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几天不见你们这三个小混蛋,你们就野成这样了?”庭院里,孙氏颇为生气的看着三个儿女,初秋的阳光还有些晒,照在身穿单衣的人身上暖融融的。
此时,沈清和正和两个兄长乖乖的站在树荫下,听自家娘亲问话,而爹爹只笑着看了他们两眼就和外公说话去了,就留他们三个面对娘亲的怒火。
“娘———娘”沈清和仗着年纪小凑到孙氏面前撒娇,企图让孙氏心软。
孙氏也被她这个样子弄得语气都软了一些:“真是不省心,一个两个的!”心里想着,女儿还小,还不懂事,但这两个臭小子都多大了,还像个三岁半的小孩一样,整天只知道玩耍。
沈清瑜和沈清柏也很有颜色的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和妹妹一样乖乖站好,三张可爱的小脸仰头看着她,孙氏心里早放下了打他们的念头,只是说教几句还是要的,但才说完就被孙太傅和信阳郡主打断了。
“爹,您也不要太惯着他们了,整天没大没小的。”孙氏抱怨道。
孙太傅并不接她的话头,只是说道:“瑜儿和柏儿都很听话,哪用得着我惯着他们,阿泉小小年纪也很懂事了,你要求也不要太高,你和你哥哥小时候也不是这样过来的吗?你们两个也没比他乖巧多少。”
听完外公的话,沈清和感到,果然还是外公疼他们啊,和大哥沈清瑜跑到孙太傅身边,一人抱住他一只胳膊。
沈清柏见外公已经被哥哥和妹妹占了,就跑到外祖母信阳郡主身边,被她一把抱住,只搂着不放。还进一步说道:“外婆,我不要回去,你和爹娘他们说说,让我继续留在这陪你们好不好,实在不行,就让大哥和阿泉回去好了。”
信阳郡主接着说道:“这么快就开始嫌弃我和你爹了?你看柏儿多好,都拉着我不放手呢,瑜儿他们好歹也是我们的外孙,嫡亲的骨血,总不会往坏里教吧?就让他们再呆一阵子,你要训他们的话,你回去了再训,我和你爹面前你还是收敛点吧。”
孙氏听了哭笑不得,只得说道:“爹,娘,我没嫌你们,我就是怕他们太淘气了,闹着你们,你们毕竟年纪也大了,我这不是在好好的说么。”
“岳父,岳母,若华说得对,你们只管教就是了,我这次去北疆,还得麻烦你们二老帮我照顾一下若华他们。”
信阳郡主应道:“云远,你只管去,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更何况他们也是我们的女儿和外孙,你只管完成了皇上交给你的差事,我和你岳父还没老到走不动呢!”
沈铭见信阳郡主应下了,就知道事情差不多定下了,岳父孙太傅是个淡泊的性子,万事只要不出错就不大爱管,岳母信阳郡主却是家里家外一把抓,事情多是她拿主意,他们两个作为夫妻,这也是他们相处的模式。
虽然孙太傅整日寄情于书画文章,但女婿出行他还是在意的,问道:“你几时去?这次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
沈铭回答道:“我下个月就走,皇上让我去查军饷,前几天有于是参靖国公府二爷收受贿赂,贪墨军饷,于是皇上就派我去北疆一趟,只是皇上暗地里应该还派了不少人,我也没摸清楚,但我这次大概就是装个吉祥物吧。”
孙太傅听完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皇子们年纪大了,这人心啊,也都开始浮动起来了,你到时候看着办就好了,只要面上不出大错,你什么也不做也没事的。”
信阳郡主就听不得他这种话,“老头子,你这话就不对了,你自己懒,这么多年了也就一个太傅的名头,朝也不怎么上,好歹当年也是探花郎一个啊。同是三公,其他人就比你谨省多了,你自己不学好,也不能撺掇着女婿也这样啊,文远,你别理你岳父,只管好好做事,老头子他就是懒!”
孙太傅也不乐意了:“皇上都说我这是淡泊名利,皇上金口玉言,你就别嚷嚷了,皇上交给我的差事我哪件没办好了?”
“我就问你,从我太宗表哥到今上,皇上都交了几件正经差事给你了?你还有脸说,一辈子都钻进书里去了,也就一个名头拿的出手了!”
孙太傅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人生在世,无非就是为名为利,我一生已过了大半,在这天底下也当得个大儒的名声,我还要什么?我又不愁吃穿,名和利都有了,还要怎样?”
信阳郡主显然还有些意难平:“你这一生什么都有了,你怎么就不为子孙后代考虑考虑呢?阿卓现在都还只是一介知府,这么多年了,也还是老样子,也不见得会再往上升了,还有若华,老头子,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担心的吗?”
