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青竹 第20章 远行

又过了半月，许微竹不再抗拒与人交往，也不再封闭自我，云曈终于说出早已想好的一件事。

“跟我走吧。”

云曈顿了片刻，继续道:“你身上的毒还没有解，灵力压制不了多久，必须找到解药。”

不见月不是这么好摘取的，尽管他们做好了准备，却并不是万全之策，许微竹的右手在那晚受了伤。

这种毒是精怪怨气而结，普通的大夫看不出，普通的草药也解不了。灵力的缓解压制终会失效，云曈想带许微竹离开桃花村，带他去找解药。

“小竹，和我走吧。”云曈望着他，认真且珍重。

许微竹的眼神晃了晃，漆黑明亮的眼睛盯着她，低声道:“去哪？”

“去——”云曈顿了片刻，轻笑道:“去我长大的地方。”

许微竹盯着她的笑脸，在与她对上视线的一刻急急地移开眼，“……我要准备一下。”

“嗯。”

云曈点头，视线转向空旷安静的院子。

竹椅依然摆在那里，阳光铺下来，照在椅子上面，耀眼的光芒让云曈想起另一个人。

奶奶，不用担心。

我们只离开一会儿，很快，我就会带他回来。

出发的日子定在了两天后。

云曈来时两手空空，走时反而收拾了许久。

为了不让大家担心，云曈和许微竹并未告诉桃花村其他人他们此次出门的真相，只说是出去散心，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旁人怎么想云曈不清楚，她只知道李大哥和李大姐很支持他们，支持，却也担心。

李大姐在帮他们收拾院里的东西，手里动个不停，嘴里也说不停，担心地叮嘱了他们很久。

云曈都一一应下了。

没一会儿，有人敲响了院门。

许微竹离得近，去开了。

门开的时候，女孩有些紧张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小竹哥，我，我听说你们马上就要走了……我，来看看你们。”

站在门外的，是个看起来和许微竹差不多的小姑娘。鹅黄衣裙，模样白净又可爱，头上戴了一对灵巧的蝴蝶发饰，一颤一颤的，活似一对真蝴蝶停在女孩发间一般，太过灵动，勾得云曈回头看了好几眼。

云曈认识她，这是住在村头的柳家小妹妹。小姑娘前不久来找过许微竹，但那时许微竹状态不好，没有见她，那天是云曈送柳妹妹离开的。

柳妹妹看见许微竹后声音更抖了，话却说得更快了，一连串地冒出来，似乎慢了一点就不敢再说了。

云曈其实也没太听清，反正最后柳妹妹是进来帮他们一起收拾东西了。

院子里几个人忙活着，云曈一下进这屋拿东西，一下又进那屋放东西，收拾收拾着，就忘了其他人。

等忽然闲下来，觉得人数有点不对劲的时候，柳妹妹和许微竹已经消失了。

云曈没去找人，她大概能猜到原因。

小姑娘帮忙做事的时候，眼睛经常看向许微竹，柳妹妹和她们说话都没事，一和许微竹说话就紧张。

云曈不傻，看得出来。

柳妹妹喜欢许微竹。

该收的东西收得差不多了，云曈和李大姐悠闲地坐着休息。

李大姐喝了口茶，有些奇怪:“小云，你看见小竹和小柳了吗？”

“嗯……他们可能拿东西去了。”云曈慢吞吞饮了口热茶，含糊了过去。

李大姐也没怎么在意，喝完茶就回去了。

李大姐前脚刚走，许微竹就回来了。

少年一身素袍，眉眼精致却冷淡，面色同寻常没有区别，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越是这样，云曈越是忍不住好奇，眼睛往他身上瞥了好几次。

怎么就他一个回来了？柳妹妹呢？

视线伪装得再隐秘，看得多了，总会让人觉察到的。

在云曈又一次将视线悄咪咪地探过去时，许微竹抬头看了过来。

少年有些怀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自己脸上没东西后盯向了她，有些疑惑，低声道:“怎么了？”

云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不再看他，镇定自若道:“没事，瞧你好看，多看了两眼。”

少年愣住，许久才闷闷嗯了一声，故作镇定地把脸转了回去。

云曈没有注意他的动静，她只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哪里还有什么问题一样。过了片刻，凭着感觉走出院子后，云曈发现了“问题”。

一团黄色的身影蹲在院子不远处的大树旁，盯着地上的杂草，不知道在想什么。

犹豫了一下，云曈走了过去。

“我说了，你不用留在这里，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听见脚步声走近，柳妹妹没有抬头，她像是把云曈当成了另一个人，低落地叫人离开。

“那，我马上走。”云曈脚步停住，身体一个大转，准备又倒回去。

柳妹妹听出了她的声音，有些惊讶，急急回头叫住了她，“小云姐姐！等等！”

云曈刚转过去的身体又被自己扭了回去，她看着柳妹妹，尴尬地笑了笑。

柳妹妹有些紧张地看着云曈，小声道:“小云姐姐，你能，和我说说话吗？”

“当然。”云曈笑着应下了，和小姑娘蹲在一块。

两人安静了一下，柳妹妹先开了口。

“我……喜欢他。”

柳妹妹未说出名字，但她们两人都知道是谁。

云曈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柳妹妹又低声道:“但他不喜欢我。”

“小云姐姐……”

送柳妹妹回去的时候，小姑娘已经精神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笑着和云曈挥手。

“小云姐姐，你们要早点回来啊！”

“嗯！”云曈也笑。

柳妹妹是个很可爱的小丫头，云曈很喜欢她。

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云曈都还想起了柳妹妹。

小姑娘的声音很清脆，因为低落而带了些沙哑，显得很闷。

“我明知道他不喜欢我，还是忍不住告诉他我喜欢他……就好像，如果不对他说出那几个字，这份感情就没有办法结束。小云姐姐，你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不说出来，就永远不会结束。

说出来，才能得到结局。

云曈在黑暗里睁着眼睛，脑中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身皎洁，似雪又似仙。

并不是说出来才能得到结局。她没有对他说过，他们也依然走到了故事末尾。

如果……她有这个机会……

云曈摇摇头，闭上眼，将自己埋入被窝中。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与村民们说完，云曈又被一个梳着两个辫子的小丫头拉住了。

是李大哥和李大姐的女儿——小玉儿。

“小云姐姐，你们还会回来吗？”小玉儿说话奶声奶气的，云曈看着高兴，上手戳了戳小丫头肉嘟嘟的脸。

“当然会回来！小云姐姐和小竹哥哥回来的时候，会给小玉儿带好多好多吃的，小玉儿可不能忘记我们啊。”

小玉儿听到吃的睁大了眼，很用力地嗯了一声。

“好啦，小玉儿，回来啦！”李大姐牵着小玉儿，最后给云曈和许微竹一人塞了根红布条。

“戴在身上吧，希望你们一路平安，早些回来。”

“嗯。”这一声，云曈和许微竹一起应了。

走出老远，云曈回头依然能看见李大姐一家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她用力挥挥手，示意他们快些回去。

一路，许微竹都很沉默，安静地背着行李。

云曈走在他身后，风刮过来的时候，她又看见了少年发间飘晃的素色发带。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按住自己。

“发带松了，我帮你。”她叫住许微竹，让他低头。

手指灵活地系紧发带，云曈拍拍他，提醒他发带已经系好。

少年重新站直了，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视线定住了。

女人迎着风，长发飘飘，衣袖在晃，而她就笑着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弯起来，让他不舍得移开视线。

她似看透了他，声音也轻柔得不可思议。

“不要紧张。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