其背后的商业间谍公司飞雁及背后雇主玉衡的信息。具体文件及口述内容，已整理并发至张总助处，特此报告！——林曦。”

林曦将手机设置了特别提醒。如果有张扬或者是谢董的来信来电，将进行特别提醒。然后便开始专心致志地处理日常工作。

林曦的汇报信息发过去的时候，谢董的午餐活动已经接近尾声。

他看了信息，没有立即做声，面上分毫不露，不疾不徐地继续和董叙谈，一切如常。

餐毕，一行人走到酒店门口，谢董又细细交代儿子几句，让他晚上回家吃饭。

几乎刚和谢墨白分开，张扬就立马快走几步，在谢董耳边低声道：“董事长，林曦汇报，问询已经取得突破。上车后我马上查看，并向您做仔细详细汇报。”

如果按照张扬平时的工作习惯，他必然会先将整个汇报文件详细看过一遍，整理思索后再向谢董提及此事。

但他跟随谢董多年，深知谢董必然对此事极为关心。因此，先告知他已取得了突破，具体内容稍后细说。

而张扬的揣测并没有错，谢董对于此事果然极为关心，而且也看到了林曦的短信。

此时得知，林曦同时像自己和张扬汇报，详略得当，心中满意。

平时，张扬陪同谢董出行，他会坐在前面副驾驶座，而谢董坐在后排。

而这一次，张扬如往常一样，恭敬地为谢董拉开车门。谢董进车前却交代说：“你跟我一起坐后排。”这就是要在车上听取详细汇报了。

张扬称是，关了车门，绕到车的另一侧，也打开车门坐进去。

同时，立马拿出随身携带的办公电脑，接受文件详细览阅。接着压低声音，凑近谢董汇报，先细说飞燕公司的内容。

谢董并未有过多关注，只吩咐：“移交警方处理，法规部做好跟进。”

张扬认真记录，然后继续汇报雇主信息。其实谢董更关心的，也同样是背后主使的身份。

他听完细细的思索了几分钟，才道，“看来是冲着地产来的。此事不可轻忽，要详加研究！”又交代说：“内审尽快开始，林曦参与。”

张扬便明白董事的态度了。内审要从急从速！而对于幕后主使，则很慎重。因此，谢董不会第一时间，并安排反制措施，反而是要求下属们慎重思考，形成一定成果供领导决策。

这恰恰体现了董事长对幕后之人的重视程度。

张扬也暗暗学习揣摩董事长的领导之道面对复杂的事务，掌握全面信息之前，不宜第一时间表态。交代下属先行研究，并提出应对之法，无疑是一种好的选择。

既能人尽其用，充分集中各方面的智慧，确保最后决定的科学合理，又能择优选择，保持领导的威信，避免因为决策不当而导致威望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