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红尘 第28章 锦书

事情闹到这一步，靖国公府二爷方明旭到底还是被降了罪，靖国公方阳朔也再回京城的路上，这也是回来请罪了。

靖国公府不似京城一般的人家雕梁画栋的，也唯有几个女眷的院子精心打理了一番，此时，一府的人齐聚在老公爷和老太太院子里。

老公爷先叹了一口气，道：“这次老大回来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走了。”

“这天杀的，北疆可是我们老方家的根啊，这不要了我们老方家的老命么！”方老太太先嚷嚷起来了。

“好了，你心里有点数就行，嚷嚷什么，别带坏了孩子。”老公爷先不耐了。

方老太太哪听得这个，“我知道你就是嫌弃我，一天到晚就想着那些个小妖精，嫌弃我是个乡下婆子是吧，有本事你就休了我！”

“你现在儿子大了翅膀就硬了是吧，你别以为我不敢休你，不过你可要好好想想你儿子，你要是被我休了还算不算嫡子，还要你那二儿子还在吃牢饭呢！”老公爷丝毫不见被激怒的样子。

方老太太嚷得更起劲了：“你个没良心的，我好歹给你生了四个孩子，阳旭也是你儿子，你怎么就见不得他好，一天到晚喝茶喝茶，怎么就不喝死你！”

“我死了趁你意了，你那好儿子可怎么办？”

“什么我儿子，那也是你儿子！”

底下众人一片安静，看着上面两个老人吵得起劲，这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两人做夫妻就是天天吵，他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闭紧嘴巴，不要掺和进里面去。

两人吵了一会儿，实际上一直是老公爷占上风，老太太也没心思再吵下去了，说道：“都是些没良心的，也不见个人来帮帮我，还是我闺女好啊，要是我闺女在就好了。”

她这闺女自然说的是她嫡亲的女儿，现在嫁到了卫国公府做了国公夫人了，前几年回来了一趟，现在又随着夫婿卫国公去西戎边疆了。宫里的惠妃娘娘虽是出自靖国公府，但也只是一个庶女，老太太是不会去管教庶女的，这些庶出的和她也不亲，所幸只有些庶女儿，不过一副嫁妆的事罢了。

现任靖国公夫人就坐在老太太下首，她面容清秀，虽不十分美貌，但一眼望上去，只觉得气质出众，端庄大气，一看就是做当家主母的。此时，她看着老太太的脸色，道：“母亲，小姑那儿荒凉，我这儿准备了一些药材和毛皮，准备给小姑送过去，这冬天实在难捱啊，母亲，我把单子带来了，您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添的？”

老太太接过单子，看了一下，满意地说道：“老大媳妇，你办事厚道，我啊，放心的很，多亏你念着你小姑呢，她在西边，还不知道怎么受苦呢！”

老公爷也看到了这张单子，道：“要是老二媳妇也和你一样就好了，老大媳妇，等老大回来了，我会好好说他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宠着那个……这兄弟两一个德行，也不知道这北疆的女人给他们灌了什么迷糊汤！”

老太太附和道：“老大媳妇你放心，有委屈只管和我说，那个贱蹄子我看她敢不敢和我闹！”

“多谢父亲、母亲，只是她是夫君的救命恩人，薄待了她的的话对府上的名声也不好，我们锦书快议亲了，会不会影响到她，媳妇就是担心……”

未讲完的话老公爷和老太太也明白了，老大媳妇就是担心大孙女儿，老公爷保证道：“算什么救命恩人，不过是老大受伤了在她家住了几宿，要照顾也是几个亲兵在照顾，这京城里，稍微有点底蕴的人家都知道这事，锦书可是我们家的嫡长女，怕什么，我还在呢！”

“一个未出嫁的黄花闺女，就照顾一个受伤的男人，稍微有点廉耻的就不会这么做，老大媳妇，你放心，她们要是敢害我大姐儿的婚事，我撕了她！”老太太一锤定音。

三爷方明昱和三太太也安慰道：“大嫂，没事的，我们都帮锦书看着呢。”

靖国公夫人拍了拍坐在身边的女儿，说道：“锦书，还不快谢谢你祖父祖母，还有你三叔三婶，都为着你呢。”

方锦书是嫡长女，矜秀端庄地坐在那儿，温柔中透着一股书卷气儿，清透又大方，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此时，被母亲打趣，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还是很害羞的，“多谢祖父祖母为锦书费心，也谢过三叔三婶了。”

三太太浑身透着一股爽利劲儿，只打趣道：“我们大姐儿也害羞了，我这做三婶的想到这么大的一姑娘要给人家做媳妇了，我觉得不大对劲，我也舍不得啊，更别说大嫂了。”

这话说得靖国公夫人也忧愁了：“不瞒你们说，我也舍不得，但女儿家总是要出嫁的，好在令端是个好的，永宁侯府一家也是好的。”

