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红尘 第22章 夜话

沈清和在外祖家住得开心，本身年纪就小，便一概不理外事，就不知道她父母回去了的烦心事了。

晚上，沈铭洗漱完坐在床头就着烛光翻看着书页，翻了两页，就不耐烦了，看向正在擦脸的妻子，问道：“若华，你还要多久啊？”

“你急什么，我还要涂手呢，这人啊，年纪大了，都有皱纹了，不保养不行啊。”孙氏叹了一口气。

沈铭见她叹气，就不乐意了：“夫人你哪里老了？如果你还算老的话，那为夫比你大了许多，岂不是老头子一个了。”

孙氏顿时笑了：“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你也不过就比我大了六七岁的样子，我看啊，你们这一辈的，和你年纪差不离的，除了英国公和永宁侯，都老态尽显的，你也算是脸嫩的了，毕竟有的人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是做祖父的人了。”

沈铭听完就放下书，走过去，替她把发髻上的簪子拿下来，拿过梳子为她梳着头发，笑道：“你说的也是，人也不能太贪心，既想年轻，又想经历得多，会来事儿，过几年等瑜儿和柏儿他们娶了媳妇，他们也能独当一面后，我们两个啊，也就能清闲下来了，含饴弄孙的，我就盼着他们两个给我多生几个孙子。”

想到那个场景，孙氏也不禁笑了：“那是，我也盼着呢，话说，这段时间，我们把瑜儿他们几个放在我娘家，也不知道他们疯玩成什么样了，这么多天不见他们，怪想的。”

沈铭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发，说道：“不用担心，有岳父岳母看着呢，他们几个不敢胡来的，你就放心好了。”

孙氏苦笑：“我哪是担心了，我爹和我娘比我还宠他们，我小时候，我娘还会管教我们，我爹就是纵容，连骂都不骂一句的，舍不得碰我们一根指头，更别说孙辈了，那还用说，他们两个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你看，阿泉他们几个提都不提回家的事儿，母亲昨天就说想孙子了，让我接他们回来。”

沈铭拍拍她，“没事，母亲就是嘴上说说，她也知道，瑜儿他们是在岳父那里读书，母亲不过是见眼前晃荡的孙女多了，有几天没见到孙子了，抱怨几句，要不明天就去看看阿泉他们，等我上完朝回来，我们一起去！”

孙氏也想女儿和儿子了，听他这么一说，哪有不同意的，“那真好，我看看，让他们回来住几天，一个个的都乐不思蜀了，我们才是他们的亲爹和亲娘，哪有只要外祖父不要我们的。”

沈铭被她酸酸的口气逗乐了，反正也梳完头了，放下梳子，道：“是啊，连我这个亲爹都忘记了，我在他们心里本来就低你一等，现在连岳父都比不过了。”

孙氏推了一下他，轻斥道：“你也是不省心的，瑜儿他们几个哪有偏心我的？明明他们几个觉得你更好一些，坏人全让我当了，你不舍得打骂他们，就让我来，好人全让你做了去！”

沈铭见话题转到他头上去了，连忙转移话题：“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前段时间阿泉周岁的时候吵了一阵子的，三弟纳妾的事，可有眉目了？”

孙氏果然被他移了注意力，“你也知道，父亲看中的那位姑娘，母亲和三弟妹都不满意，父亲就让她们继续挑，母亲看中了一家，姓金，那姑娘家里就是种地的，不过那姑娘可有五个兄弟，都是一个娘生的，那五个兄弟又生了许多侄子，母亲就是看中那家男丁多，那姑娘的母亲这么好生养，想来女儿也不会差到哪去。不过三弟妹可不是这么想的，她啊，还打着算盘呢，她提了一嘴，她看中的那姑娘平日里干活多，身子壮实，本来也是好好的人家，不过那姑娘的兄弟好赌，把本来还算殷实的家产败了个精光，这姑娘就被兄弟给卖了。”

沈铭抽了抽嘴角，为三弟默哀了一下，这段时间三弟可是够忙的，他已经可以想见母亲和李氏说来说去让他选的左右为难的处境了，把这情景和孙氏一说，孙氏也幸灾乐祸了起来，虽说看小叔子的笑话有点不厚道，但她还是说道：“三弟这段时间都是歇在前院，你别说，他一到跟前，母亲和三弟妹都拉着他问来问去的，让他做个选择，三弟一直在找借口，说什么你们自己做主就好，他啊，就像没放在心上一样。你说，该是哪家的比较好？我心里也没个定数。”

沈铭拉着她的手站起来，两人一起往床上走去，“你别多想了，说不定最后两个都纳进来，你也别掺和进去，母亲和李氏如果争执的话就随她们去，她们平时如同亲母女一样，她们吵是她们的事，你不要为这些平白添了纷扰，再说了，由父亲看着，出不了什么大错。”

