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青竹 第21章 蜉蝣城

寻药之旅和云曈出发前想象的很不一样。

她想象中的是她带着许微竹，护着许微竹，照顾许微竹。可现实却是许微竹带着她找路，许微竹照顾她。

她之前从未听说过桃花村，出现在桃花村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因此她完全不清楚怎么从桃花村走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而许微竹听说过他们要去的那个地方，知道大概的方向。离开桃花村之后该往哪个方向走，都是许微竹在领路。

吃，许微竹做得比云曈好百倍；住，许微竹比云曈更了解这边的气候和环境，会更快地找到夜里让他们休息的地方；就连衣服破了，许微竹的针线活也缝得比云曈好看。

云曈头一次在带了同伴的时候觉得自己如此没用。

以往她能用灵力，身上也有钱，总能给自己找到可以待着的地方，故而她一直觉得自己挺会照顾人的。而且她对灵力了解多，对此行涉及的目的地也熟悉，再加上她大许微竹几岁，勉强算是个前辈。所以出发前她很先入为主地认为了她和许微竹在一起时，她会是照顾人的那一方。

却没想到，现实这样的出乎预料。

云曈啃着许微竹做的饼子，看着许微竹认真地帮她缝昨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刮破的左手袖角，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于是问道:“咳……嗯，小竹，你渴吗？”

少年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手里的衣袖，听到她的话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地低了回去，格外小心地动着手里的针线，一边缝一边回答她:“我不渴。”

“那，”云曈又问，“你饿吗？”

许微竹这次抬头看她比较久，无奈道:“我刚吃过。”

“哦，是吗？”云曈有些尴尬，却仍不罢休，伸手去摸一边的包裹，想给他拿点东西，“那你——”

“别动。”少年忽然出声打断她，手指压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动，并很快解释道:“针会扎到你。”

因为袖子上的裂口小，所以云曈并没有脱下外袍，而是直接让许微竹在她穿着外袍的时候缝的。针就在她手腕上，她不动这只手时还好，一动针就可能扎错位置。

刚刚她那个伸手的动作有点大，没控制好动了下左手，差点就被针扎到。

听到许微竹的话，云曈立马规矩起来，不止左手不动，右手也没动，甚至连身体都板正得有些僵硬。

在女人板直了身体往前看的时候，少年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但马上又低下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唯独能暴露这个秘密的，是他嘴角微微上扬的浅笑。

又过了两天，云曈终于见到了熟悉的地方。

一堵破烂的石墙孤零零地横在路间，唯有一块可谓完整，古旧的石墙上被人用鲜血写下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蜉蝣城。

蜉蝣城里蜉蝣山，此处是世上奇事与精怪妖邪最多的地方，怪人无数，能人也无数。

这世上最擅灵力之人乃寒崖仙君，最擅魔气之人乃魔族圣女。这两个人已可称为当世最强，几乎无所不能。但若论毒，论精怪怨气，这两个人都比不过蜉蝣城里的东西。

要解许微竹身上的毒，没有比这个地方更合适的了。

许微竹抬头望着那几个不知过去多少年也依然血红的大字，轻声感叹道:“我一直以为，蜉蝣城只是传说。”

蜉蝣城的名字和位置从来没有掩藏过，世人皆知。只是因为传出来的故事太离谱，亲眼目睹的人也太少，不少人以为关于此处的事情都是谣言。

“是真的。”云曈笑道，轻轻摸了摸陈旧破烂的石墙，“这还不是它的全貌。”

“很多人以为蜉蝣城就是几块破墙，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蜉蝣城的真正模样。”

云曈拍掉手里的灰，习惯性地对着石墙汇聚灵力，但在接触到冰冷的石壁后她就反应过来了，自己笑了笑，向许微竹招手示意他过来。

“来吧，我带你看看，蜉蝣城真正的样子。”

许微竹走来，还未站定，手便被云曈拉住，摁在石墙上。

云曈提醒他道:“我教过你的，汇聚灵力。”

灵力从手里涌出的一瞬，身体一晃，待眼睛望向前方的时候，石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蜉蝣城里漫天飞舞着红色绸缎，飘飘荡荡的，好似给整座城染成了血色。

少年眼前晃过一片红影，还未细看，就有人替他拿开了碍眼的红布。

云曈看着他，眼里亮晶晶的。

“这里，就是我长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