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掠过青铜镜 第18章 备课本上的星光

四月的杭州带着梅雨季前最后的干燥，林若素把电磁炉调到最小火，橄榄油在平底锅里泛起细密的涟漪。她左手握着备课本，右手将鸡蛋轻轻磕在锅沿，忽然被私信提示音惊得手腕一抖。

"老师！我发明了宇宙泡面定理！"安之发来张热气蒸腾的照片，不锈钢碗里弯曲的面条摆成∞符号，"当宵夜热量超过500大卡，解题速度就会和泡面膨胀率成正比..."

油星突然爆开，几点滚烫的油渍溅在备课本的《荷塘月色》教案上。若素慌忙关火，发现油渍在稿纸上洇出昴宿星团的形状。她抽出纸巾擦拭时，视频邀请的铃声混着抽油烟机的嗡鸣响起。

屏幕那端，安之正用铅笔卷起掉落的发丝，鼻尖还沾着泡面汤的油光："您绝对猜不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往泡面里加芝士片的时候..."她忽然瞪大眼睛，"老师您背后在冒烟！”

若素转身看到锅里焦黑的煎蛋，手忙脚乱地举起平底锅："这才是真正的黑洞理论..."话没说完就被浓烟呛得咳嗽，警报器尖锐的蜂鸣声瞬间充斥整个厨房。

安之笑得差点打翻面碗："快用我的独家秘方！"她举起番茄酱在镜头前画心形，"往锅里挤这个，烟雾报警器会以为你在制造浪漫..."

深夜十一点，若素擦着湿发点开安之发来的压缩包。解压后的照片里，少女裹着薄荷绿珊瑚绒睡衣趴在床上，数学作业本边缘画满小睡莲。"今天发现超神奇的事！"最新消息弹出，"我们教学楼和您公寓的经纬度差，正好等于黄山到沈阳的距离除以π！"

若素走到阳台核对时，晾衣架上的白衬衫突然被夜风吹落，不偏不倚挂在了玉兰树梢。她踮脚去够的瞬间，安之发来视频邀请："快看！我找到最像您那颗泪痣的星星..."画面里是宿舍窗外闪烁的天狼星，镜头晃动时露出她同色系的睡衣下摆。

"明天降温，记得把..."若素的话被突然的黑暗截断。春雷炸响的刹那，整个小区陷入漆黑。她摸到桌边的手机，闪光灯照亮备课本上未写完的句子：朱自清说月光如流水，而此刻我的窗前...

"老师别动！"安之突然提高音量，"保持这个角度！"她急促的呼吸声里夹杂着纸张摩擦的响动，台灯光束穿过蓝色窗帘，在宿舍墙面投出摇晃的星图。若素看着视频里重叠的光斑，发现那些光点竟与备课本上的油渍星图完全吻合。

雨滴开始敲打杭州的窗棂时，沈阳的天空也飘起细雨。安之把暖手宝贴在手机背面："这样传过去的热量，够不够烘干您的备课笔记？"她鼻尖抵着冰凉的屏幕，"我算出最佳烘干方案了！把每页教案的含水量转换成..."

突然的断电让宿舍陷入黑暗，安之的惊呼和台灯倒地声同时响起。若素看着剧烈晃动的画面，闪光灯照出女孩慌乱中抓住的床栏，数学作业本从桌面滑落，某一页上的坐标系里藏着用铅笔轻描的"HZSS"。

"没事吧？"若素的声音比往常急促，"我数三下，我们一起开手机闪光灯。"当两团暖白的光晕同时在屏幕两端亮起时，备课本上的星图和墙面的投影恰好拼成完整的猎户座。

安之盘腿坐在床垫上，撕开新买的暖宝宝："您猜我现在左手温度是多少？三十七度二，和人体表面温度..."她忽然顿住，看着若素背后重获光明的城市灯火，"老师您的备课本第23页右下角，是不是画了只打瞌睡的猫？"

若素翻动书页的手停在半空。那只用红笔勾勒的简笔猫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铅笔画的对话框，里面填着极小的字："安之同学今天在数学课上睡着了十三分钟。"

雨声渐歇时，她们同时发现对方在偷偷记录视频时长。安之的充电宝还剩两格电，若素的手写板电脑闪着低电量提示。"最后三十秒！"安之把发热的脸颊贴在手机背面，"我要举报林老师偷藏零食..."她忽然压低声音，"您身后的饼干罐第三层，是不是有包消失的桂花糖？"

月光穿透云层时，两盏台灯隔着两千公里同时熄灭。若素合上备课本时，一片玉兰花瓣从窗缝飘落，恰好覆在星图中央。而在沈阳的某个宿舍，安之正用荧光笔在日历标注：距离立冬还有214天，笔尖悬停处晕开小片蓝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