“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三个儿媳妇里，母亲最疼的就是三弟妹了，本身就是亲侄女，亲上加亲的，就好像亲女儿一样，我们就像个添头，况且，二弟妹的教训还摆在那儿呢，我哪会平白不顾的掺和到三房的事儿里去，哪有嫂子管到小叔子房里事里去的？我就是和你说一说。”孙氏在床沿坐下来。

沈铭也随之坐下去，接着把妻子搂在怀里，下颔搁在她的头顶上，蹭了蹭，说道：“我知道你这是和我说心里话，若华，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懂我的意思呢？”

孙氏靠在他的怀里，笑道：“你就会打趣我，这三岁小儿都明白的好吧！”

“真没有说笑，你在我心里可聪明了，你不好的话，瑜儿柏儿他们能有这么机灵吗？还不是因为我娶了一个好媳妇！”

孙氏丝毫没有被他的话感动，斜嗔了他一眼，说道：“我还不知道你这个德行，话说的这么好听，可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的？难道说你最近看着三弟马上要左拥右抱的，你心里也羡慕着，要不要我和母亲说一下，那两位，你一个，三弟一个？”

沈铭哭笑不得：“这哪儿跟哪儿啊，我哪有这个心思，我当初娶你的时候，不是就和你还有岳父岳母保证了只要你一个吗？你还不信我？”

孙氏哼了一声道：“说不定某人有一天觉得我这个黄脸婆烦了呢，那是我不信你，是你有事瞒着我。”

沈铭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是皇上派我去北疆一趟，让我不要大张旗鼓，不能声张，我就悄悄和你说一下，若华，你别多想了，我当初说了只要你一个，就是只要你，你信我。”

孙氏被他说话的热气抖了一个机灵，听完他的话，注意力才被转移过来，“我哪是不信你了，我就是和你说笑说笑吗？这么多年我都和你过了，你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嘛。你说皇上派你去北疆？那不是靖国公府的地盘吗？皇上不放心了？”

沈铭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底下的地都是皇家的，哪有什么谁的地盘不地盘的，皇上说是让我去查军饷的，但暗地里皇上要做什么哪是我可以掌控的，不过，安插人手这是肯定的，皇上现在年纪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倚重我了，现在这些事都瞒着我呢！”

孙氏一听他这话就着急了起来：“你又没做什么不妥的事，我们一家也从来都不掺和到那些事儿里去，皇上怎么就与你疏远了呢？明明你一开始还是皇上的伴读，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还是应该有的。”

沈铭抬起头，目光放远，说道：“为帝者，情分算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最起码，我现在少沾手一些，是非也离得远些，你看富阳伯，他现在你别看这么风光，二皇子出生他们家，又是个不安分的，他连同整个家族都难脱身，还是做纯臣好啊，哪怕现在皇上用我不如以前，但还是信重我的。”

孙氏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道：“没事的，只要一家子平平安安的就好了，瑜儿他们几个都还小，你可不能出什么事，你这个当爹的一旦不再，我们的苦日子就来了，你这趟出去，一定要小心行事。”

沈铭被她这么一说，就笑了出来，“我知道，我会保重身子的，不会让你守寡的。”

“你要去多久？还有你什么时候走？？这些你都不和我说一下，你就看着我干着急，闲的你！”说完就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又觉得不解气，便再掐了几下。

但沈铭丝毫没有感觉到痛的样子，气定神闲的，沈铭拉过妻子的手，看她还气呼呼的，也不逗她了，说道：“别急，我下个月初一才走，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四五个月，反正在年前我会赶回来的。”

孙氏仍然生着气：“你说得轻巧，你一走这么长时间，小心等你回来阿泉都不认识你这个爹了！”

沈铭被她说的脸都黑了下来，沉声道：“胡说，我的闺女多机灵，肯定会认识我的，你没看见她平常最亲我的嘛。”

孙氏气他不过，酸溜溜地说道：“是啊，就认你这个爹，一看就是你的种行了吧，我这个娘就是附带的。”

沈铭一看不好，再这么说下去，没完没了的，最后生气了还是要他来哄，到时候就没这么容易了，吃苦头的还是他，便劝道：“那是闺女一天都没见到我才这样的，平常她不是腻着你吗？诶，我这趟去北疆，刚好是下半年，也不知道厚衣服够不够？”说完眼睛斜觑这孙氏。

果然，孙氏立刻说道：“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这次去，千万小心。”

“我知道的，我的好夫人，不早了，我们赶紧睡吧。”说完便吹熄了灯，拉上床幔，搂着妻子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