“我有什么担心的?儿孙自有儿孙福,阿卓升不了官那是他能力不行,怎么就不允许被后来者居上,当初他生下来,慧明大师不就说他这辈子就‘父祖之惠泽,得伸达之希望’么,反正也就这样了。若华都已经嫁了人了,不是有文远吗?再不济还有两外孙呢,就算外孙也不可靠,还有阿泉呢,到时候让她嫁了人把若华接到夫家去不就行了,实在不行,她自己总立得住吧,都多大人了,还用得着我这个老头子替她操心?”
众人听完孙太傅的话,都是一阵无语。心可真大,即使有些老人平常都把儿孙自有儿孙福挂在嘴边,可那都是嘴上说说,谁没有点动作呢,只有孙太傅不只嘴上说说,也是这么做的,还真是想得开。
信阳郡主很是无语:“你啊,就是懒,慧明大师还说阿卓‘为人风流应留心色难,对外好欢,内有空虚’呢,其他的说他‘为人节俭好静,不善交际’倒是说对了,你也不要老是听那老秃驴的,我们阿卓到现在就娶了一个妻子,平常也不出去应酬,到哪贪花好色去?”
孙太傅反驳道:“什么老秃驴,慧明大师一代高僧,怎么到了你嘴里就这么不像样了?要不是我和他交好,你以为他会给阿卓看相,他名声这么大,我就没听说过有他说得不准的,阿卓虽然现在看不出来,但不代表以后……”
信阳郡主打断他的话:“到底谁是你的儿子,你这么偏帮你那慧明大师,怎么就不让他当你儿子呢?你怎么不盼着点好,净想着那老秃驴的话。”
“怎么说话呢?我哪里偏帮他了,我也是想让阿卓好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怎么会不盼着他好,但我这不是在说的事实嘛。”
“什么事实?你还就有理了,我要是像你一样万事不管,这个家的日子怎过过!你整天游手好闲的,也不做点正事,什么事都推给我,你日子倒松快了,我整天忙里忙外的倒捞不着个好!”信阳郡主不忿道。
沈清和看着吵起来的外公和外婆两个人,其他人根本插不上嘴,只能任由两个年纪半百的老人拌着嘴,但这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常态,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她也察觉出来了,外祖父和外祖母有点像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但他们吵吵闹闹的,却结伴相安无事的过了但半辈子。
孙氏看样子赶紧插话道:“娘,怎么就没人说你好呢?我和哥哥就觉得你好啊,家里要不是有娘你这个定海神针在,这日子哪有这么平顺的?”
信阳郡主听完女儿的话,心里也觉得宽慰了些:“你娘我就是气不过,老头子一点也不知道体谅人,不过有你和你哥哥,我也觉得这日子啊,就这么过下去也是好的,不过你哥哥现在啊,我看他这阵子都瘦了许多,头发也白了,和你爹站在一块都像兄弟!”
说到这里,孙氏也是一阵叹息,大哥独子英年早逝,给这个家带来了诸多的伤痛,大嫂阮氏现在眼里只有儿媳妇的肚子,望眼欲穿的就是想要个孙子;而她的大哥孙卓,即使不说,但他们兄妹两从小一起长大,她还能看不出来她兄长的意思吗?不就是还想再要个儿子吗?想必他把这意思已经和母亲说了,所以娘这几天才会这么烦躁。
孙氏压低声音问道:“娘,哥哥是不是想再生个儿子?他有没有说是个什么章程?”
信阳郡主叹息一声:“说了,他想纳个良妾回来,他说,阮氏毕竟是发妻,也陪了他许多年,再说还有两个女儿,所以就纳个良妾回来就行了,如果阮氏愿意的话就抱给阮氏养。”
“娘,你怎么想的?”
信阳郡主答道:“我也没说我怎么想的,我就告诉他,成礼去了连百日还没到,他这个做父亲的连这点面子也不给他么?我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如果文漪怀的是女孩儿,我拦不住的。”
“大嫂知道吗?大哥不会养外室吧。”孙氏问道。
信阳郡主冷笑一声:“还养外室?他敢,外室最是家风不正,有我在,我看他敢!阮氏现在心不在他那儿,不过说到底还是枕边人,估计瞒不过她,她现在盼着孙子呢,我也不好说她,随他们去吧,你爹说的对,儿孙自有儿孙福,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那还管得了那么多!”
孙太傅接过话题道:“是啊,你就放宽心吧,他们有自个儿的主意,你还是只管含饴弄孙的吧,成礼虽不在了,婉贞和婉亭还是你嫡亲的孙女,你没事的话就把她们唤过来,别让那对不省心的父母带坏了她们。”
“用得着你老头子说,她们现在要上课的呢,我给她们请了个女夫子教导她们,平常还有功课,总不能让这些事影响到她们。”信阳郡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