“要我说，大嫂，这门亲事正是求不来的，男才女貌，门当户对，世子也是求上进的，我们锦书也是才女一个，大嫂，你还愁什么呢，我和夫君没有闺女，我们可是把锦书当亲闺女来疼的，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永宁侯府实在是清贵门第，兰阳长公主又是个讲道理的人，世子平时也是洁身自好的，大嫂，你就放心吧。”三太太没有女儿，侄女能嫁得一个好夫家也没什么可嫉妒的，此时自然是实话实说了。

说起来这靖国公府爷们三个都算是情种，老大靖国公钟情于妾室息夫人，这位息夫人随靖国公驻守北疆，由于姓息，，又生的美貌，自比为春秋战国时的息夫人，对外更是以夫人自居，但知道底细的不过是一个贵妾，又占了救命恩人的身份，颇得一些将领尊敬，由此也生了一些野心。老二方明旭倒是钟情于妻子了，但已经到了走火入魔，言计听从的的地步，纵着岳家，犯下如此大错。唯有老三方明昱是跟妻子真的琴瑟和鸣，但世上之事从来没有十全十美，两人成亲多年，现在膝下也只有一子，平时夫妻两人把几个侄儿侄女也是当亲生的看待的，三爷方明昱也赞同妻子的话：“世子我也托人打听了，人品上也没有什么瑕疵，永宁侯夫妻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品清正，大嫂放心好了。”

靖国公夫人入门早，话说长嫂如母，连三太太也是靖国公夫人帮衬着娶回来的，三爷夫妻两倒不至于在这点上骗她，更别说她这些早就调查好了，但感念于这夫妻两的一片心意，靖国公夫人就说道：“多谢三弟和三弟妹了，你们这么说我就满意了，弟妹，到时候还要你帮我理家，我可忙不过来，你可不要推脱。”

“大嫂，到时候你只管吩咐，我照做就行。”三太太一口气答应下来。

老公爷和老太太看着下面其乐融融的一片，心中也深感宽慰，老大媳妇为人厚道，会持家，老二对媳妇一往情深，为了媳妇早和家里离了心，也只有同样一往情深的大哥能理解他了，老三夫妻两都不是什么藏奸的，和大房还有几个侄儿侄女也处的和睦，这家啊，还是要靠下一辈支撑的，逸书已经立为了世子，平时也在老侯爷身边接受教导，等锦书出嫁了就给逸书挑个好媳妇。现在唯一要担心的也是二房那一家子了，马上就要回京了，家里又不得安生了。

靖国公府与永宁侯府结亲，两家都是四公八列侯，倒是大燕朝的顶级人家，联姻的又都是两家的嫡长子和嫡长女，这门婚事从确定开始就注定了万众瞩目，这时，不管是老公爷和老太太，还是靖国公夫人，连同世子爷方逸书也对这个姐夫挺满意的，方锦书也和未婚夫见过几面，大燕朝风气还是挺开放的，没有什么未婚男女不得见面什么的，对未来的丈夫永宁侯世子裴令端还是比较满意的。这时，众人围着方锦书热热闹闹的打趣，看着这一片热闹，有的人却掐的手心发白，要低下头去才能掩饰住脸上的狰狞。

方木兰看着嫡姐那副害羞的样子，众人打趣她得了个好夫婿，嫡姐可真是好命啊，脱身在嫡母肚子里，一出生那什么都有了，父母宠爱，兄弟们也都让着她，就连祖父母也格外疼惜她，三叔三婶也向着她，同是靖国公的女儿，为什么两人会相差这么大呢，比相貌，她也不差什么，甚至她承袭至生母姚姨娘的面貌更胜一筹；比才华，她可是随着生母学了一身歌舞的本事的，更讨男人欢心；就连做人，她也看上去比她那不中用的嫡姐强多了。可谁让嫡姐就占了一个嫡字呢，永宁侯世子可是上京多少夫人心里的贵婿啊，就让她那嫡姐占了去。

她方木兰可是一点儿也不差什么的，就因为是个庶出，所以在这京城，她嫡姐方锦书的名声多好，而她呢，不只是她，这京城里的庶女儿，除了宠妾灭妻的人家的，能有几个传出了美名的？

她算是看明白了，嫡母有自己的女儿，嫡母说是厚道大方，但也不是对她这个庶女的，有嫡姐在，她是别想出头了。嫡母怎么会允许她一个庶女压在她女儿一头呢，还有父亲，虽然嫡姐在他那里不是最受宠的孩子，但和嫡兄一样却是最看重的孩子，同是庶女，因为息夫人比姚姨娘受宠，方玉兰就始终压她一头，方玉兰有父亲宠爱，也比她好多了。

但也不是没办法，嫁人就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等嫡姐和嫡兄成亲了，嫡母就会把她嫁出去的，一个国公府的庶女能嫁什么人，不是小官人家的正妻就是高门庶子，京城里唯二的两个混出了头的庶女，一个就是蒋贵妃，还有一个就是她的亲姑姑方惠妃。

只有皇宫，是最看重出身的地方，也是最不看重出身的地方，只有在皇宫里，她才能不居于人下，若果能生下一个皇子，说不定能做太后呢，当今太后不就是这样吗？可惜现在皇上已经年纪大了，她就算生下儿子也斗不过这些年长的兄长了，但皇子们年纪不是大了么，她得好好打算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