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陈枪 第15章 梁上风铃

竹屋上梁那日，周父特意穿了纶川的旧军装。二十年了，布料被樟脑丸腌出刺鼻的香，袖口的补丁还是筌生用降落伞布缝的。他颤巍巍爬上木梯，怀里揣着铁盒——里头装着从战场运回的碎弹片、半块奶糖纸，还有周宏寄来的《营造法式》复印本。

"左边再高半寸！"木匠在底下喊。周父的手突然僵住，这句提醒与记忆重叠：那年筌生扶梯子，纶川在屋顶铺茅草，也是嚷着"左高半寸"。汗珠滚进眼睛的刺痛里，他仿佛看见两个少年虚影在梁上忙碌，筌生用草绳绑风铃，纶川跪着抹平泥墙。

黄昏时发现异常：西窗框内侧刻着波浪纹，与废墟残竹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夜风掠过新挂的铜铃，他忽然听见有人轻笑："爹，窗朝东还是朝南？"

那夜周父在竹屋门槛下埋了坛槐花酒。坛底压着两缕用红绳绑紧的发丝——他知两个孩子命途多舛，却只能借这土法全他们一世姻缘；也压着张泛黄纸片，写着1979年没寄出的家书："筌生说要给您盖间暖阁，我笑他不知南方地气潮。若真能归来，暖阁不必，但求檐下多挂串铃......" 酒坛封泥用的是温泉畔的红土，混着未烬的纸钱灰。